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著海岸,陳燃跟在黎昕身後。


    他的聲音幾乎吞沒在這一片浪聲中,陳燃抬頭,見他已經推開了一扇門。


    “請進。”


    “你來過這裏。”陳燃用肯定的語氣說。


    “我很喜歡這裏,剛開發的時候和朋友提了下,留了一套。”


    推開窗,就能聞到大海的氣息,走出家門,就是無邊無際的海洋……這樣的地段,這樣特別的設計,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夠享受的起的。


    “最重要的是,這裏很安靜。隻有海浪吞沒一切,剩下靜謐。”黎昕轉頭,看著陳燃,“陳燃,你喜歡這裏嗎?”


    “如果說不喜歡,是不是顯得太奢侈?”陳燃笑了笑,和黎昕一同站在露台上。海浪聲就在耳邊,他們仿佛置身於懸崖邊上,驚濤駭浪下腳底下翻騰,這樣的驚險刺激,如同他們之間的關係。


    “那就好。”黎昕低笑:“那我就準備好一切,等你住進來。”


    “黎昕。”陳燃迴頭,凝視著他。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冷意,一如這海水般的冷意,黎昕靜靜地等著她開口,就聽她緩緩問道,“你想好了嗎?”


    “也許有一天,我會成為你身上的一根刺,你欲除之。”


    “那你知道嗎?”黎昕走上前,他將她單薄的身軀擁入懷中,“即使有那麽一天,更痛的人是我。因為這根刺在我的心尖。”


    “或許,我寧願讓這根刺腐爛在肉裏,都不舍得除去。”


    黎昕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情不知所起……如果有人問這感情源自何處,歸於何地,黎昕想或許直到他生命結束的那一刻他都不懂。愛情本就是最無可測的,它虛無縹緲,來的不明不白,等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他們之間,若由理智控製,本就是不該。可他是黎昕,他不怕世俗的挑戰,他願意清掃前方荊棘,願意用時間靜候,去等一個答案。


    海浪吞沒一切,周遭無人,隻有他們立於天地之間。


    **


    環影。


    辦公桌上的電話又一次響起。


    maria絲毫沒有不耐,伸手拿起話筒,笑聲爽朗:“……老朋友,我這次是下定決心。冰釋前嫌嘛,不然我怎麽會迴到環影?”


    盡管她迴歸的日子不短,但圈內存疑的人諸多。尤其是和她平時關係不錯的娛記接二連三地打電話,想從她的話語裏尋得一絲端倪。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這次迴環影有什麽大的計劃……嘿,就是消息發布前給我這個老朋友通個信。”


    “那是當然,我們一直合作愉快的嘛。”maria指尖點了點桌麵,抿了下唇。


    “對了,有一個消息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maria蹙眉,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可避諱的。”話雖如此說,maria還是覺得心頭不安。若不是什麽大事,她的朋友不會如此支支吾吾。


    “好,那我就直說了。”老朋友笑了笑,“是這樣的,我手下有個不懂事的小記者最近在盯陳燃,我事先也不知情……但他今天拍到了些東西,拿來找我了。”


    “什麽?”maria直覺不妙,但又隱隱覺得什麽不對。


    “和黎總有關,我不敢貿然處理,想著先來問問你。”他有些糾結,照片就擺在桌麵,一張一張鋪開,在他眼前晃著。若是刊登出去,沒有任何疑問會是明天的頭版頭條。


    就在剛才,他一直帶的徒弟進來,一臉高興地說自己采到大新聞了。可他打開信封一看,就知道這是一條幾乎不可能刊出去的新聞。尤其是maria又迴了環影,他就不得不更慎重處理了。


    “這樣啊。”maria籲了一口氣,說,“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唄,公事公辦。不過你手下的這個小記者倒是挺拚的,讓我想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


    她往椅背靠去,將自己的身軀埋在裏麵。椅子很大,maria的心有些空了。


    “那個時候,你可是比我更拚。”老朋友聽到她這樣說,心猛地跳了跳,但語氣還是波瀾不驚的,“無論什麽點打你電話,你總是第一時刻接起。連胃出血進醫院了,還不忘囑咐我多照顧下你手底的藝人。”


    “哦,時間過的可真快呀。”


    “是呀,時間過的真快。maria,我們都知道時間匆匆不迴頭了,有些事情旁觀者清。照片呢,我就直接處理了,你不用擔心。”


    “等等,”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說,“發到我手機上吧。”


    天邊似乎陰沉沉的。


    又或者隻是maria的心境如此。


    她拿著手機,看著照片裏的兩個人。


    明明他們的臉上都沒有笑容,可是站在一起卻是該死的般配。浪濤洶湧,他們似乎就在危險的邊緣。海邊……多麽浪漫又充滿挑戰的地方啊,她記得,黎昕是喜歡這樣的地方的。他是個熱愛挑戰,不會輕言放棄的人。


    maria蹙了蹙眉。


    如果她沒記錯,這裏一帶都是海邊的高檔別墅。那時建築還沒落成,就有不少富商提前定下。怎麽,他也定了一套嗎?


    她的手指滑過,下一張果然見他們進了別墅。


    她才明白剛才老朋友話裏的欲言又止。


    旁觀者清?難道他以為她迴環影是來重修舊好的嗎?


    maria盯著照片裏的兩人,盡管隻是背影,都足夠讓她咬牙切齒。


    “黎昕,我會讓你好過嗎?”她冷笑,“你曾說過,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比我更懂你。你以為陳燃會是那個更懂你的人嗎?當她發現你的虛偽,你的不擇手段,你覺得她還會像現在這樣留在你的身邊?”


    “你以為她會愛上你嗎?”maria冷笑,“她的心裏有別人。”任憑你再怎麽努力,都無法擠走那人在她心中的位置。


    她喃喃自語,終於走到落地窗邊,看著城市的燈火。


    這本就是她該站的位置,若她當年沒有離開,會比現在的位置更高。環影的發展,她功不可沒,可他們卻想要將她從環影的曆史上抹去,讓她化成一縷煙,就這麽消散不見。


    她現在迴來了,沒有人可以拿走本該屬於她的東西。


    這城市的燈火,會一直匍匐在她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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