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顏兮的雙眼一瞬不瞬的看著父親的手,眨都不敢眨一下。足有半個小時,終於,又等到了父親手指的第二次微動。


    不是幻覺,真的不是幻覺。顧顏兮忍不住紅了眼角:“爸爸,你聽得見我說的話對麽,你是要醒了對麽?你睡了半年了,也是該醒來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醒來的。”


    顧顏兮眼裏流著淚,又抑製不住興奮。跟父親說了半夜的話,也不覺得困。


    翌日,顧顏兮沒有去分公司,而是去了醫院。顧文海的主治醫生李主任聽顧顏兮說他父親的手指有微微活動跡象的時候,也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顧小姐,患者昏迷,一般兩周是最佳蘇醒期,四周是最後蘇醒期。過一個月還能蘇醒的機會不足千分之一。過了半年還有蘇醒機會的,不足萬分之一。而你父親如今有要蘇醒的預兆,真是一個奇跡。”


    顧顏兮著急的問:“李主任,那我父親可能在未來什麽時候蘇醒?”


    李主任搖頭:“這個不好說。大腦修複是一個複雜又漫長的過程。每個人自身的機能不同,恢複的時間也就不同。有可能是一周,也有可能是一個月,更有可能是一年。”


    “隻要能蘇醒,什麽時間都沒有問題。那是不是給我父親送來醫院,會對蘇醒有點幫助?”顧顏兮又問。


    李主任正要迴答,顧顏兮的手機響了。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顧顏兮拿著手機去一邊,小聲道:“琳達,什麽事?”


    “顧總,霍總臨時要召開個高層會議,研究一下關於您對顧家建設二期工程工地發現的問題,所以我想問問您,走到哪兒來。”琳達電話裏說道。


    “我在醫院,迴去的話時間可能也晚了。那些問題都是你發現的,你代表我出席會議就好。”


    “顧總,你身體不舒服啊。”


    “沒什麽事,好了,掛了。”


    顧顏兮掛了電話,迴頭又到李主任跟前:“不好意思,您繼續。”


    李主任點頭,便又說道:“顧小姐想給你父親送來我們醫院觀察,醫院可以實時監測你父親的情況,的確是好一些。但是……”


    顧顏兮見李主任話說了一半,就著急的問:“李主任,你想說什麽說就是,錢不是問題。”


    李主任搖頭:“不是錢的問題,是我前一段時間去美g做學術訪問,那邊有一個很先進的科研技術,能幫助促進腦損傷的患者快速蘇醒,提高蘇醒後的生活質量。雖然那邊現在還在臨床試驗階段,但是我比較推薦你帶著父親去那邊治療。”


    美g有對父親身體恢複的先進技術?


    顧顏兮幾乎是沒有猶豫的點頭,隻要是對父親有所幫助的,她都願意全力以赴。


    李主任說道:“既然你同意,那我就跟那邊聯係一下,看看你們什麽時候過去合適。”


    “好的,謝謝李主任,我等您的好消息。”


    顧顏兮離開醫院,這心裏滿是父親的事,心裏有激動,有高興,也有忐忑。畢竟出國去治療不是小事,也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要坐好充分的準備和安排。


    顧顏兮本來是要離開的,但是鬼使神差的就拐到婦產科去看看。她不是去看醫生,她就是在這裏走一走。


    走廊裏開始是有好多準媽媽都挺著或大或小的肚子,身邊都有愛人或是父母的陪著。一個個滿懷憧憬和希望,幸福之情都在臉上。走廊中間有一個玻璃的屋子,裏麵有好多護士在給新生兒洗澡和遊泳。小小嬰兒的脖子上套著遊泳圈,在水裏小鴨子一樣一蹬一蹬的。每一個出生的孩子都是遊泳高手,果然是這樣。


    再往裏走,是產房和手術室。外麵有焦急等待的親人,裏麵有在鬼門關走一遭的產婦。


    顧顏兮下意識的摸摸肚子,心裏五味雜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在這裏麵,外麵等著的人會是誰?


    落寞的迴到公司,會議已經結束了。


    琳達進來辦公室:“顧總,看你臉色一點兒都不好,你哪兒不舒服,還去醫院了啊。”


    顧顏兮搖搖頭:“不說我,說說會議,霍總有什麽指示?”


    琳達將她的會議記錄遞上來:“會議的主要內容和霍總的建議指示都在這上麵呢。會議開始是我發言,真的是要嚇死了。哦,對了。霍總還說,顧總你迴來了就去一下他的辦公室。”


    “好,我知道了。”


    琳達走了,顧顏兮看完會議記錄,深唿吸一口氣。盡管百般不願意去見霍奕辰,還是不得不去。


    總裁的辦公室門沒關嚴,顧顏兮直接開門進去。


    霍奕辰正站在窗邊。臘月底的天氣,外麵挺冷,窗戶開著,整個辦公室的溫度很低。而霍奕辰就穿著一件黑金色的襯衫站在窗口,手指夾著一根煙已經燃了一半,上麵一大截白色的煙灰。由此能看看出他好久沒抽一口,也沒動一動。


    莫名的,顧顏兮從這那一抹高大峻拔的背影裏看出孤獨和落寞來。


    孤獨,落寞。


    顧顏兮搖搖頭,自己一定是神經錯亂了。霍奕辰這個男人冷冽,偏執,無情,傲慢,但就不會孤獨,不會落寞。


    等了好幾分鍾,霍奕辰也沒有轉身過來,顧顏兮才發現他走神的厲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都沒有發現自己。


    想出口提醒,一張嘴卻是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該死,都怪這辦公室太冷了,她也就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


    霍奕辰聽見動靜轉頭,這才看見顧顏兮。他伸手去關窗戶,又忘了指間的煙。長長一截煙灰落在他的衣袖上,散開,髒了一片布料。他煩躁的很,直接將煙蒂從窗戶扔出去,隨即抖落衣袖上的煙灰。


    行為處事從來都是一板一眼嚴謹冷沉的霍奕辰很少出現這樣手忙腳亂的時候,至少,顧顏兮是第一次見他這樣。


    清清嗓子:“琳達說你找我。”


    霍奕辰轉身,眉宇間都是探究:“你去醫院了?”


    顧顏兮點頭:“琳達跟你說的?”


    “顧家建設的高層會議,你作為副總裁沒有參加,你的秘書有必要給大家解釋。”


    霍奕辰說著一步一步走進顧顏兮,淩厲的視線看著她的肚子:“但我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麽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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