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兒心頭一窒,轉身就往山上跑。


    洛蘭拉了一把玥兒都沒有拉住,喊她也不停,就隻好跟著一起跑上山。


    此時的檀相寺沒有了之前的香客人來人往的熱鬧。大殿誦經的僧侶從之前誦讀的《般若心經》變成了《往生經》。那聲音低沉,拖著長長的尾音,好像凝固了周圍的空氣,讓人唿吸不暢。


    洛蘭攔住一個步履匆匆的小沙尼問:“寺院裏為何這個時候敲起鍾?”


    小沙尼紅著眼睛說了聲:“阿彌陀佛,施主,我們寺院有高僧剛剛圓寂了。”


    玥兒急著插嘴一句:“是哪位高僧,能否告知?”


    “是……前主持空念師傅。”小沙尼說完就急著走了,不知道是被安排了什麽任務。


    玥兒眼底垂下,心頭悶悶的難受。竟然真的是空念師傅圓寂了。可是就在一個時辰前自己還見了空念師傅,他看著狀態很好,精神也很好,根本就沒有一點生命到盡頭,枯木灰敗的模樣。


    怎麽會,怎麽會這麽突然?


    玥兒想到和空念師傅分開的時候,說以後有時間會來看他。但是空念師傅說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她以後不必去看他了,還讓她不跟外人說見過他。


    那時候不覺得空念師傅這番話有什麽特別含義,現在想來,很可能是他已經算出自己命不久矣。


    洛蘭唏噓一聲:“想不到是空念師傅圓寂了。雖然他已經是過了百歲,但是忽然聽聞這個消息還是挺意外的。畢竟相識一場,我應該去看空念師傅最後一眼。玥兒,你若是害怕,就在這邊等我。”


    玥兒攥著口袋裏的那串紫檀手串佛珠,跟上洛蘭的腳步:“我不害怕,我也想去祭拜師傅。”


    寺院裏沉悶的鍾聲還一下一下的敲著,整個檀相寺都籠罩在巨大的悲痛中。


    空念師傅的遺體沒有抬入大殿被供奉祭拜,依然安放在寺院後的那個茅草屋前。一副薄棺,一個牌位,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檀相寺的主持說,這是空念師傅留下的話。他的身後事一切從簡,屍身焚了之後,骨灰就埋在茅草屋前的那顆菩提樹下。


    玥兒在館前的蒲團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久久沒有起來。她意識到,空念師傅的圓寂或許是跟自己有關。師傅給自己破了劫難,等於是泄露了天機,所以可能遭到了反噬的懲罰。


    玥兒滿心愧疚,一位得道高僧就為了讓一個不相幹的人多活十二年,就甘願舍了自己的性命,到底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洛蘭拉玥兒起來:“好了,你不要太難過了。生死都有定數,空念師傅是在凡間曆劫結束,去西方極樂世界往生了。”


    玥兒點頭,咬著嘴唇什麽都沒有說,跟著洛蘭下山迴去。


    這一晚,玥兒失眠了,想了很多很多。空念師傅為她一命換一命,那她就要好好活著,讓自己這段生命變得有意義。雖然不知道十二年後的命數又會怎麽樣,但這十二年,她一定多做好事,才不枉空念師傅的犧牲。


    翌日。


    洛蘭問玥兒要不要一起去研究所,玥兒盡管好奇那些棺材,但是想到空念師傅的囑咐,搖頭說不去。


    玥兒去了福利院,做了那兒最小的義工。玥兒還試著學賺錢,打算將錢捐給有需要的人。


    秦風援助隴西的大型慈善活動決定讓玥兒作為愛心大使。這樣玥兒的名字不僅可以名正言順的出現在秦風名字的後麵,她也有機會和秦風一起做慈善了。


    第一場活動結束後,時間有些晚了,秦風就送玥兒迴去。


    “玥兒,聽說因為我的事你和你爹地鬧別扭,都住你二叔家了?”秦風關心的問。


    玥兒斜睨秦風:“對啊,你以前老說我和你作對,就會氣你。但是現在我為了你都和我爹地鬧矛盾了,你在我心中什麽地位,這下明白了吧。”


    秦風還是很意外:“居然是真的,這真是讓我受寵若驚。突然發現我以前對你了解都是片麵的,以後要深刻反省。”


    玥兒不和秦風掰扯這個:“別說沒用的。我就問你,這幾天想明白了沒?決定和唐曉是保持距離,還是主動出擊?”


    秦風抓抓脖子:“這幾天挺忙的,一直在忙著慈善的事。”


    玥兒冷哼一聲:“忙就是借口,這都幾天了,若是真想麵對,就是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想出來了。所以,你在逃避。秦叔,你說你都一個三十好幾的大老爺們了,遇見事情不是去麵對,而是就想著逃避,你還有沒有點出息?你去隴西兩年,我還以為你脫胎換骨有長進了,結果還是扶不起的阿鬥。”


    秦風不服氣的梗起了脖子:“誰是阿鬥?我怎麽就扶不起來了?”


    “兩年前,你這個遊戲花叢的老手遭遇了滑鐵盧,在尤彬手下吃了虧後,又半路強了唐曉。不能麵對,一衝動開始了自我放逐,這是逃避不是?現在我爹地跟你說要認清自己的心,說愛情是純粹的,你就覺得對唐曉的在意不純粹,可能更多的是因為喜歡悠悠,所以又一次選擇逃避。”


    玥兒說到這兒,狠狠剜秦風一眼:“一件事上能逃避兩次,還說不是阿鬥?”


    秦風訕訕的也白了玥兒一眼,隨後將車子停道路邊,打開車窗,鬱悶的點上了一顆煙。


    “但是,我覺得你爹地提醒的有道理。我已經辜負了唐曉一次,若是現在是因為悠悠而追求她就是太卑鄙了。我秦風自問在女人方麵沒有虧欠過誰。唯有唐曉,我欠她太多了。”


    玥兒說道:“你們都覺得我是小孩子,在大人感情的這種事上沒有發言權。但是我聽到的最多的就是愛情是盲目的,是衝動的,是沒有固定模式的。不管怎麽開始的,關鍵的是怎麽繼續。誰和誰是天生一對?不過是開始了,然後在以後的日子誰將就誰多一點的問題。你若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那就當我今天什麽都沒說。畢竟你吃飯想沒想唐曉,走路想沒想唐曉,睡覺想沒想唐曉是你的事,我就是一局外人。”


    秦風轉頭看玥兒,都忘了指間還夾著的香煙。自己糾結彷徨煩亂了幾天的心事,居然被這小丫頭幾句話就說的有些茅塞頓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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