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偉風果然一夜未歸。


    紀菁嵐躺在床上,雙眼瞪視著天花板上漂亮的水晶燈。她一夜無眠,整夜等待著唐偉風。


    但她枯等了一夜,因為唐偉風徹夜未歸。


    看來,他真的如周俊嘩所猜測,上了那個女人的床,尋求那個女人的慰藉。


    他這麽做,她不能生氣、不能吃醋,沒有權利興師問罪嗎?如果昨晚的rou體解放能讓他消弭一些怒氣,那麽她的確是不該生氣才對。


    紀菁嵐搖頭苦笑著。她恥笑自己已經被愛情給磨得軟弱了。


    揮掉紊亂的思緒,她起身下了床,進到浴間梳洗了一番。


    整裝後,她抬眸覷了一下牆上的鍾——已經九點了。


    看來唐偉風是不會迴公寓來了,他應該是直接到公司去上班了吧。


    他不迴來,那她就到公司去找他。今天,無論如何是要把事情給解釋清楚才行,不能再任這場誤會傷害這份已經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感情了。


    打定了主意,紀菁嵐拿起車鑰匙,出了門。


    「他來上班了嗎?」


    紀菁嵐來到「唐信集團」。她站在唐偉風的辦公室外,在進入前,她先向秘書姚美馨詢問。


    「總經理現在不在辦公室內,他在會議室開會。」姚美馨告訴她。


    「這個會議會開很久嗎?」她接著問。


    「這是個重要會議,應該不會那麽早結束,最快可能也要到十一點半。」這是經驗之談。


    十一點半!還有兩個鍾頭。


    一夜枯等已經夠煎熬她的心,她無法再多等這兩個小時了。她必須馬上把誤會解釋清楚。


    「姚小姐,能否麻煩你進去幫我通報一聲,告訴唐偉風,我有急事找他。」紀菁嵐央求著姚美馨。


    「對不起,總經理交代過,不準任何人進去打擾開會。」姚美馨顯得很為難。


    「他指的任何人應該不包括我吧,我是他的未婚妻耶!」


    紀菁嵐並不想為難姚美馨,但情勢所逼,她不得不搬出頭銜來壓人。


    「紀小姐,實在很抱歉!總經理所指的『任何人』,也包括你在內。」姚美馨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總經理在開會前特別交代過,他不接你的電話,也……不見你的麵。」他支吾地說出唐偉風下達的命令。


    「他真的這麽說?」紀菁嵐震驚萬分地問。


    她沒想到唐偉風到現在還處於盛怒當中,他竟然氣得連她的麵都不願見?


    「總經理確實下過這個指令。」姚美馨迴應道。


    他竟然要秘書擋住她,不願見她的麵!


    他這麽做目的何在?怕她分手分得不乾脆,怕她上門來哭鬧嗎?


    可惡!「他下達的命令是給下屬服從的,我不是這個公司的一份子,所以沒必要理會。」他既要秘書擋住她,那她就偏要硬闖。


    現在,她非要見到他的麵不可!


    紀菁嵐怒氣衝衝地反身往會議室大步走去。


    「紀小姐,你不能進去啊!」姚美馨嚇得跑上前去阻擋。


    「讓開,我要進去見他。」阻擋不及,紀菁嵐已經一把推開會議室的門。


    紀菁嵐直接闖了進去,她這樣莽撞的舉動,使得正在開會中的每個人都錯愕得停下動作。


    她立在門旁,慍怒的目光和站在台上主持會議的唐偉風遙遙對峙著。


    當唐偉風的視線和紀菁嵐對上的瞬間,他那原本就冷肅的神情,更蒙上一層駭人的森寒。


    他眯細了黑眸盯著紀菁嵐瞧,那雙冶然的眸子裏,盛滿了譏誚。


    他和紀菁嵐冶然而無言地對峙著,這僵持的氣氛使得會議室內原本就低得離譜的溫度,在瞬間驟降成冰冷。


    在總經理未下達散會的命令下,眾人噤著聲,連動都不敢動地屏氣等待。


    隨後進到會議室內的姚美馨,在看到總經理臉上那副比北極還冷的表情時,駭然地鼓起勇氣提出解釋:「總、總經理,我、我攔不住她……」她顫著聲說道,深怕自己被唐偉風在一氣之下給革了職。


    「你不能怪她,是我自己硬闖進來,不關她的事。」紀菁嵐擔下責任。她不想因為自己憤怒的舉動而害別人丟了工作。


    唐偉風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此刻,他憤怒得隻想把她轟離他的視線之外。


    「出去!別阻礙我開會。」他怒不可抑地說。


    紀菁嵐並不打算走,她執意要把事情說開。


    「唐偉風,沒把事情說清楚之前,我不會走的。」她堅持道。


    他們之間還有什麽話可說?唐偉風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姚秘書,馬上叫兩名警衛上來,把這個女人攆出去。」她不走,那就休怪他得罪。


    唐偉風無情地下達命令,這命令當眾狠狠地羞辱了紀菁嵐。


    眾人在聽到這個命令時,無不駭然地抽氣。他們同情的目光都很有默契地集中在紀菁嵐的身上。


    紀菁嵐的臉上狠狠閃過一道狼狽,他竟然當眾下令攆走她?


    「唐偉風,我現在是心平氣和地想跟你談事情,我不想同你吵架,更不想讓昨晚的爭執繼續無意義地延續下去。」紀菁嵐咬著忽兒變得蒼白的唇辦,極力隱忍著難堪的情緒。


    但她的話,唐偉風仍舊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姚秘書,你還待站在那裏做什麽,我叫你馬上叫兩名警衛上來把這個女人給攆出去,你沒聽到嗎?」他再次毫不留情地大吼。


    「是、是的,我馬上去。」這吼聲嚇壞了姚美馨,她腳步踉艙了一下,隨後往外跑去。


    「唐偉風,我說過不會走,就算你把樓下全部的警衛找上來,我也不會走。」紀菁嵐被惹毛了,她也大聲地吼迴去。


    她跨步邁向講台,氣衝衝地走上去,在離唐偉風一步之遙的距離前停下來。


    「你再不走,我就把你從這窗口丟出去!」唐偉風盛怒的眸子瞪視著她越來越欺近的清麗身影。


    「你如果狠得下心,那你就動手把我丟出去吧!」


    「你以為我不敢嗎?」他眯細黑眸凝視著她,眸中泛著危險的光芒。


    「你向來說到做到。」紀菁嵐毫不畏懼。


    她在向他挑釁!可惡!唐偉風動怒的掌擊向桌麵。「你給我滾出去!」


    這聲重擊沒有嚇到紀菁嵐,卻讓坐在台下正欲交頭接耳的高級主管們不敢再輕舉妄動。


    他們端坐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耳朵則伸得長長的,紛紛將好奇的視線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


    根本是一副看戲模樣。


    唐偉風注意到了,他陰幽的黑眸一轉,瞪向台下。


    想看戲?門都沒有!


    「會議到此結束,全部出去!」他下達命令。眾人忙不迭地收拾開會資料,而後迅速離去。


    頓時,會議室裏空空蕩蕩,隻剩他倆。詭譎的氣流在沈默的兩人之間流竄。


    「請你耐心聽完我的解釋,隻要說完該說的話,我就會自動離去。」紀菁嵐先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沈默。


    她又往前跨進一步,幾乎是貼在唐偉風偉岸的身前,她清楚地看見唐偉風憔悴的麵容。


    向來保持著精神奕奕、非常注重儀表的他,此時卻雙眼布滿紅絲,下巴的胡渣也沒有剃除。他好憔悴,看來昨晚他也不奸過。


    紀菁嵐萬分不舍地撫上他的頰。


    唐偉風卻揚開臂揮開她的手,然後倨傲地撇過臉,轉身跨離兩大步。


    他撇開臉是不想再看見那雙猶帶不舍的清瀅美眸,這雙眸子會讓他再度迷失於其中。


    他不趕她出去,並不代表是願意聽她解釋。


    「還有什麽話可說?我們之間已經徹底完蛋了。」他引用她昨晚的話反稽她。


    「請不要這樣,我當時是氣得失去理性,才會衝動地說出這句決絕的話,這並不是我的本意啊!」為了挽迴這份感情,紀菁嵐是夠低聲下氣了。


    「這當然不是你的本意。說穿了,這句話應該是你那個親密愛人的意思吧!」昨晚她和周俊曄親密擁吻的畫麵還縈繞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周俊曄不是我的愛人,他是我的親表哥。」她乾脆把話講開,不想再和他玩拖延遊戲了。


    表兄妹?真爛的藉口。


    「哈!這麽說,你們的關係真的匪淺哦!」唐偉風嗤之以鼻。


    他的口氣擺明著不相信。


    「我說的是事實,我和周俊嘩真的是表兄妹的關係,你為什麽不肯相信我所說的話呢?昨晚我隻是充當他的女伴,我們親密的舉止全是在作戲,這場戲是演給他那些朋友看的。」


    唐偉風既下願給她機會解釋,那她就自己創造機會。不再延宕,紀菁嵐一鼓作氣的全盤解釋清楚。


    「我沒說我不相信啊!」唐偉風冷笑一聲。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不相信。」紀菁嵐指責他。


    唐偉風冷然地瞥她一眼。「我們已經分手了,所以不管我相不相信你的解釋,都已無關緊要了!」


    他表明得再清楚不過了,他仍執意分手。


    「你……真的決定……和我分手?」紀菁嵐聲音破碎地問道。


    「我已經把我們解除婚約的消息通知各大報社,明天你就可以在各大報頭版版麵看見這則新聞了。」唐偉風噙著一臉得意的冶笑。


    被蒙騙的恨意讓他決心不再戀棧這份感情。如今感情沒了,婚約當然要解除。而在婚約解除之後,他還有更狠的手段來報複她。


    紀菁嵐一聽,胸口驀然一窒。唐偉風這執意而決絕的口氣像把尖刀,深深刺傷了她的心。


    她受傷的心在淌血,淒然的淚在眼眶打轉。她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把淚吞迴肚子。


    她不能哭,她絕不允許自己哭。


    她曾在父母親的墳前發過誓,不管她受到多大的打擊和挫折,她一定會勇敢地麵對、解決,絕不會逃開躲到傷心的角落去獨自飲泣。


    她發過誓,所以她絕不會哭。


    「我尊重你的決定。」感情既已走到這地步,再強求有何用?紀菁嵐邁著堅強的步伐走出會議室。「我會盡快搬出你的公寓。」舉步間,她很乾脆地說。


    「我向來對情人很大方的,即使是已經分手的情人。」在紀菁嵐步出會議室前,唐偉風的冷笑聲再度響起。「你可以到詹記珠寶銀樓去挑選一套你喜愛的鑽飾,就算是我補償你這半個月來替我暖床的功勞吧!」他再度無情地羞辱了她。


    紀菁嵐聞言,身體僵了一下。


    好無情的男人啊!她怎會把心奉獻給如此一個無情的男人呢?紀菁嵐在心頭咒罵自己的無知。


    「你不必破費,我對珠寶鑽飾沒有興趣。」說完,她掩門離去。


    僅僅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紀菁嵐便打包好所有的物品,毫不留戀地搬離了唐偉風的住所。


    「羽嬙,今晚我借住你家好嗎?」驅車來到公司,她先到總編輯室向樊羽嬙打招唿。


    半個月前,在她決定搬去和唐偉風同住時,她就把套房退租了,所以現在她無處可去,隻有先求助於奸友樊羽嬙。


    「你怎麽了?怎麽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得不到樊羽嬙的迴應,紀菁嵐納納地問道:「難不成你也跟我一樣,被男人給拋棄啦!」她強顏歡笑,苦澀地自嘲。


    「全完了!」須臾,樊羽嬙方才幽幽地吐了這句話。


    「完了?這是什麽意思?」紀菁嵐毫無頭緒。


    樊羽嬸拾眸,淒苦地瞥了紀菁嵐一眼。


    半晌,她才又開口。「這次公司是真的完蛋了。」


    公司完蛋了?「這又是什麽意思?」


    「十分鍾前,經銷商打電話來,在電話中,他用很堅決的口氣告訴我們,從現在起和我們終止合作關係。」樊羽嬙語氣沈重地說。


    合作多年的經銷商為什麽會突然提出終止合作關係?這事情未免來得太讓人措手不及了。


    「他有說出終止合作的理由嗎?」


    這中間絕對有人搞鬼,一絲恐懼掠過紀菁嵐的心頭。


    樊羽嬙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紀菁嵐瞧。「他的理由很簡單……」


    「什麽理由?」樊羽嬙的表情讓紀菁嵐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唐信集團』的唐總經理親自出麵,要他中止和我們的合作關係。」樊羽嬙說。


    果然是唐偉風!


    樊羽嬙這句話如青天霹靂般的狠狠地重擊了紀菁嵐,她腳步不穩地往後踉艙了一步。


    「菁嵐,你和唐偉風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要不然他為何會這麽狠心地對待你?」樊羽嬙問道,她擔憂地想從紀菁嵐強顏歡笑的神情中尋到蛛絲馬跡。


    但紀菁嵐搖頭,拒絕迴答,她不想再提起這段可笑的感情,她現在隻想忘了這個負心冷情的家夥!


    「我們可以找其他經銷商合作。」紀菁嵐極力穩住自己痛苦的心緒,鎮靜地麵對眼前的混亂。


    「我找過了,全都拒絕和我們『展望』合作!」


    「他們拒絕,我們可以自己經銷啊!」紀菁嵐還在苦撐著。


    「唐偉風既有心搞垮我們,我們是絕對找不到任何生存的空間的。」樊羽牆澆滅了紀菁嵐最後一絲雄心壯誌。


    樊羽嬙說得沒錯,唐偉風既然有心搞垮她,那她們絕沒有任何希望。


    他實在太狠了,竟然連一點退路都不留給她。


    「羽嬙,是我連累你了。」既已毫無退路,她隻好放棄了。該乾脆點,就像放棄和唐偉風的這份感情一樣。


    紀菁嵐很清楚樊羽嬙的經濟狀況,結束「展望」,等於斷了她養家的經濟來源。


    「你快別這麽說,我不怪你。」樊羽嬙苦澀地笑著。「我還有一小筆存款,應該還夠維持幾個月的家計。」


    「你放心吧!我可以拜托我表哥替你在他的公司裏安排個工作,我表哥他人很大方,給員工的薪資很優渥的。」紀菁嵐認為自己有必要替樊羽嬙找出路。


    樊羽嬙沒有拒絕,因為在結束展望後,她的確迫切地需要擁有一份薪水優渥的工作。


    「謝謝你。」樊羽嬙感激地致謝。「那你自己作何打算?」她關心地問。


    「你不要替我擔心啦!我還有姑媽可以投靠哩!」


    紀菁嵐佯裝輕鬆愜意,為免落寞的神情被樊羽嬙發現,她即刻迴身踱出辦公室。


    「我這就去聯絡範律師,讓他全權替我們處理公司結東的所有事宜。」語畢,她逃出辦公室獨自啃噬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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