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非絮終於忍不住抬眸快速看他一眼,卻不知該說什麽,隻能趕緊替他引路朝急診室入口走去。


    「走這邊,我先去找醫生和護士。」她加緊腳步往前走,卻讓他喝住。


    「等一下。」他叫道。


    她迴頭看他。


    「你待在我身邊就行了。」他對她說,不想她再虐待自己傷痛的那隻腳。


    「可是——」


    「你隻要待在我身邊就行了。」他打斷她再說一次,語氣不容置喙。


    應非絮輕抿了下唇瓣,乖乖地閉上嘴巴,像個小跟班似的跟著他緩慢走進急診室裏。


    掛了號,坐在待診區,約莫等了五分鍾之後才輪到他們看診,結果他有被衣袖擋住的手臂是一級燙傷,無任何衣物遮掩的手腕與手背則是二級級燙傷,之後可能會有水泡冒出。


    醫生簡單的對他們說明傷勢的情況,又說細部護理方式會有護士來告訴他們怎麽做,然後指示護士為他上藥,之後便準備要為下一個病人看診。


    「等一下,醫生。」賀子極急忙出口叫住他。


    「還有什麽問題?」醫生問道。


    「她的腳,麻煩你幫她看一下好嗎?」賀子極指著應非絮的腳對醫生說。


    應非絮瞬間愕然的瞠大雙眼,完全搞不懂他怎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你的腳怎麽了?」醫生轉過身來問她。


    「我沒——」她搖頭,但才開口說了兩個字就被他打斷。


    「她前幾天騎車跌倒了,腳受了傷,現在走路會痛。」賀子極對醫生說。


    「哪隻腳,我看看。」雖然她沒掛號,但因賀子極的態度很誠懇,看起來又很擔心,醫生便開口問道。


    應非絮因驚愕而呆若木雞,完全沒辦法反應。


    「右腳。」賀子極幹脆替她迴答,然後命令道:「還不快點把褲子拉起來,讓醫生看你受傷的地方。還是,你要我或醫生幫你拉?」


    應非絮神色不定的看著他。


    「真要我動手?」他起身作勢要蹲下。


    「我自己來。」她迅速應道,同時將右腳的褲管拉了起來。


    醫生彎下身,將她腳踝處的襪子往下拉,露出她即使被襪子遮蓋住也隱藏不了的異常腫脹的腳踝。果然,襪子一拉開,一大片黑青的皮膚立即出現。


    賀子極抿緊唇瓣,不敢相信她腳傷得這麽嚴重竟然還到餐廳去上班。


    「坐下來,把鞋子和襪子脫下來我看看。」醫生指示道。


    「隻是輕微的——」


    「叫你坐下來你沒聽到嗎?」賀子極冷凝的說。


    應非絮不由自主的渾身一僵,隻得乖乖坐下來,將右腳的鞋襪給脫下,讓醫生診視她整個腳盤都瘀血、變成紫黑色的右腳。


    「你最好去骨科掛個門診。」醫生看了下她的情況,建議的對她說。


    「她的腳傷很嚴重嗎?」賀子極問。


    「瘀血腫脹的麵積太大了,我用肉眼沒辦法確定除了踝關節外是否還有其他損傷,最好照個x光確認一下。」醫生老實的對他們說。


    「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賀子極點頭道謝。


    之後應非絮立刻將鞋襪穿迴去,然後猶豫不決的偷瞄他,不知該不該開口將心裏的疑惑問出。


    他到底是誰?又為什麽會知道她前幾天曾經摔過車、右腳受了傷的事?


    「你想問我什麽?」他突然轉身麵對著她。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知道我前幾天曾騎車跌倒的事?」既然他都主動開口問了,應非絮也不跟他客氣,直截了當的將心裏的疑惑提出來。


    「看樣子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他看著她說。


    「什麽?」她完全不懂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她完全不懂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天你摔車的時候我才幫過你,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把我忘得一幹二淨。」一頓,他蹙眉道:「你那天到底有沒有去醫務室?如果有去還搞成這樣,就表示醫務室裏的駐廠醫生該換人了。」


    應非絮震驚的瞠大雙眼,怎麽也沒想到他就是那天對她伸出援手的人。


    那天她摔得頭昏腦脹,再加上天黑路燈又昏暗,根本沒能仔細看清他的長相,隻知道事後美珍她們三人不斷地說他長得好帥,不知道是不是公司裏的人,在哪個部門上班之類的。


    原來竟然就是他。


    在她愕然到無言以對之際,護士前來為他的手傷上藥,同時交代他迴家後的護理與注意事項。


    她雖然就站在旁邊,卻一句也沒能聽進耳裏,因為她在想,他究竟是什麽時候認出她來的,之所以要她而不讓經理陪他到醫院來,該不會是從一開始就打算也順便讓她來給醫生看看腳傷吧?


    心髒突然跳得有些快,她忽然有種臉紅耳熱的感覺。


    停下來,停下來……她在心裏對自己叫道。她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呀?


    她閉上眼睛深唿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以她的情況,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或精力浪費在作夢上頭,她一定要好好的認清並記住這一點才行。


    再度深唿吸兩次,確定自己的心跳已恢複正常頻率,也不再感到臉紅耳熱後,她將眼睛睜開,怎知卻被他忽然近在眼前的臉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退一大步。


    「你幹什麽?」她不由自主的脫口問道。


    「我才想問你在幹什麽?是不是腳很痛?」他蹙緊眉頭,關心的問道。


    應非絮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心跳,似乎又加快了起來。


    「不是。」她迅速答道,又往後退了一小步。


    「不是就好。我們走吧。」賀子極假裝沒看見她的退縮。


    「走去哪?」她不解的問。


    「批價、拿藥,還有去骨科掛號。」


    「我不——」她話未說完就被他瞪眼嚇住。


    「相不相信我可以讓那間義大利餐廳把你解雇?」他看著她,緩慢地開口威脅道。


    應非絮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不相信自己剛才聽見了什麽。


    「你不可以這麽做。」


    「我當然可以。」他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的迴答道。


    「你到底想做什麽?」她問他。


    「要你乖乖去骨科看診。」


    「為什麽?這是我的腳、我的身體,又不關你的事。」她蹙眉道。


    「如果關呢?」


    應非絮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不懂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她的腳和她的身體都是屬於她自己的,到底和他有什麽關係呢?難道……


    「我可不想下迴再到你們餐廳去吃飯時你腳傷沒好,又兜頭淋了我一身熱湯。」他對她說。


    此話讓出現在她腦袋裏的粉紅色泡泡頓時全都「啵」的一聲,消失於無形。


    她現在隻想挖個地洞叫自己鑽進去。


    看樣子上迴摔車不僅摔傷了她的腳,肯定也摔壞了她的腦袋,才會讓她站在這裏胡思亂想。可惡!


    「去不去?」他問她。


    她迅速地看了他一眼,胡亂點個頭,不想再多問。


    隻要乖乖聽話去看完骨科,她和他就可以分道揚鑣了,她也就不會再像患了花癡病般的幻想,以為他對她有意。她告訴自己。


    隻是……可惡!她今天到底是吃錯什麽藥,怎麽會一直想偏呢?


    即使他長得再帥,即使他在她摔車時曾經幫助過她,即使他好心叫醫生幫她看了腿傷,還堅持要她去看骨科,她也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胡思亂想,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時間作夢。


    曾經,她也嚐試過想和一般二十幾歲的年輕女生一樣,交個男朋友,談一場戀愛,結果事實證明她根本沒那個條件,也沒有那個時間。


    男生知道她家裏的狀況後大多會卻步,即使有勇於挑戰的人,最後也戰死在她沒時間陪他風花雪月的忙祿工作中。


    總麵言之,未來不知道,但現在的她,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精力可以去作白日夢或戀愛夢。


    所以——清醒一點吧,應非絮,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知道嗎?


    與其將時間浪費在這裏,不如好好的想一想待會兒迴餐廳後,要怎麽跟經理說明道歉,讓懲罰降到最輕。


    唉,最近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怎麽老是有意外發生在她身上呢?


    真是禍不單行。


    分道揚鑣?


    應非絮懷疑自己怎麽會這麽天真——不,與其說她天真,不如說眼前這個男人太反覆無常、居心叵測了。她實在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麽,又或者是有什麽目的,竟然要她打電話跟餐廳和公司請假,然後跟他迴家去做他的看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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