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爭吵聲與重物拍打水流聲,還有如同乘坐海盜船般劇烈的搖晃,把蕭強從昏迷中給震醒了過來。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海水腥味與烤餅氣息,不知何時又迴到了船上,他想活動下身體,可後腦勺那難以忍受的漲痛讓他就此作罷,他試圖觸摸緩解痛處,卻發現雙手雙腳不知被誰綁了起來。


    這一下直接將他弄清醒了。他強忍著後腦勺的劇痛,拚命地摩擦身體,企圖將束縛住自己的繩索給掙脫開。


    一個人發現蕭強醒了過來,匆忙趕來俯下身,用冰涼的小手撫摸著他因為疼痛而劇烈出汗的額頭。逆著光,蕭強隻能看出這個人是個女人,最終,隨著刺目的光線慢慢減弱,青青的臉龐逐漸清晰了起來。她溫柔的眼睛裏透著關切與無奈。


    “蕭強,你感覺怎麽樣?”青青關心地問,嗓音十分沙啞,好像剛剛經曆了一場劇烈的爭吵。蕭強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迷糊之間,聽到的爭吵中有青青那即便冷靜也充滿著力量的聲音。


    “嘿,嘿!沒死是不?沒死就過來嚎兩句,姐姐我為你辯護嘴巴都幹死了。”伯爵從後麵探出了頭——當然,還有伯爵語速如火箭,氣勢若洪流,邏輯如泥石流的聲音。


    “青青,伯爵,我這是……”他又看了一眼身上那一條條粗麻繩所綁出來的,非常專業的繩結,瞬間聯想到了非常多,臉紅了滿麵,但又迴憶到最後一個打暈自己的好像是特蕾莎,臉又唰地一下白了。他掙紮起來大喊:“青青,快救我出來,那個師太又來了!!”


    青青欲助,卻被一雙強有力的手給拉了開來,蕭強這才看到,青青背後站著一隊海姆達爾侍衛隊的人,其領頭便是特蕾莎,就算燦爛的陽光打在她臉上,都被她那陰沉慍怒的臉給吞沒。蕭強又是一個冷戰。


    “你……”


    “你現在有權保持沉默,異鄉人,”特蕾莎立即打斷了蕭強,“接下來的話,你留著跟教廷審判團的人去說吧。”毫無感情,或者說,她壓根就不想在蕭強身上浪費感情。


    “不是的,signore teresa.你怎麽不聽我說啊?”一旁的但丁此刻滿臉通紅,也不知是急的還是被晌午的太陽給曬的,“小強和我到的時候,那個人就已經死了,他和我之前一直……”


    特蕾莎連但丁的麵子都不給,直接擺手轉過身:“什麽都別說了,在大典之日發生如此殘忍之事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突然她又轉了迴去,盯著此刻像吃了老鼠一樣的蕭強,打量道:“應該說,是你到來之後,咱們聖城的怪事就沒消停過。餐廳街花園園丁,聖歐若拉修道院的張德妙,現在撒祿德指揮中心,你都在場。”


    “我說師太,我也跟你說了很多遍,抓人要講究證據的,你隻說我在場就能判定我是兇手了嗎?再說師太,每次出事你也跟好像料到了一樣隨後就登場了,按您的邏輯您,也很值得懷疑啊!”蕭強不甘示弱的爭辯。可特蕾莎不吃他這一招: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妖術蠱惑了教宗,竟然讓那個內侍監封你為海姆達爾侍衛,簡直是天大的諷刺,”說著她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像是贖罪般朝東方的天空畫了個三角,接著將手擺至左胸,喃喃祈禱,接著繼續,“既然這次抓到了個現行,咱們就到教宗麵前問清楚,接著再慢慢審判你的罪行!”


    “抓?抓什麽抓?!”伯爵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搞笑的笑話一樣,大腿一拍,一隻腳踏在了船邊,像個大姐護小弟一樣護住了蕭強,“我跟你說,就算你是什麽這些神棍戰士的領頭,也得過了我這關。老娘就是他的律師,有什麽事,跟我來辯!”


    可特蕾莎領著其他侍衛走進船艙,不再理這群人。蕭強也覺得,自己準備的一係列詭辯沒了用武之處,他的大忽悠對這種軟硬不吃的人完全無效。


    “小強,mi dispiace...(對不起)當時我跑進了閣樓聽到了你,正打算下去,結果……”但丁見特蕾莎一走,連忙愧疚地向蕭強道歉。可見幾個把守的侍衛在旁邊,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蕭強雖然也很惱火,但也知道怪但丁沒有用了,倒是奇怪青青伯爵的出現,問到:“算了,事已至此,你我也知道那個師太什麽人……不過,你們怎麽在這,我不是讓你看住大肥…啊不,茜拉麽?”


    青青歎了一口氣,將茜拉告訴她所關於歐若拉教派,罪業祭典以及其細節統統告訴了蕭強,最後懊悔地拍著自己的腦袋:“若我早點想到就好了,咱們就可以救下那個無辜的被害者了。”


    “青青不是你的錯,你也努力過,”伯爵一邊安慰,一邊不顧那幾個看守侍衛,剛要解開蕭強的繩索,卻被什麽力量給彈了開來。


    “我勸你們還是別輕舉妄動,這已經被特蕾莎女士下了禁錮結界,沒有用的,”看守侍衛似笑非笑地說,“趁現在罪名不清的情況下,還是乖乖呆著吧。如果逃走了,襲擊侍衛加逃跑的罪名,可是沒得躲了。”伯爵怒目卻也沒辦法。


    “那大哥,可不可以往這邊靠靠,小弟剛被你們老大打了,頭疼,見不得光。”蕭強剛想套一套近乎,那侍衛直接進入了雕像模式。


    蕭強無奈,青青和但丁更是沒轍。蕭強活動活動了下身體,迴想了下剛才的情況,疑惑地問但丁:“話說,那個人是誰啊,有沒查明身份?死得這麽慘,就算我真的要殺人,也不會用這麽變態的方式……”


    “一個阿斯嘉德侍衛的補給發放官,咱們的補貼,還有一係列的補給,都由他審核統計發放。”但丁說。


    “我剛剛查了查他的記錄,近期他囤積了許多關餉進行了非法倒賣,其中私自將本是發往聖山附近把守的海姆達爾侍衛隊的糧食扣下,囤積在自家。”青青說,“我們還以為是暴飲暴食的肥胖之人,沒想到,竟然是個隱喻。”接著青青又愁眉,暗暗地為自己之前的判斷感到失望自責。


    本來想安慰青青的蕭強突然意識到什麽:“那,他的案件有沒有經過那個叫什麽何塞的審核?”


    “得了吧,阿斯嘉德這群吃軟飯的。也是發現了他之後,才搜出這家夥竟然扣了那麽多軍糧,那個什麽指揮中心的後院就是他囤積的地方。真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伯爵吐槽道,“還不如咱的地盤陰影之塔,每天食堂發放的糧食都按表計算按血型分類,到最後都要統計給我,我再去血庫慢慢審核。看看這什麽神的正義之地,呸!”


    “咱們現在先安下心來,”但丁示意大家都安靜,“以特蕾莎的性子,待會我們真的會被押去見教皇。我們要想好怎麽說,為自己辯解。沒做就是沒做,隻要有理,教皇陛下會放了我們的。”


    “但我更擔心的是外麵,”青青擔憂地說,“拉斐爾先生次次讓我們不要聲張,暗地裏調查就是怕這可怕的事情蔓延出去,影響聖城的氣氛。特蕾莎女士這麽興師動眾地押著蕭強去見教皇,還是在降福典禮……”


    “非常不是時候,而且不妥,對吧?”蕭強說,青青點了點頭,卻看見他一臉像是在醞釀什麽詭計般地邪笑。


    “呃,小強,我為特蕾莎和海姆達爾侍衛隊對你所作的一切表示抱歉,但,你不會想……?”但丁看著蕭強的笑容,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報複?哦不,我蕭強是這樣的人麽?聖城,最怕的就是醜聞了,可現在誰到底是掌握他們醜聞,並且幫助他們解決麻煩的人?噢,那位師太,真是白活了這麽多年,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明白……”


    蕭強搖頭歎息,青青和但丁則疑惑蕭強到底想幹什麽,隻有伯爵突然興奮起來,拍手叫好:“好!就這樣,蕭強!鬧死他們讓他們知道誰才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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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降福儀式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在這隆重的典禮上,不僅向所有信徒教眾,展示教會高級賢者通過大書庫內古文獻破譯出來的結果,展示遠古的奇跡,還公布了一年來通過層層修煉與傳播教義,獲得教皇親自洗禮的名單——雖然隻有寥寥數人。當然,最最重要的是最後一個環節,教皇本人從降福陽台上與天界取得聯係,降下福澤聖雨,祈福世界。


    前麵一係列環節都沒出岔子,可最後,教皇祈禮上天,上天遲遲得不到迴應,到了最後也隻是降下了絲絲細雨,連廣場一半的人都沒照顧到。


    看來這一年來教會的工作,並沒有得到上天的認可,眾教徒心中失望地責備自己。


    在教皇與主教群們最後的祝福聲中,降福儀式結束了。就在眾人離開廣場,神職者們收拾雜亂的廣場時,一行特殊的人突然闖入了廣場,健步如飛地朝降福教堂走去。


    眾人立即辨認出那是教皇身邊的守護者,海姆達爾侍衛隊,其中還有幾名罕見的天啟賢者,其中最最引人注目,還是大步流星,走在最前方的一個身著黑灰紅為主的男人,那竟然是海姆達爾中階侍衛!常年把守聖山,幾乎把一生都獻給了聖山的中介侍衛,竟然出現在了世俗主城簡直稀奇!


    隻不過他雙手被捆綁著,煞是奇怪。可他卻絲毫沒有任何窘迫的形象和緊張的神色。


    他仿佛是個在校運會方陣隊伍前的領隊,帶著一班人,朝著廣場四周的群眾揮手示好。


    “同誌們好!同誌們辛苦了!感謝大家對阿斯嘉德做出來的貢獻,來年我們侍衛隊會更加加油的!”蕭強沒由來的大喊,嚇了眾人一跳,四周還聚集在廣場,意猶未盡的人被吸引了過來,紛紛打量起蕭強來,畢竟侍衛隊平常就不苟言笑,突然來了個這麽個和藹可親的人煞是奇怪。


    但更多的是對他手上的繩索感興趣。


    有人說他是把守聖山的苦行騎士,用綁住手腳感受傳道的艱辛。


    有人說他捆住雙手是為了不讓大家看見他被霜雪凍得起繭的雙手。


    還有人說,他隻不過是一個穿著禁欲製服玩捆綁y,望獲得靈感,從而寫出新一部《五十度黑化肥揮發會發黑》的作者,在家實踐劇情時,結果打不開,向侍衛求助的工口作家!!


    頓時整個廣場議論紛紛眾說紛紜。


    蕭強那麽一喊,頓時他成為了整個廣場的焦點。特蕾莎憤怒地將蕭強拽住,示意他悠著點,而蕭強也很配合,因為他知道他成功了。


    進入降福教堂,還聚集在內的神職者們見到他們,頓時疑惑起來,紛紛上前圍住了他們,尤其是剛剛從樓上跑下來的拉斐爾羅、,像是見著了鬼一樣連忙堵住了她,說道:“特蕾莎,教皇陛下剛剛結束典禮,身心俱疲,如果有什麽事,之後再來吧。”


    特蕾莎在這麽多主教,神職者都在的場合,似乎一點情麵都不想給拉斐爾羅,或者說她手上有蕭強:“阿奇拉閣下,我可沒說要見教皇,你怎麽就這麽緊張地先說出來了?”


    拉斐爾一愣,剛要解釋,卻沒想到特蕾莎直接繞過了他,推開了前麵一眾的神職者,朝教皇辦公室走去。他看到蕭強,神情怪異卻也來不及管,衝了上前攔住了特蕾莎:“你有什麽話想說直接跟我說,我去轉達,教皇陛下正在休息,你知道與天界取得聯係要花費大量的精神力,而陛下年老……”


    “是啊,陛下年老。好,我就這麽說吧,”說完她轉過身,拉上蕭強,站在台階上,像一位勝利的勇者般自豪,她指著蕭強,放聲指責道:“剛才,就在聖座祝福之時,城南港口撒祿德,一個生命卻悲慘地逝去了,而兇手就是他!黑暗之人,魔冥神將!”


    一片嘩然。


    “你放屁!我家蕭強幫了你們這麽久,你還對他耿耿於懷,你有證據嗎?不然我告你誹謗!”伯爵衝了上前,轉過身對著眾人,“我是蕭強的律師,我申請法律程序!”


    “你們都是黑暗屬性的原罪之人,抱團取暖耳。”特蕾莎嘲諷。


    “我家蕭強幫你們擦屁股,任勞任怨。你不就是嫉妒我家蕭強受賞識,你nobody care嗎?”


    “cares,第三人稱要加個s,伯爵。”蕭強小聲提醒道。


    “這幾個月來,一直有平民受到襲擊,甚至失蹤,尤其是這黑暗之人,我們想調查卻被阿奇拉閣下以陛下的名義進行阻擾,甚至層層試壓於我司,不僅如此,還將此人授予海姆達爾中級侍衛的頭銜!而今天我跟隨此罪人,終於逮到了他施罪的現行。我今天倒是要問問聖座陛下,該如何審判!罪人!”


    靜,擠滿了上百個主教,賢者,神職者的教堂大廳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神情有點驚訝有的恐懼有的疑惑,但更多的是對特蕾莎如此失格的處理方式表示不解與尷尬。


    見沒人發表言論,蕭強反倒一臉輕鬆地微笑示意,清了清嗓子,說道:“嘛,我之前不知道咱們這地的規矩,也不是自己想當什麽魔冥神將,對我來說莫名神將吧。我也好奇,怎麽我一來,這位師太就定我的罪,還追了我八條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上了我。”


    但丁和青青緊張地瞪大了眼,而拉斐爾更是麵色複雜汗如雨下。


    “我來了之後,這位總管就讓我調查城內發生的這些個莫名其妙的失蹤事件,為了方便就賦予了我這職位,雖然說現在成效不大,但還是有些進展。可沒想到這位師太不僅不聽上級指揮,還私自下來對我動手動腳的,真是神煩!今天我和我家青青好不容易破譯了兇手的行兇規律,找到了最新的受害人——啊不好意思,還是死了…但這師太直接下來對我一拳,然後就拖到這了。”


    “油嘴滑舌,有什麽話留在審判團那去說吧,”特蕾莎怒聲嗬斥,轉身就要走,拉斐爾又跑了上去攔住了她。


    “陛下已經休息了,你可以將他先押下去,後麵的事情我會跟陛下說明的。”拉斐爾死死地盯著她,蕭強看到這位老人渾身在顫抖。


    “待會到底是教皇陛下說明,還是你來說明呢?”特蕾莎似笑反問,絲毫不介意場合,“您這話,我這可有一大堆,您借職務之便做過的,所謂‘教皇傳令’的事呢。”


    拉斐爾愕然。


    “哎,得了,我沒事,你們要抓就抓吧,”蕭強揚了揚頭,神情裏充滿著無所謂,“你個師太就別難為人家了,那啥,快去把你們那什麽審判團喊來,記得多叫點人,不然我這位伯爵小姐姐發火了,可是十個都打不過癮的。”


    青青但丁完全不知道蕭強到底想幹什麽,眼睜睜看著一夥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人,拿著鐐銬扣下了蕭強,剛要走,蕭強卻說:“慢著,現在要抓我走可以,但是我需要走大門,至少我現在依舊有海姆達爾中級騎士的頭銜,我需要風風光光地進入我的牢車。”


    “……蕭強你到底想幹什麽?”青青壓著嗓子,著急地質問道。


    “青青別擔心,”蕭強微笑地安慰青青,接著對著樓下諸多聖職者繼續說:“我作為海姆達爾中階侍衛,一個被教皇奉命,調查那些平民失蹤案件的人,雖然不是我自願的。現在因為涉嫌殺人被逮捕,將受到教廷的審判入獄,這傳出去,不僅能以正視聽,還能宣揚教會的公正不阿,何樂而不為呢?”


    青青但丁這才恍然大悟,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拿著鐐銬的逮捕隊遲疑了,樓下的聖職者們更是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知不覺,門外本來因為典禮結束散開的人群,又一次聚集起來,像一個個被提著脖子的鴨子,伸著腦袋朝虛掩著大門的教堂內好奇地觀望。


    特蕾莎冷哼一聲,又一次企圖進教皇辦公室,拉斐爾再一次阻撓。


    “特蕾莎,你這是騷擾陛下,我要喊……”


    咻的一聲,拉斐爾再快也不能阻擋使用光之速度,閃現至教皇辦公室門口的特蕾莎。他抬著手慌張地奔向前,以一種完全與他年齡不相符的速度追了上去。


    “叩,叩叩……”特蕾莎迴頭看著仿佛快要被嚇死的拉斐爾,得意地敲響了大門。


    拉斐爾冷吸一口氣,驚恐地摔倒在了地上。


    然而,


    門開了……


    教皇陛下穿著便袍嚴肅地看著門外的特蕾莎,特蕾莎瞪大了雙眼,情不自禁的跪了下去。


    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向他行禮,這位站在金碧輝煌,雕梁畫棟大廳之下的樸素老頭,蕭強是絕對不會將他與“教皇”聯係在一起的。在他印象裏,凡是與“皇”牽上關係的人,不是珠光寶氣自帶光環,就是威嚴高傲宛若雕像,再怎麽不濟,也身寬體胖麵紅膚潤,與某位世界最強,金家80後麵像體態差不多。


    可這位身材瘦高,毛發都掉光,皮膚幹枯得如同曬幹,又烤了一遍的橘子皮般的老頭,蕭強隻能聯想到門口的看門老頭或是樓下推著三輪,一邊敲著鐵片一邊喊:“收破銅爛鐵”的老大爺。


    可是,氣質還是決定了一切,即便如此蒼老,挺直的脊背和明亮有力的雙眼,向著所有人散發著難以言表的威嚴氣場,以至於讓還想對剛剛尷尬失控場麵潑一碗熱油的蕭強都閉嘴驚豔,不做聲地看著他。


    教皇隻是看了一眼跪在腳下的特蕾莎,直接無視了以一種極其狼狽姿勢趴在台階上的拉斐爾,踩著與自身年齡毫不符合的健氣步伐,朝蕭強走去。


    他看了一眼蕭強一行人,點了下頭,神奇的是蕭強青青竟然木訥地跟著迴禮,包括伯爵!這讓還害怕伯爵看見老大出來就會衝上去撕逼的青青,更是被這位老人的氣場所折服。


    “這裏雖然不是金宮大教堂但也是附屬的莊嚴場所,你們這麽聒噪吵鬧成何體統?”教皇聲音不大,卻在整個大廳內迴響。他轉向蕭強:“如此失禮地對待我們英勇忠誠的海姆達爾騎士。我的孩子,希望你沒有受到傷害。”


    其實蕭強已經做好被這老頭羞辱譏諷一番的準備了,但相比那些不講理的神職者和侍衛,他如此祥和的開場讓蕭強有些措手不及。可蕭強震驚之餘後,不吃這一套:“好,非常好,您就是所謂的教皇吧?作為他們的老大,您的手下又是貼標簽又是戴帽子,這迴在沒有足夠的證據情況下,當著全世界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的麵,逮捕一個你們的守衛者……”


    蕭強的話還沒說完,伯爵搶話嚴肅批評道:“我雖然不是什麽教頭倒也是‘陰影一姐’,要是哪個小弟不經過我同意,膽敢在我麵前開詩朗誦批鬥會,我一定讓他明白什麽叫‘社會你伯姐,詩狠人更野’。這位老先生你覺得該怎麽做呢?再補充一句,我是這個‘就算穿著如此高級的製服,都掩蓋不了其吊絲本質的人’的律師,在證據缺乏的情況下,我的委托人有權保持沉默,若有什麽指控和誹謗——有本事你tm跟我來bb。”


    麵對如此盛氣淩人的伯爵,教皇並沒有直接迴答,他隻是看著蕭強,說:“年輕人,你就是蕭強,那個黑暗體質之人,傳說中的魔冥神將?可奈何我一直公務纏身沒時間抽空來看你,一直由我的內侍監傳達信息,有失招待。”相比特蕾莎,蕭強的身份從教皇口中說出,其造成的騷動更加強烈,甚至有一些年老的神職者嚇得暈倒了過去。


    蕭強一聲冷哼:“若你早點出來,我就不會這麽吃癟般地浪費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摻和你們這些破事了,不過先說明,這個什麽魔冥神將……”


    “我知道,已經被收迴了,我向天界祈禱時,聖靈已經跟我說了,你是無罪的,與我與你與在座的各位一樣,都是受神眷顧的。”


    “可是,陛下,”特蕾莎再也忍不住了,“自從這妖人……”


    “注意你的言辭,女士。”


    “……他來了之後,城內失蹤襲擊事件不斷,現在還有失蹤者未被找迴,幾乎所有案發點都有他的存在,作為狡猾黑暗的信徒,陛下請不要輕信他。還有這個內侍監,處處阻撓我們侍衛的正常工作,甚至立他為海姆達爾騎士,這簡直……”


    “你是在懷疑我的正確性嗎?”


    “不,並不。”


    “你看你們老大都發言了,師太我勸你還是少說兩句吧,插領導的話你也是有夠不禮貌的,”聽到教皇都跟自己說話了,蕭強更是有恃無恐,戲謔地看著特蕾莎,接著跟教皇說,“我先說明,我清者自清,你們那些事完全毫不知情,純粹秉著人道主義精神幫忙處理的。”


    “陛下,您難道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請不要被這黑暗之人迷惑了!還有拉斐爾。阿奇拉。”特蕾莎激動地都要跳起來了。


    “上古時期,神族都能摒棄成見,與龍族建立合作,且一直延續至今。神都能開放大度,接受先前棄暗投明的敵人,難道作為人類的你,都容不下半點不同嗎?”


    “就是就是,還是您實在!不愧是領導,就是跟他們不一樣,眼光高!佩服佩服,來,領導喝水……啊,再說明一下,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謝謝。”


    “可是這個拉斐爾,您知道他指使這個黑暗之人做了什麽嗎?”特蕾莎話鋒一轉,憤怒地指向受驚的老內侍監,“他讓他們去苦難湖去打擾舊時聖地,玷汙聖墟,甚至私自進行驅魔,他以前假傳聖令的事也就罷了,但我希望他能對自己做過的事情有所負責。”


    蕭強在一旁聽著簡直驚呆了,這些撕破臉的話,竟然出自一位看似德高望重的老太太之口,還是在如此大庭廣眾當著領導的麵之下,不僅讓當事人,對事人,甚至所有人都難堪到沒台階下,尤其是但丁,整個人都要被尷尬癌給折磨死。


    教皇看著特蕾莎,放慢了語速,慢慢道來:“的確,城內發生了許多不愉快的事件,但我們已經想放開高高在上的海姆達爾侍衛,甚至取消城內侍衛讓兩者相融,拋棄更新開放整個阿斯嘉德聖城的曆史陋習,培養新一批的人才,這個孩子便是我看中的對象……”


    “培養審核新的海姆達爾侍衛一直是屬下的職責,從來不敢怠慢,海姆達爾是教廷的直接神聖侍衛,是教廷的形象,陛下您這樣做有失公允啊!”


    “這位年輕人雖然身為黑暗,我卻在他身上看見了前所未有的光芒。特蕾莎,我知道你一直盡忠盡職,對聖城的安全嘔心瀝血恪盡職守。常年的緊張工作讓你身心疲憊過於敏感了……這樣吧,我會讓侍衛營那邊做下工作給你調個假,剩下來的工作就交給何塞來處理吧。”


    異常激動的特蕾莎聽到了教皇這番話,著火般的眼神瞬間黯淡了,她趴在地上看著教皇,久久無言語,樓下看熱鬧的神職者們也聽出了教皇話的意思,無聲無息的散去,最後教皇又迴到了蕭強身上,說道。


    “年輕人,還有你的朋友,以及但丁下士,隨我來吧,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們說,”他轉過身朝辦公室走去,接著他又失望地搖頭喊道:“拉斐爾,別像一隻喪家犬一樣趴在地上,趕快起來,你還沒那麽老呢。”


    驚魂未定的拉斐爾像是被烙鐵燙到一樣瞬間彈了起來,佝僂著身子看都不敢看教皇,隻是唯唯諾諾地跟著蕭強身後,走了進去。


    一進房間,蕭強幾乎把自己所有好吃好喝的都掏了出來,瘋狂地塞給教皇,他簡直太開心了,憋屈了這麽久,終於有人給他打氣還是這麽有臉有皮的人,這下別說在聖城裏橫著走了,女裝裸奔演雜技估計都沒人敢管。


    伯爵對這種無下限的行為隻有一個詞:下賤。


    “領導好,領導帥!果然是大佬認識見解和別人就是不一樣!來領導喝茶,領導吃肉,領導喝酒,領導抽煙……”蕭強奉承道,“領導,您這麽看重我我很開心,不過呢,我還是有急事要處理的人,如果沒什麽需要的話,您可不可以給我一張小紙條,上麵有您親筆簽名的那種?當然有一張自拍更好了!”


    “我非常感謝你這些時間為教廷做的事情,”教皇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也示意拉斐爾羅招待他們,“你來聖城的目的我也聽說了,你很偉大。”


    “教皇陛下,我們來此地無意冒犯,隻是想借著聖山找到通向魔界的入口,僅此而已。”青青說。


    “很有趣,”教皇笑道,“來我們這的異邦人,無非就是借著所謂成聖的傳說,跑去那尋找那不可及的幻夢,反而你們……我該說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偏去嗎?”


    “總該有人去一些別人不想去的地方吧?這樣不僅能平衡那地的旅遊經濟,也可以帶動發展不是嗎?”伯爵說。


    “但不管怎麽樣,領導反正你也把組織工作交給其他人了,您就大可放過我唄?”蕭強繼續諂媚的說,可教皇的表情,讓他覺得有可能不會向他所願方向發展。


    “就像我剛才說的,我任命你為海姆達爾侍衛不僅僅是實驗性改革教廷的現狀,也是看中了你的實力,並且讓但丁輔佐你。”說著他看向在一旁受寵若驚的但丁。


    “cosa?(什麽?)啊,您太看得起我了,其實我……”


    “在阿斯嘉德的這些時間經曆的事情,我相信你也知道我們處在了什麽樣的情況,目前為止還不知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哦不,聽拉斐爾說,你們已經有一些眉目了?”


    “是的陛下,我們已經找出這位兇手的作案順序和時間,並且……我們懷疑是古代異端,歐若拉派的模仿者所做的,現在隻要找到下一個受害人,並且在他遇害前保護好,我相信離真相就不遠了。”但丁畢恭畢敬地解釋道。


    教皇滿意地點著頭,看向還在一臉媚笑的蕭強,不過蕭強看著教皇那一臉內涵的表情,瞬間笑容凝固了,接著嘴角抽搐拚命搖頭:“領導,我真的,真的沒時間了,您的看中我真承受不了,這樣吧,您就給我一周,我把我朋友救迴來了,繼續幫你們收拾這爛攤子,蕭強我為人正直,承諾言出必行,說到做到!”


    “然而,沒有其他人比你們更了解這一係列事情的情況了。”


    “誰說沒,他,”蕭強立馬指向但丁,“還有他,”又指向站在角落裏一臉便秘樣的拉斐爾,“都知道啊!領導還說看中我呢,都不信我,這點信任都不給怎麽可能改革開放?要不這樣,我放個小弟在你這,它叫旺財,吃苦耐勞乖寶寶,你讓它做啥就做啥,挖煤掏糞捅下水道啥事都能做,每天給點紅燒肉打發打發就好了,您說怎麽樣?!”


    “可你知道,我們教廷一切都以名聲為重,”教皇解釋道,“之所以不讓侍衛隊參與到你們的活動中,就是因為怕事態發酵,還有驚擾到敵人安插在我們之中的奸細,”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拉斐爾羅,“我希望,你們能夠繼續幫助教廷找出這一係列事件的幕後真兇,之後無論你想幹什麽,隻要不出格,我並鼎力相助,我以教宗的身份以及教廷的名聲,向你保證。”


    “可是,我,他,你……”蕭強被搞得邏輯混亂了,想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雙手虛空比劃著。


    “我有個要求。”青青突然發言,教皇示意她繼續,“若您讓我們繼續著手此事,我希望能獲得進出大書庫的通行證。”


    所有人看向青青,不明其意。教皇楞了一下,思考了一番,但還是點了點頭:“這不是問題,我立馬讓大賢者給你開具一份證明。”


    “我也有個請求,”但丁舉手,“之前我們有個法師隊友含冤入獄,逃跑後現在也不知去向,在調查過程中她也幫助了我們非常多,我不希望她因此對教廷失望。陛下請您向侍衛營下大赦,赦免她的罪名,感謝。”


    蕭強這才想起了失蹤的輕紗舞風,連忙點頭:“我估計不把這些事情解決你們是不會放過我的,好的,看在我家青青麵子上我同意了,但是作為領導的您請遵守您的承諾——第一,撤銷我還有我朋友的所有指控;第二,給我家青青圖書館借書卡;第三,我要你們這五星酒店的會員金卡並且享受大保健終身免費,還要一張你們這銀行的黑卡,最好永遠都刷不完的那種,對了,再來一打漂亮的修女小姐姐,不用聖術奇跡修煉得比較好的,我也承受不了,在一邊看著就行,當然有內禪修煉的好的就再好不過了……”


    伯爵一個鐵錘將蕭強掄翻。


    教皇無奈地搖著頭,但還是表示感謝:“感謝諸位對教廷所作的一切,你們的功德會永遠記錄在教廷的曆史上。你們要記住,你們將會是阿斯嘉德教廷改革奠基人,尤其是蕭強你,會給所有保守主教製約教廷發展的人一個響亮的耳光。但是,在這之前,我也有個小小的請求。”


    “領導您說……”


    “我知道你們手上有聖靈匕首,請在這一切結束之時,放迴它原本屬於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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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教皇辦公室出來,整個降福教堂大廳已經空無一人了,但現在蕭強雖然還有些小小的失望,可總體來說還是滿意的,至少現在在城裏已經沒有人能夠難為的了他了。


    “沒想到這教皇人還挺好說話的,比你們那些個不近人情的神棍好太多。”蕭強誇讚道,“不過他也還是不想放過我們啊啊啊啊!這些個破事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解決啊?!”


    “陛下他選我們果然有其目的,你想想,我一個下士和你一個黑暗體質的異邦人解決了這事情,對於阿斯嘉德未來來說,是個多麽好的改革契機?教廷內部職位之間的爾虞我詐等級高低已經讓人非常詬病了,還有那不近人情,甚至會壓製阿斯嘉德未來發展的對外條規,真的該退出曆史的舞台了。”但丁說。


    “那領導這麽看重我我是很高興,但,哎啊啊啊啊,煩死,”蕭強煩躁地撓頭,青青不好意思插嘴道:“蕭強,真不好意思,我這次擅自做主插嘴了……”


    “沒事,我的女人,你想幹嘛就幹嘛,別說插嘴了,隨便插哪都可以。”


    伯爵又是一個鐵錘,接著不解的問:“青青你要那個圖書館的通行證幹嘛?”


    “因為,今天我和茜拉嬤嬤聊天,了解了一些阿斯嘉德的曆史,我相信大書庫裏應該藏著很多資料,應該能幫助我們破解這一係列的謎團。還有……我想探究下古代阿斯嘉德精靈族消失的原因,我們精靈族是不會不明不白消失離開屬於自己的故土的,一定有原因。茜拉嬤嬤說,他們和歐若拉也有關係,但一切的一切都埋葬在了大書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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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皇辦公室內,確定外麵沒有人後,拉斐爾深吸一口氣,鎖住了門,拿著唯一能保護自己的燭台,用尖銳的部分對準了站在窗台前遠眺的“教皇”。


    “你是誰?”


    “教皇”緩緩轉過身,還是那麽慈眉善目,他溫和地看著拉斐爾羅,搖著頭:“拉斐爾啊,拉斐爾羅,與治愈大天使同名,卻不能治愈你最親近的人,這種感覺不好受吧?”


    “你到底是誰?”拉斐爾羅顫抖著質問。


    “教皇”抬起了手,輕輕打了個響指,整個人突然膨脹接著萎縮,最後化成了一位嬌小卻氣質淩然的女子——厚重的風帽下是一張蒼白的臉,碧綠的眼睛,一身殘破的修女服,在她的腰際,別著一串精致的玫瑰念珠。


    “拉斐爾先生您好,我名喚‘莎蝕’,乃北境女巫的長老,初次見麵若有失禮請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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