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姨又看一眼臉色灰暗的蘇亞,知道這女人暫時已經失去了鬥誌,便說道:“那我就在外麵,兮兮有事叫我。”


    顧顏兮點頭:“好的。”


    慧姨出去休息室,順便把門戴上。


    顧顏兮看著異常安靜的蘇亞,終是歎口氣:“蘇亞,其實你真的很幸運,曾經抓到兩副好牌,都足以給你想要的一切,幸福一生。但是你心眼太多,心術不正,愣是把好牌打成現在這樣。”


    蘇亞轉頭瞪著顧顏兮:“顧顏兮,你贏了,所以你就可以趾高氣昂的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用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跟我說話。”


    顧顏兮搖頭:“我從沒有想和你比輸贏。我隻想和霍奕辰過安靜的生活,是你自己非要闖進來,弄到這個地步自取其辱,也怨不得別人。“


    蘇亞忽的笑了:“對,你說的對。這一次是我自取其辱,曾經,我也確實抓到過兩副好牌。一張牌是秦牧,他原本有不菲的家室,偏偏給我瞞的滴水不漏,自主創業,三年都沒有露出什麽口風。我當初真的想和他同甘共苦的,但是我真的窮怕了。


    顧顏兮,你一出生就是在豪門,就是吃穿不愁,住著大大的房子,吃著山珍海味,有傭人伺候,出門都要想,今天要坐那輛車。但是你知道我從小到大的生活是什麽樣的麽?我門全家五口人,擠在一個不到二十平米的地方。吃喝拉撒都在一起,馬桶就連著做飯的灶台,我和奶奶一屋,進屋就要上床。


    奶奶多年的風濕沒有錢治療,每到晚上都痛苦的哼哼著,讓我沒睡過一天好覺。弟弟和爸爸媽媽一屋,每天都能聽到爸爸媽媽吵架的聲音。媽媽長得非常漂亮,但卻是農村的。媽媽不止一次的跟我說,她若不是想走出農村,不可能嫁給我爸。就因為我爸爸是城裏的,在工廠有份工作。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爸爸的工廠很快倒閉了,他老實巴交的不會下海,不會做生意,隻能給人家掃大街,日子過得窮酸,寒磣。媽媽從小就跟我說,我嫁人,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管對方醜俊老幼,一定要嫁給有錢人,一定,一定要!因為女人的青春太短了,媽媽就是一個例子,很快被艱難的生活熬成了黃臉婆,想找有錢人也沒人要了。


    所以,我從懂事的夢想和目標就是嫁給有錢人。所以,我隻能成功不能失敗。所以,我是那麽愛秦牧,愛他的溫文有禮,愛他的細致體貼,愛他的勤奮進取,卻就是不能接受他一窮二白。我真的掙紮過,狠狠的掙紮過,最後,在母親得了乳腺癌,我爸爸急的沒有錢要賣腎的時候,我終於下定決心,我要為了錢而生活。母親的一生真的是太悲慘了,我實在不想走她的老路。”


    顧顏兮輕聲:“秦牧是不是知道你的一切情況?”


    蘇亞點頭:“對,他知道我的窮,知道我的窘迫,甚至在我闌尾手術的時候知道了我終生不能懷孕。雖然在得知我媽媽得乳腺癌後,她給拿了所有的治療費用,但是他還不是我目標。所以,我選擇了霍奕辰,選擇了那個心思單純,卻是有錢人的龍建大公子。你知道我後來知道他家是豪門後,我有多恨麽?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恨,我恨他耍了我,我恨的想殺了他!”


    顧顏兮歎口氣:“蘇亞,你或許是誤會了秦牧對你隱瞞一切的心思。他是富家公子,而你是灰姑娘,他對你隱瞞身份也許不是試探,而是為了顧全你的麵子和尊嚴,讓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不是自卑的。”


    蘇亞雙手緊緊抓著自己的包,眼底崩出血一樣的紅色:“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一定不會是這樣!”


    休息間的門開了,霍奕辰過來將檢查結果放到蘇亞的身邊,說道:“我現在終於明白秦牧最後對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秦牧?他最後對你說了什麽?是不是罵我愛慕虛榮,水性楊花?”蘇亞猛地起身,一瞬不瞬的瞪著霍奕辰。


    霍奕辰搖頭:“秦牧在生命的最後也沒有說過你一句不是,還最後跟我說,你是個命苦的女人,要我無論如何不要怪氣,盡量照顧你。蘇亞,我真的不是你的良人,當年年少對你更多的也隻是精神依賴,而不是愛情。秦牧,才是你錯過一生真心愛你的人。”


    蘇亞瞪大的眼睛裏流出眼淚,開始是一滴一滴,然後是癱軟的坐在椅子上淚流滿麵。


    手塞進嘴巴裏,狠狠咬住,哭都沒有一點聲息。


    壓抑的,痛苦的,悔恨的情緒將她包圍,讓人看了無不動容。


    顧顏兮想去拉起她,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慧姨進來,坐到蘇亞的身邊,伸手拍拍蘇亞的肩膀:“想哭就大聲哭出來,我知道你這些年心裏也苦。”


    蘇亞肩頭抖動的好像寒風中的落葉,卻依然拚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兮兮,奕辰,你們走吧。蘇亞交給我,我一定會保證她的安全的。”慧姨跟他們兩人說道。


    顧顏兮點頭,“霍奕辰,我們走吧,小強還自己在家,太晚了可能會害怕。慧姨是資深的心理醫生,蘇亞跟她在一起沒事的。”


    霍奕辰對劉慧點點頭:“慧姨,蘇亞就交給你了。”


    兩人要離開休息間的時候,蘇亞忽的聲音黯啞的說了一句:“霍奕辰,八年前你醉酒的那一晚,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


    霍奕辰轉頭看著蘇亞蜷縮成一團的身體,輕聲:“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還有,小心唐大德。八年前你父母的車禍或許和他有關。”蘇亞又道。


    “什麽?”霍奕辰的聲音徒然變冷:“你知道什麽?”


    蘇亞搖頭,麵色灰白的道:“我隻知道,八年前是唐大德介紹我認識那個黑幫日ben人的。我隻知道,那起車禍不那麽單純,別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霍奕辰垂在大腿兩側的手緊緊攥著拳頭,最後說了兩個字:“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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