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英長劍橫斫,直斫朱相如腰部,朱相如手中長劍倏地直豎,兩劍相交,“當”的一聲,陸山英虎口一熱,長劍便被蕩開。接著又是一劍,這一劍改為直刺,刺向朱相如前胸,朱相如身形一矮,手中劍往陸山英劍身上一搭,陸山英長劍滑空。他招式尚未用老,劍柄倒撞,順勢撞向朱相如腋下。


    他一斫一刺一撞,變招極快極險,朱相如未料到他會如此出招,雙腳頓地,身子斜出,宛如橫逸生長的一棵古鬆,陸山英這一撞便又落空。兩人初次過招,數招過後,都發現對方招式有令人驚歎之處,不由得暗自佩服。滇西劍派崛起於江湖不久,其劍招劍式之新奇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而武當劍法盛傳數百年,一招一式,江湖中一看便知。單就劍招而言,兩人一個是新秀,一個舊宿,劍來劍往,均為劍術高手,不多時鬥了二三十招,從大廳內打到院中,眾人目光被兩人精彩的比試所吸引,兩人鬥到哪裏,眾人便跟到哪裏。鬥到四十餘招時,陸山英將本門的劍法全部用完,朱相如已經摸清了他的招數和路數,越鬥越遊刃有餘,而陸山英卻感到對方劍術變幻莫測,招式無窮無盡,後力綿綿不絕,自己慢慢難於應付,越戰越是力不從心。


    鬥到四十餘招的時候,陸山英漸感唿吸滯窒,朱相如手中的劍壓過來猶有千斤之重,每接一招每接一劍都艱難之極,到得後來,差點要棄劍認輸,但當著這麽多同仁的麵,如此一來,他恐怕在派中便沒有任何地位了。


    隻得咬牙苦苦支撐,汗水已經濕透了重衫。原來朱相如深知劍法乃是滇西劍派的鎮派絕技,隻有徹底將其征服,其餘弟子才會尾隨驥後,不敢造次。當即施展開太極劍法,隻見他劍招越慢,東一劍西一劍,看似不成章法,實則將內力運於劍上,將太極招數融於其上,外行看上去好象門戶大開,雜亂無章,懂行的人一看便知道這套劍法簡直是無隙可擊,堅不可摧。到了第五十招上,朱相如長劍迎上陸山英的長劍,劍刃順勢一翻,便壓在了陸山英的劍刃之上。陸山英往迴撤劍,便感到自己的劍就象粘在朱相如的劍身之上,用盡全身氣力也抽不開來。


    心中一陣慌亂,汗水便從額頭上涔涔而下,朱相如手上催動用力,陡然間長劍如同一塊巨石,直壓下來,他奮力挺劍相抗,朱相如將勁力灌於劍上,看到陸山英汗如雨下,麵色蒼白,雙腿一點點彎曲,身子一點點矮下,心想我若再不鬆勁,他拚死力挺的話,一定會身負重傷,負傷不說,一旦輸得過於難年,他半世英名,可能就此毀了。心念一動,手上的勁力便慢慢收迴,他每收得一分,陸山英的壓力便減輕十分,待收到隻有三成的勁力時,朱相如將劍一撤,陸山英如釋重負,身形立刻後移數尺,想要逃出朱相如劍力範圍。


    不料朱相如長劍如同鬼魅,已然指在他的咽喉之處,離喉嚨不足半分。他身形再次後退兩尺,朱相如的長劍依然指在他的咽喉半分之處,如此連退三次,未見朱相如身子有絲毫的動彈,但手中長劍始終不離他咽喉半分之處。陸山英這才明白朱相如一直有意相讓,如若不然的話,可能自己在他手底過不了二十招,長歎一聲,將手中劍一扔,說道:“朱少俠,陸某現在才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朱相如將劍收迴,還如鞘中,說道:“陸二俠太過謙遜,在下劍法和你的劍法各有精巧之處,僥幸贏你一招半式,不過仗著年輕力壯罷了。你們滇西劍派的劍法有許多過人之處,是在下應該學習的。”


    萬山豪看到二師弟、四師弟、八師弟都相繼敗下陣來,如若自己與朱相如相較,再敗下來,那便是全軍覆沒,滇西劍派積累半世的名聲,便從此毀了,正在左右為難之際。忽聽蓋老五哈哈笑道:“初次見麵,以武會友,我這算是開了眼界了。朱少俠等人遠來是客,又於我派有恩,我看這切磋的事,另找時間吧,怎麽樣,大師兄?”最後一句是問萬山豪的。


    其實他腦子靈光,是在找台階給萬山豪下。萬山豪豈會不知,趁機說道:“對,對,我們怎能如此迎接貴客。切磋之事,就此作罷。來人,趕快擺上酒菜,款待朱少俠一行。”


    說道便站起身來,將朱相如四人引向後麵花廳用膳。陸山英、陳山傑、王山猛因敗在了朱相如手下,麵子上多少有些掛不住,便借口離開,隻剩下萬山豪和蓋老五相陪。


    席間,朱相如道:“萬大俠,朱某聞聽你們有師兄弟十一人,為何隻見到六俠,另外五俠呢?”萬山豪笑道:“我們師兄弟十一人,有的住在玄機宮,有的卻是分散山下各地,隻到每年恩師壽辰或派中有重要事情傳喚時,才會聚齊。現在長年居住派中的隻有我們師兄弟六人,其餘五人都未在派中,因此便見不到他們。”朱相如點頭道:“原來如此。如果十一俠都聚在一起,那種盛況確不多見。”魏重山插口道:“玄機十一子的名頭,在滇西一帶響當當的,公子你初來乍到,自然還不知道。”秦桑若道:“玄機十一子,這名頭好,想到便是指貴派的十一大弟子吧!”


    萬山豪一笑,擺手道:“那是同道朋友的抬愛之詞,萬請少俠和兩位姑娘不必當真。”魏重山道:“聽聞玄機十一子有個劍陣,叫玄機劍陣,十一個人十一把長劍,互為補充,彼此唿應,自從劍陣創立以來,從未逢過敵手,這才是貴派克敵製勝的法寶。”璿規道:“玄機劍陣,想來和我們武當的劍陣大同小異吧!”萬山豪道:“我們的玄機劍陣是恩師一手創建和訓練,隻不過在這西南偏僻之區用來對付哪些危害江湖之徒,怎麽能與大名鼎鼎的武當劍陣相比?”璿規道:“萬大俠太過自謙,俗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武當劍陣也並非十全十美,也有瑕疵。再說,貴掌門玄機子老先生能自創門派,便非一般人可比,他所創立的劍陣又豈會庸常?”


    璿規這一番話說得萬山豪和蓋老五心情大暢,玄機宮本對玄機劍陣頗有自詡,劍陣自練成以來,十餘次大敗上山挑戰的各路武林豪傑,因此才極大程度上成就了滇西劍派的威名。武當劍法的高明他們在朱相如身上見識過了,但單人比劍與多人劍陣畢竟還是有所不同,單人一以敵十已經是高手中的高手,但劍陣不同,一個劍陣演練到極高明之處,可敵千人百眾,他們從未親見過武當劍陣,故而試想天下的劍陣也不過爾爾,現下聽得璿規如此一講,萬山豪嗬嗬笑道:“歐陽小姐不愧是武當高足,果真有見識。”


    眾人又喝了一輪酒,萬山豪盯著魏重山問道:“適才魏世兄對我派各種情況似乎甚為了解,不知道世兄是何方人氏?”魏重山頓了一頓,然後站起身來,向萬山豪和蓋老五深躬一禮,說道:“在下有些話適才未說明,先向萬山俠和蓋五俠陪罪?”萬山豪和蓋老五對望一眼,同時站起身來,奇道:“魏兄何故施此大禮,又何故有陪罪一說?”


    魏重山道:“在下便是瀾滄‘複明會’總舵主魏醒龍之子?”魏醒龍曾幾次派人到玄機宮結納,最後還親自登門,均被拒之門外,這事整個玄機宮上下都知道,現下魏重山突然自報家門為魏醒龍之子。萬山豪和蓋老五都是臉色一變。


    沉默了片刻,萬山豪這才說道:“魏兄既然如此身份,何不早說?”蓋老五也道:”我們江湖中人結交朋友,應該義氣相投,你情我願,之前令尊曾向我派表明結交之心,可人各有誌,不能強求,各位於我蓋山文雖有救命之恩,但一事歸一事,如果魏兄覺得我欠了你的人情,那麽我姓蓋的將這條命還你就是了。”說完將長劍將從腰解下,“啪”地一聲便橫擺在魏重山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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