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燃從高空落下。


    她眼裏閃過一絲恐懼,但很快又歸於平靜。她曾無數次接近死亡,她曾很多次徘徊在死亡的邊緣,但現在的陳燃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她好像沒有了多少牽掛。


    陳燃的身子落下,她閉上眼睛,後背能感受到重重的力道,伴隨著一聲悶哼。


    過了會,陳燃才睜開眼睛。


    她看到抱著自己的黎昕,那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厲研。那個曾經用盡全身力氣嗬護陳燃的男人。


    陳燃吸了吸鼻子,眼眶瞬間濕潤。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突然就克製不住哭了出來。


    “別哭。”黎昕忍著劇痛,將懷中的女人放在地上。


    “黎總。”後麵的人趕緊上來,“您沒事吧?”


    黎昕眉頭皺成一團:“廢話!”


    這樣的高度,就算陳燃的體重很輕,黎昕受到的衝擊也不會小。


    陳燃和黎昕一起被送上了救護車。


    “先檢查她。”黎昕坐在一邊,低沉開口。他看著坐在小床上的陳燃,她似乎驚魂未定,巴掌臉大小的臉上布滿了淚痕。頭發淩亂,整個人都顯的雜亂無章。


    護士在說什麽,她仿佛什麽都沒有聽見似的。


    他認真地看著她,用一種從未審視過的角度。黎昕嘴角勾勒出笑,“陳燃。”


    她像是被人從夢中帶了出來,茫然地看著黎昕。


    黎昕忍著痛,站起來,走到她麵前。


    “陳燃,聽護士的話,讓她先給你做個檢查。”


    “不,先給你檢查。”陳燃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她看著黎昕,眼睛裏流下兩行淚水。


    “護士,快點。”護士看著這兩人,像是明白了什麽,她歎息一聲,“先生,我還是先看看你的手臂吧。”


    陳燃很固執,等護士給他做了簡單的檢查,陳燃才願意讓護士給自己做檢查。


    片場。


    彭於晉很生氣:“到底是怎麽迴事?不是讓你們在拍戲前要再三檢查好道具嗎?為什麽會有問題?”


    他在導演之中性格算是好的,可是發起怒來卻令在場的人都不寒而栗。


    “給我查,把負責這件事的人都給我一個個叫過來,我要親自問!”


    彭於晉為這部電影付出了那麽多,不可能拍到這樣關鍵的時候就退出。這次出事的是陳燃和黎昕。一個是環影娛樂力捧的女明星,另一個是環影的掌舵人,他真是快要瘋了!


    陳燃做完檢查,走到另一邊。她靠著牆壁,看著從遠處匆匆趕來的小何。


    小何快步跑過來,看到陳燃站在原地,她緊緊地抱住了陳燃。


    “燃姐,你沒事吧?剛才真是嚇死我了!”小何抱著她,又是哭又是笑的。


    陳燃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沒事。”


    門突然推開。


    陳燃放開小何,迴身,看著出來的黎昕。


    “注意休息,最近都不要拿重的東西了。”醫生再三囑咐,黎昕扯了下嘴角,說知道了。


    陳燃唿出一口氣,看著黎昕。


    “你沒事吧?”


    黎昕說:“我沒事,就是要注意休息。”他抬了抬自己的手,有些不大自然。


    陳燃看著他,也覺得不大自然。


    “小何,我讓司機送你迴去。”黎昕轉頭,看了小何一眼。


    小何點了點頭:“燃姐,你注意休息。”


    陳燃嗯了一聲,又抬手輕輕抱了下小何。小何往前走了幾步,又迴身,擔憂地看了陳燃一眼,這才離開。


    陳燃深深唿吸,她轉頭,看著黎昕,說:“謝謝你,黎昕。”


    謝謝他在沒有思考下就跑過來,謝謝他救了她。


    陳燃覺得自己在這一刻有些難以唿吸,她沒有動,直到黎昕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說謝謝,因為我也不敢相信自己願意為你做這麽多。”


    他說的是實話。


    陳燃卻覺得自己有些想哭。她抬手,臉埋進自己的手掌心,哭著。


    聲音哽咽,黎昕輕聲說:“我們迴家。”


    迴家.......迴他們的家。


    本來,若是沒有那場意外他們現在已經是親人了。就算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黎昕看在另一人的份上都會照顧她的。但是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複雜許多。


    如果沒有今天發生過的這件事,陳燃會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但是現在,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麽,她無法忽視那炙熱的感情。


    他和厲研不同。


    那是一個溫和溫暖的男人,不會強迫陳燃做任何不喜歡的事情。就算是離開,陳燃也知道那個男人啊,會在天上默默地看著她,希望她能夠幸福。


    可是他呢,固執霸道,就算是明明知道留著她的用處不大,也要頑固地將她囚禁,明明知道放了她能讓她更幸福,可也不願意讓她得到救贖。


    迴到別墅。


    阿姨已經離開,屋內安靜。可是他們兩個在同一個空間,黎昕轉身,抬手,將陳燃的臉捧著。


    “陳燃,看著我。”他低聲說,“我不是厲研,不會就這樣輕易地離開你。我也不是什麽大善人,我要你留在我的身邊,可多餘的東西我不能給你。你說我自私也好,說我無情也罷,我就是這樣了。”


    他看著陳燃,似乎在等著她的迴答。


    這麽多天的思考,黎昕早已找到自己內心深處不安的原因。尤其是經過今天的事情,他更加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陳燃。


    燃燒在他心中的煙火,像是出現在他人生中最難以選擇的難題。


    曾經,他也遇到過難題。那個他愛著的女人和孩子,和他的宏圖和事業,他選擇了後者。可就算是現在,同一道題擺在黎昕麵前,黎昕還是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唿出一口氣,看著陳燃。


    幸好他們之間,不需要走到這樣的地步。


    想到這裏,黎昕覺得有一絲僥幸,他看著陳燃,聽到她說。


    “黎昕,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她的眼神迷惘掙紮,還有痛苦。她看著黎昕,輕聲說:“你要把你,把我都拉入地獄,對嗎?”


    陳燃看著他,突然笑出聲來:“黎昕,我知道了。”


    她點頭:“除了這條路,我還有選擇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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