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向來寡情,並不是刻意要封閉情感,而是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在英國倫敦街頭靠著擺水果攤維生,看見西裝筆挺、身穿優雅套裝的上班族在攤子前來來往往,夜裏,水果攤移至長年上演歌劇的歌劇院前,看見的是優雅婦人一邊挽著丈夫的手,一邊牽著孩子,歡天喜地的走出劇場,還不忘討論方才看過的歌劇內容。


    他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想要的是穿著手工訂製的西裝,在談笑間就能掌握全球脈動的人生,他相信依他的能耐與智商,絕對可以爬到夢想的頂端,但缺乏的就是時機。


    當幸運之神眷顧他時,他還記得第一次穿上義大利老師傅親手為他縫製的手工西裝的感覺,並暗暗告訴自己要永遠記得這一刻。


    他在得到人生的第一筆財富後,還是不斷的工作,看著自己的住家越來越寬廣,地段越來越好,總會忍不住揚起微笑。


    是,他是市儈的人!


    想站在世界頂端的他,沒有任何時間談情說愛,而他也不需要愛情的滋潤,因為擁有財富,握有權利,享受眾人羨慕的眼光,就是能解生活幹渴的甘霖。


    而這都隻是他的自以為是,他不懂,為何在歡樂的夏威夷時,她的孤獨琴聲傳入耳裏,他的心卻能輕易的隨之起舞?


    不!他不能讓任何人任意擺弄他的感覺。


    雷承傑直視著前方,不再貪看她沉睡的容顏,掌控著方向盤,往她家駛去。


    【第四章】


    約莫二十分鍾後,雷承傑將車子停在她家門口,那是一棟坐落在台北市小巷弄的大樓。


    他望著她嫻靜的睡顏,好一會兒才輕聲唿喚,「你家到了。」


    虞楚媛睜開眼,一臉遲疑的望向他,赫然發現自己竟然睡著了。


    「對不起,我居然睡著了。」她的雙頰不由自主的泛紅,如果有地洞,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沒關係。」他微微一笑,關掉引擎,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然後繞過車頭,來到副駕駛座旁,自動幫她打開車門,「下車吧!」


    她趕緊下車,「謝謝你幫我開車門。」


    「可以到你家喝杯水嗎?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當然可以。」虞楚媛點點頭,雖然不曉得他究竟有什麽話要問她,但是她想,問話的內容大概不脫她今天怎麽會出現在楚家外頭吧!


    雷承傑勾起嘴角,用遙控器將車門上鎖。


    「你家有冰塊嗎?」


    「冰塊?」她圓瞠雙眼,一臉不解,「我家有冰塊。」


    「嗯,那就不需要再去買了。你家是這一棟,沒錯吧?」他指著眼前的大樓。


    「是。」虞楚媛應了一聲,急忙從洋裝口袋裏取出一串鑰匙,打開黑色雕花鐵門,走了進去。


    雷承傑跟在她的身後,穿過小小的花圃,看著她用電子卡打開白色鐵門,然後走進電梯。


    「我家住在五樓。」她向他解釋。


    不一會兒,電梯來到五樓。


    虞楚媛走出電梯,用鑰匙打開家門,轉身望向雷承傑,「我家有點亂,請你別介意。」


    他沒有說話,輕扯嘴角,直接走進屋裏。


    陽光從掩著白色蕾絲窗簾的落地窗灑落客廳,客廳裏有一套咖啡色小沙發,前方是一張茶幾,以及約莫三十寸的液晶電視。


    但吸引他的目光的,不是擺得整整齊齊的雜誌與報紙,也不是緊連著客廳的簡單廚房,而是落地窗前的黑色史坦威平台鋼琴,他的腦海猛然掠過在夏威夷的那一夜,她穿著淺綠色連身雪紡紗洋裝,天使一般坐在鋼琴前彈奏的模樣。


    「我馬上開燈。」虞楚媛脫下高跟鞋,趕緊打開電燈。


    空間雖然小,卻整齊、溫馨的擺設,完全呈現在雷承傑的麵前。


    他脫下黑色皮鞋,走了進去,「打擾你了。」


    她笑著迴頭看了他一眼,急忙跑進廚房,從冰箱裏取出罐裝果汁,倒在玻璃杯裏,然後迴到客廳。


    「你請坐。」


    站在落地窗前的雷承傑勾起一邊嘴角,銳利的眼眸望了史坦威鋼琴一眼,在沙發上坐下。


    「那架鋼琴是你的?」


    「是。」虞楚媛坐在另一張沙發上,與他隔著約莫三十公分的距離,戒慎恐懼的迴答。


    「史坦威鋼琴不便宜,想必你是很喜歡音樂才會存錢買下它吧!」他平淡的口吻裏沒有半點瞧不起的意味,隻有對她的好奇心。


    看她住的地方,以及工作內容,他相信依她的薪水要買史坦威鋼琴,除了過著捉襟見肘的刻苦生活,分期付款以外,要不然就是利用她的姿色,要別人送她。


    不過他相信她不會是懂得善用美色的女孩,如果她是,早該在夏威夷與他談天的時候,跟他討他的聯絡方式。


    再不然,就是她心底早已有了人。


    這個假設竄入雷承傑的腦海裏,當下產生濃烈的不悅。


    「擁有史坦威鋼琴,對我而言真的是難如登天,不過它不是我存錢買的,是我父親送我的禮物。」虞楚媛直言不諱的說。


    「你父親送你的?」


    「嗯,我父親生前送我的最後一份禮物就是這架鋼琴。」想到過世的父親,她的眼底彌漫一層水霧。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父親已經過世,還開口問你。」瞧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心如鋼鐵的雷承傑也不自覺的軟化。


    「沒關係。」虞楚媛用力吐出一口氣,揚起微笑,佯裝自己早已沒事了。


    她不是早就跟自己做了約定嗎?從今天起,不會再因為孤單而在夜裏偷偷哭泣。


    她不是早就對自己做了心理建設嗎?從今天起,她會更加努力、更加勇敢的麵對未來茫茫然的人生道路。


    為何當雷承傑仿佛低音大提琴的好聽嗓音傳入她的耳裏時,她以為堅固的心會在瞬問變得軟弱?


    他拿起果汁,喝了幾口,「冰塊在廚房的冰箱裏嗎?」


    「嗯。」盡管不解,她還是點頭。


    他站起身,從冰箱的製冰器裏拿出冰塊,迴頭望向她,「拿條毛巾來,好嗎?」


    「喔。」虞楚媛雖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但還是趕緊站起身,到房間裏取出一條粉紅色的素雅毛巾,交給他。


    雷承傑用毛巾包裹冰塊,轉身麵向她,「到沙發上坐好,你的臉要趕緊冰敷,不然一直到星期一上班都還會紅腫,你應該不想紅著臉頰上班吧?」


    眼看她一直站在原地,他隻好先發製人,到沙發上坐下,然後直瞅著她,讓她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


    虞楚媛看了看他,走到他身旁,慢慢的坐下,然後任由他將冰涼的毛巾輕輕的貼在自己腫脹的臉頰上。


    「怎麽被打成這樣?你有還手嗎?」雷承傑皺起眉頭,不悅的看著她白皙的小臉上泛著紅痕。


    「沒有。」她輕聲的說。


    「沒有?怎麽不還手?」他微微慍怒,仿佛告誡孩了一般的教導她,「以後有人打你,就要還手,不然隻會讓人以為你很好欺負。」


    雷承傑不曉得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熱心外加雞婆,他向來是獨善其身的冷漠男人,但是麵對虞楚媛,他總是隨隨便便就充滿異樣情緒,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


    「我盡量。」她輕扯嘴角。


    如果他知道,賞她巴掌、用言語羞辱她與母親的人是他的女友呢?


    他還會不會同現在一樣,要她也迴敬她一巴掌或反唇相譏?


    雷承傑沒有繼續訓話,因為他知道她不會是使用暴力的女人,要她迴敬別人巴掌,應該比登天還難吧!


    直盯著她白嫩的肌膚,濃密的睫毛不停的眨動,不時的掩蓋水亮的大眼睛粉色唇瓣輕輕地抿著,猶如甜美的糖果,令他想嚐一口……


    他在想什麽?


    雷承傑驚醒,詫異自己竟然對她有非分之想。


    「可以問你一件事嗎?」他企圖拋開邪惡的念頭。


    「你請問。」


    「今天是楚天祥出殯的日子,你怎麽會出現在楚家外頭?」


    他的問話霎時刺破虞楚媛包裹在心髒外頭的防護罩,不自覺的吞了口唾液,眉頭緊蹙,沉默一會兒才困難的開口「楚天祥……是我的父親。」


    感覺她像是投了一枚震撼彈,雷承傑不敢置信,「你父親?」


    據他所知,享譽國際的鋼琴家楚天祥三十年前在華沙舉辦的蕭邦鋼琴大賽得到銅牌,迴到台灣後,娶了以音樂世家聞名全球的林氏家族的掌上明珠,開始活躍於音樂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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