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晗是熱愛貓狗,但那是七年以前。他沒由來地升起一股憤怒,針對賀平秋。他下意識掏出手機想給朝醫生打電話,想說自己現在沒有能力負擔一條新的生命。可朝幸業像是預判了他的行為,電話還沒撥出去就發來兩條信息。朝幸業:雖然不知道他每封信的內容,但我猜他大概率不會告訴你,這條小狗的預產期是他策劃死亡的那天,狗媽媽隻產了一胎,淩晨四點出生的。朝幸業:這應該是他不可告人的一點私心,想以另一種更溫柔的方式參與你的人生。喻晗好半晌沒動。換做兩個月前看到這條狗,他應該會去把賀平秋的遺照摔個稀巴爛,但此時此刻卻渾身無力,隻能想象把遺照踩成碎片的樣子,完全不想動彈。他沒力氣生氣了。見喻晗久久沒有反應,小狗有些急了。它吐出信封汪了兩聲,嘴角就向上揚起,笑得很甜。和賀平秋一點都不像。根本是兩個極端。拿這種小狗當自己的替身還不如買條蛇……或一隻兔子。喻晗慢慢彎腰,半跪在它麵前,問: “你值多少錢?”“汪!”“現在退迴去我還能拿到錢嗎?”小狗叫了兩聲,用白絨絨的腦袋蹭進喻晗懷裏。喻晗忽然想到幾個月前,他在賀平秋不常開的一輛車裏發現了一根白色的毛發。原來不是人的……是狗。一段對話闖入了他的腦子,是他丟失的,屬於賀平秋死亡那天的記憶。檢測死因的法醫說,腿間賀平秋是在淩晨死前死亡的,生前有皮膚過敏痕跡。狗應該是死前兩天挑的,但喻晗沒有發現賀平秋的過敏,或許是賀平秋掩飾得太好,又或許喻晗太不關心。總之,他總是什麽都不知道。喻晗好像一下子泄了力,撐著地麵在玄關口坐下。他沒管在懷裏狂蹭的小狗,撿起地上的將其拆開。【親愛的喻晗。】【距離我預計的死期還有兩天,於你而言應該已經過去了五個月。此時的你還記得我嗎?會看到什麽都想起我嗎,是愧疚又或是恨?是在夜晚還是某個陰雨天,又或在一個平常的清晨醒來,你的手腕會隱隱作痛嗎?我想你會的,無關愛恨。隻因為你是個很好的人。正因為你是個很好的人,才會浪費時間和我糾纏七年,最後落得一地狼藉。】喻晗閉了閉眼。信紙被他捏地哢嚓作響,指關節用力到發青。怎麽會無關愛恨呢。他恨的。他恨賀平秋的扭捏,恨他的自卑敏感,恨他哪怕在死後的信裏都不敢直白地問一句“你有一點愛我嗎?”隻敢以這樣迂迴的形式旁敲側擊,然後自顧自地走向一個悲觀答案。照例52個紅包。想問問大家知道可以段評嗎?前段時間晉江開的新功能,但感覺好像沒多少人用誒第1章 第六封信【在我死後,你會獲得真正的自由。你可以像我們剛相識不久說的那樣,去做一個不追名逐利的好演員,也可以出去看看這七年錯過的世界更迭。山也好,海也罷,都不會再有人於陰暗中窺伺你的背影。我好像沒什麽想說的了,喻晗。對了,那隻狗。這幾天裏,我去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情,但我不想告訴你。最後的最後,我走進了一個寵物店。我依舊不明白這些毛茸茸的,不通人性的東西為什麽會招你的喜愛,我永遠無法像你那樣溫和地撫摸他們。即便身體將要死去,我的心還在隱隱妒忌。不僅是它們,我還嫉妒你的理想,你的父母,嫉妒你的朋友,包括每一個被你溫柔以待的陌生人。當然,他們也不喜歡我,包括你喜歡的貓貓狗狗。所以你放心養它,它與我截然不同。也許不久的將來你就會忘記它的來處。如果實在不想養,那處理辦法太多了,想來不用我喋喋不休。有時候我會想,也許下輩子成為一條狗,還能有機會感受你的熱愛。不過你不必擔心,我的骨灰已經飄向五湖四海,不存在所謂投胎。它與我毫無幹係。如果你看到這裏,不必等待第七封信。它可能出現在你人生的任何一個瞬間,或許在你將要忘記我的時候,或許在你找到心中所愛的時候。但不要懷疑,它會出現的。任何你意想不到的時候。再見,喻晗。祝你在沒有我的往後每一年裏健康,快樂,自由。如果不幸摔倒,就坐下休息會兒,如果目光對視,就大膽去擁抱。我不再是你的阻礙。再見,喻晗,向前走吧。賀於2024.11.14寄出】……喻晗在心裏恥笑無數次的“向前看”,最終卻從賀平秋筆尖冒了出來。他扯了下嘴角,笑意卻浸泡在了淚水裏。小狗也不知道麵前的人類為什麽流淚。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不敢蹭也不敢叫了,隻能乖乖端坐在那裏,露出討好的笑容。信紙被喻晗發狠地撕成碎片,漫天飛舞在玄關裏,一同破碎的還有那句健康,快樂,自由,以及一顆鮮血橫流的心髒。周圍的空氣好像被抽空了,他的淚水沒有任何聲音。最開始,顫抖的隻有喉間喘息,但很快傳染至五髒六腑,再到軀幹,到四肢,到指尖。小狗收起笑容,慎重靠近,將腦袋貼在喻晗的肩膀處。它尚且年幼,以至於要揚起下巴才能靠住。淚水很快打濕了它的毛發,喻晗緩緩抬手,將小狗圈進懷裏。可以想象,不喜歡寵物的賀平秋走進店裏,因過敏還要戴著口罩與手套,他站在最角落處,對所有貓狗避之若浼。動物們也一樣,對他避之不及。賀平秋用眼神挑挑揀揀,最後選了一條薩摩耶,理由是它與自己毫無相似之處,它與他截然不同。想必這樣被喻晗拒絕的概率就會小一點。如果他足夠良善,理應不該將禮物定為一條生命。可死亡前的最後兩天,他還是不可避免地保留一點私心,就像醫生說的那樣,想悄悄的,委婉的以另一種形式參與喻晗往後的人生。愚蠢至極。敢在手機裏備注“老婆”,敢在外人麵前叫“小晗”,可到了並非麵對麵的信裏,在最後的道別裏,卻仍是一句膽怯的“喻晗”。七年時間,換來這樣的生疏。痛苦就像深海裏的暗流,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隻悄無聲息地在身體裏湧動,折磨著喻晗的每一寸骨與血肉。他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可喉嚨卻發不出一點嘶吼。好像正有把尖刀插入心髒,不顧死活地瘋狂攪動,無聲無息地讓他撕心裂肺。憑什麽自作主張,自以為是地還他自由?憑什麽自作主張用他的父母,朋友甚至是寵物拉扯著他的生活?憑什麽自作主張地讓最後一封信沒有歸期?他要等到什麽時候,一個月,一個春秋更迭,還是一個又一個無望的七年?又或等到兩鬢斑白,再也恨不動的時候才發現,這不過卑劣的賀平秋折騰他的最後一環,目的就是讓他永遠膽戰心驚,警惕著生活中隨時可能冒出的一封未知的信。小狗大抵是累了,它抽出腦袋,低頭在地上輕嗅著,時不時看看一動不動的準主人。不知道過了多久,喻晗走失的靈魂才迴歸進身體,小狗拱了拱他的手,他低頭,看見了堆在跟前的一堆碎紙片。小狗叼著是的最後一角,它鬆開嘴巴,信紙輕飄飄落在喻晗手心,上麵寫著“我再不是你的阻礙”。他顫抖地合起掌心,用力抓緊,用力到每一個關節發白發青,臉與脖子脹得通紅,青筋鼓動。即便這樣,他依舊無法放出聲地肆意大哭。……小狗最終還是被放進了家裏,取名叫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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