鳶尾伸手摸摸頭上的簪子,笑嘻嘻的道:“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你是我的朋友,不管你送我什麽我都喜歡。”


    楚羿也笑了:“你喜歡就好,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你要去哪兒?”鳶尾拉住楚羿的胳膊仰頭問。


    楚羿伸手將鳶尾耳邊的碎發抿到耳後:“我以前跟你說過的,我迴來這邊是要去找我的娘親。”


    “啊,我這個也不記得。那你娘親在哪兒啊。”鳶尾不好意思的又問。


    楚羿搖頭:“不知道,但天涯海角總會找到。所以我今晚是來跟你說再見的。”


    “那你這是要離開好久麽?我們才剛相見呢。”鳶尾很是不舍得。


    楚羿輕聲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如果有緣的話我們還會再見的。若是無緣,這可能就是永別了。”


    一句‘永別’好似給鳶尾的胸口壓上了一塊巨石,壓的她唿吸困難,眼角都不知不覺紅了。


    “楚羿,這不會是永別,一定不會是永別,我們還會再見的。”


    楚羿又一次摸了摸鳶尾的頭頂:“好,如果我以後還活著,一定會去明王府找你喝酒的。”


    “一言為定,我一定會備上最好的美酒在明王府等你。”鳶尾伸手抱住楚羿,頭枕著他的胸口,感覺到踏實和溫暖。


    但宴席終會散,該走的人也終會走。


    空蕩蕩的房間,連楚羿的氣息都消散幹淨,若不是頭上被簪入的木簪子,鳶尾都會想楚羿是不是從沒有在這兒出現過。


    拿下木簪子,入手卻沉。紋理一層一層均勻,顏色深淺相間特別好看。最特別的是簪子會散出一股清之如蜜的香氣,手握緊遇熱香氣消散,鬆開遇冷就香氣四溢。


    鳶尾驚奇的很,再仔細看後,發現在簪子上還刻有兩個極小極細的小字,


    玥兒。


    鳶尾手指摩挲著那兩個小字,眼眶慢慢發熱起來。楚羿真的是用心,在這簪子上還刻下了小時候兩人之間互喚的名字。


    剛剛遇到一個好朋友就彼此說了再見,真是說不出的傷感。但是鳶尾想到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歡兒對自己真心,還有一個兩小無猜的朋友也是真心對自己,她又覺得高興。


    翌日,歡兒給鳶尾梳頭,梳著梳著,就小狗一樣東嗅嗅,西聞聞:“小姐,什麽味道,好香啊。”


    鳶尾將那簪子寶貝似的從袖子裏拿出來給歡兒看:“是這個。”


    歡兒接過簪子放鼻子前聞聞,入手顛顛,又仔細看看紋路,忽的瞪大眼睛:“沉水香!天啊,這個可是比黃金還金貴的東西呢。”


    鳶尾好奇:“沉水香是什麽?這不就是個木頭麽,怎麽會比黃金還金貴。。”


    歡兒搖頭:“小姐,沉水香雖然是一種木頭,卻是這世上極其稀少的木頭,形成一株有價值的沉水香至少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如今這世上的沉水香一旦被發現,就會被立刻運到宮中,獻給皇上做香料。權貴大臣隻有得到潑天的功勳,才會得到王上賞賜沉水香。那普通百姓人家一輩子都不可能窺見其麵目,更別說使用了。如此這般,小姐你就想想其價值是不是比黃金還珍貴稀缺了。”


    “天啊,居然是這麽珍貴,那我這個簪子豈不是金銀珠寶還值錢?”鳶尾眼睛瞪大了。


    “嗯嗯,很值錢,非常非常值錢。”歡兒使勁點頭。


    鳶尾不解了:“歡兒,既然普通百姓家一生都對沉水香望塵莫及,甚至都聞所未聞,那你是怎麽認識這比黃金還金貴的沉水香呢。”


    歡兒撓撓頭:“這個說來就話長了,小姐要不要聽?”


    鳶尾送給歡兒一個白眼:“廢話,我當然想聽。”


    於是歡兒就坐凳子上,跟鳶尾講了一個她小時候的故事。


    “我八歲的時候,我爹還在慶陽郡當值。我爹是博學之人,家裏的書籍放了整整一個屋子。我娘是很善良的人,路遇乞丐都會施舍一些。那年的冬天特別冷,臨近春節,爹娘出門要去走親戚,發現一個母親抱著瑟瑟發抖的兒子坐在我家門口歇息。爹娘好心,就將那母子帶進家,命人給她們煮了薑湯,熱飯,還給了嶄新禦寒的棉衣。那位母親雖然粗布衣裳,卻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女人。可惜她的兒子卻是有眼疾的,眼睛上覆著白布,不能視物。


    我母親瞧著她們母子可憐,又到年關,便想收留她們在我家做個幫傭,再幫著請大夫給她兒子醫治眼睛。但是那位母親卻是婉言拒絕。她說她是不祥之人,出生父母就死了,後來丈夫失蹤了,如今孩子又有眼疾。她怕給我們家帶來厄運執意要走。我母親見留不住,就給她們一些銀兩,讓她們去找個地方住,不要再四處流浪。


    那母親很感激我父母的好心,就將一個木珠手串送給我娘親。我娘親以為是那位母親拮據,沒有像樣的首飾,隻能用木頭做的首飾。我母親不想那位母親因為接受我們的好意於心不安,就收下了那手串。我父親出公差迴來,母親告知我父親走了,還將那手串拿出來給父親看。父親看過手串後大驚,說那不是一般木頭做的手串,是價值萬金不換的沉水香做的。


    我娘親都驚呆了,她和我父親怎麽都想不到,一對寒酸的母子,身上帶著如此貴重的東西,卻窮困潦倒的四處流浪也不賣了東西去過富足的日子。反而是為了感恩,當做禮物送給了我們。那個手串我見過,摸過,也聞過,和這個簪的質地是一模一樣的。”


    鳶尾聽歡兒說完這個故事,唏噓不已:“原來你是這樣識得此物的。那位母親送你家的手串後來是被官府抄走了麽?”


    歡兒搖頭:“當時我父親對那沉水香的手串是喜歡不已,但是也感慨說君子無罪,懷璧其罪。若是被別人知道我家藏有此物,必將禍事臨頭。所以他後麵怎麽處理了那手串我也是不知道的。”


    “原來是下落不明了。”鳶尾覺得可惜,但是又覺得慶幸:“下落不明也比獻給王當香料燃了好。”


    歡兒見春紅在門口掃地,掃了半天也不挪地方,便小聲道:“小姐,你可要將這個簪子給藏好。不然被人惦記了去你就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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