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眉和尚道:“今天將兩位老兄請來,是有件大事要辦。”無腳書生和無臉道人幾乎同時說道:“請講。”倆人都說話簡捷,能說兩字絕不說三字。


    無眉和尚道:“昨夜舊王府裏麵霍威被殺,還傷了十幾名侍衛。聽侍衛說那兇手武功奇高,隻十餘招便要了霍威的性命。可兇手是誰,長什麽樣,晚上也不大看得清。聽值夜的侍衛說,那人似乎是要尋刺王爺。而今處於非常時期,王爺安然更為重要,豈能讓賊子得逞,故小王爺昨晚命人將我從被窩裏叫了起來,令老和尚十天內將刺客拿住,並許諾說事成後重重有賞。如此好事,老和尚豈能忘了兩位老兄,於是向小王爺推薦了兩位,小王爺聞得兩位聲名,願重金禮聘。天還未亮,我便傳書給兩位,二位果然是信人,馬不停蹄如約而至,老和尚素知二位性情,果不其然,數年不見,一見麵兩位來了一場大鬥法,真讓老和尚大開眼界。”說完嗬嗬大笑。


    無眉和尚看了兩人一眼,說道:“小王爺禮聘一事,兩位意下如何?”無臉道人看了看無腳書生,冷冷地道:“他行我就行。”無腳書生也看了無臉道人一眼,說道:“你行我就行。”無眉和尚道:“這麽說,就是兩位都同意了。”無腳書生道:“如何進行,請和尚明言。”無臉道人道:“人多嘴雜,不好議事。”無眉和尚道:“這好辦得很。”一睜圓眼,大喝道:“樓上的人都給我滾下去,別打擾佛爺的清心。”


    他聲若洪鍾,又兇又惡,茶樓上的人都震得耳鼓嗡嗡作響,那還敢停留,一個個起身忙不迭走了。朱相如適才聽他提起昨晚之事,知道他們要對付自己,心想:“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有何手段?”對無眉和尚的驅趕,隻裝作聽不見,自顧自飲茶。


    無眉和尚見居然有人不走,心中大怒,一看是上樓時與自己對視的年輕人。站起身來,走到朱相如身前,抬起手掌在李相如桌上的茶杯上一按,隻見那隻茶杯便無聲無息地嵌入桌麵,杯口與桌麵齊平。無眉和尚顯了這一手內功,洋洋得意地說道:“我看你還怎麽喝?”


    朱相如微微一笑,伸手右掌往桌麵上一拍,一股內力直傳過去,那隻嵌入桌內的茶杯突地跳了出來,裏麵的茶水未濺出一滴,朱相如端起茶杯,仰頭喝了一口,笑嘻嘻地看著無眉和尚。


    無眉和尚剛才有意要顯露武功,將朱相如嚇走,不料朱相如這一手比他將杯中壓入桌麵要難上數倍。心中一驚,問道:“你小子是誰?”朱相如淡淡地說道:“江湖人。”無眉和尚道:“這裏可是我老和尚的地盤,你想要撒野未必夠格。”


    朱相如道:“好大的口氣,難不成整個昆明城都是你家的了。我喝我的茶,礙你什麽事?”無眉和尚本是一個貪慕富貴的酒肉和尚,與無腳書生和無臉道人合稱“滇中三怪”,是天南一帶的邪派中人,多年來,吳三桂為了增強勢力,專用重金籠絡江湖中的奇能異士,無眉和尚五年前入了平西王府,便一直在吳三桂的小兒子吳應麟座下效力。


    他是王府的請來的客人,自恃有一身武藝,平日裏酗酒嫖妓,橫行霸道,昆明城裏聞得他名聲的誰不怕他,不料朱相如這個年輕後輩卻絲毫沒將他放在眼裏,現下看到朱相如年紀如此之輕,武功便異常高強,心中略作遲疑,隨即想起今日三怪齊聚,你小子再怎麽不得了難道還能勝得過三大高手。


    膽氣大增,當下喝道:“哪裏來的小雜種,竟敢和佛爺這樣說話。你嫌命長佛爺我便成全你。”一伸手,五指大張,便來抓朱相如肩膀,朱相如端起桌上的茶壺,順勢塞入他的手中,口中說道:“想要喝茶嗎,這個給你。”那茶壺剛衝進煮沸的漲水,無眉一把抓在手中,燙得一下叫了出來,手掌一鬆,茶壺便往地上掉落,朱相如伸手將茶壺接在手中說道:“大和尚,不想喝也不必摔茶壺,動不動便發火,可不大像出家人。”


    無眉大怒,手臂一長,順手將堅在柱子旁的禪杖抓在手中,“唿”地一杖向朱相如橫掃過來,他的禪杖長約丈約,茶杯口粗細,這一掃,風聲唿唿,聲勢驚人。


    朱相如在坐位上紋絲不動,待禪杖掃至這才上身後仰,禪杖擦著麵頰掠過,桌上的茶水茶盅被掃得粉碎,四散紛飛,朱相如大叫道:“好險!好禪杖法!”無眉和尚大為得意,叫道:“知道厲害了吧,快快磕頭求饒,佛爺便放你一條生路。”


    他嘴裏說著,手中禪杖卻不停止,杖影重重中,早已經掃出了五六杖,但見他左一杖,右一杖,招招直擊朱相如要害,朱相如便在坐位之上,屁股未離開過半分,上身左閃一下,右閃一下,在杖影之中閃來避去,嘴裏麵大唿小叫,可無眉和尚連他的汗毛也沒有傷到一根。


    無眉和尚見每次都差那麽一點點便可傷到朱相如,可總差那麽一點點,七八招過後,便漸漸焦燥起來,看見朱相如嬉皮笑臉的樣子,明白了他是有意戲耍,更是怒火萬丈。手中禪杖橫掃直砸,又過了數招,仍耐朱相如不得。


    無腳書生和無臉道人在一旁看得連連搖頭,隻聽無腳書生道:“攻他下身!”無眉和尚之前被怒火氣昏了頭,經他一說,這才醍醐灌頂,身形一矮,禪杖向朱相如下身掃去,朱相如哈哈一笑,身形一騰,躍起數尺,屁股下的椅子便被掃得粉碎。


    這時樓下的人聽到樓上打了起來,膽子大的便悄悄走到樓梯口看熱鬧,掌櫃的知道這一打鬧茶樓都被毀了,又怒又急,隻連連頓足。


    無眉和尚見朱相如人在半空,杖法一變,一招“舉火撩天”,禪杖斜捅而上,直指朱相如屁股。朱相如左手一揚,潛運內力,往東一引,手掌拂於禪杖杖頭之上,無眉和尚手中的禪杖立時變了方向,徑向身畔坐著的無腳書生砸去。


    無腳書生陡然看到無眉禪杖來襲,兩手一撐,平平飛出三尺,穩穩落於一張椅子之上,兩隻眼睛死死盯著朱相如。


    無眉這一杖雖然沒有打到無腳,但已羞得滿臉燥熱,舉起禪杖又向朱相如攻去。無臉道人冷冷地說道:“幾年不見,和尚你是越來越不成器了,是不是王府裏山珍海味吃得太多,美女嬌娃摟得太多,將你元陽泄盡了。”無眉聽得更是生氣,肥碩的肚皮亂顫,連連怒吼,直震得整個茶樓瑟瑟作抖,發瘋地向朱相如攻擊。


    無腳突然道:“和尚你退下,我來會會這小子!”話音剛落,隻見一道白光一閃,直奔朱相如而來。那道白光快極,眨眼間便到了他的麵門之前。


    朱相如將臉一側,那白光拂麵而過,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剛剛避開,另一道倏忽而至,朱相如被嚇了一跳,脖頸一扭,那道白光擦頸而過,竟將數根頭發切斷。


    轉眼白光又至,朱相如不及細想,一連向七個倒翻,快若星火,翻出兩丈開外,身子剛剛站直,白光又撲麵襲來,朱相如伸指一勾,腰間長間脫鞘而出,劍刃所至,正與白光相遇,隻聽“當”的一聲脆響,白光被劍擋開,朱相如這才伸手劍抓住。


    定眼一看,原來無腳兩足殘廢,專營手上功夫,那團白光在他兩手的指引下,如同長了翅膀,有了生命,要攻敵手哪裏便攻哪裏,可謂隨心所欲,任意而為。


    朱相如心中詫異,無腳書生兩手揚來揚去,正以自己的內力隔空指引著兩道白光對敵,就這份內力而言,自己萬萬辦不到,師叔公玉峰道長、師父荀玉鶴也不能達到,這份內力當真是深不可測,聞所未聞,心中驚異之下,晃眼間,那白光又向小腹擊來。


    朱相如急忙揮劍格擋,還未相觸,那白光即便隱沒,頃刻又到了背後,招式怪異之極。朱相如身形一矮,長劍迴身刺出,劍尖直抵那團白光,將白光蕩開,這一來,方始看清了其中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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