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雙流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用一隻手扶住樹幹。玉樹道:“你接著說。”吳雙流又道:“姓唐的口中所謂鼇拜的大仇人,其實是他的大仇人,他狐假虎威,假托鼇拜之名,讓聚英堂中的人為他賣命,抵禦強敵。他又生怕這些人不聽他的號令,故而劫持了眾人的家眷,讓眾人乖乖聽命於他。”玉樹插口道:“難道那小子有三頭六臂不成,你們如果群起而攻之,他又能如何?”吳雙流苦笑一聲,道:“堂中一人名為陳烈火,性格脾氣急燥火爆異常,受不了唐文鶴的控製和威脅,忍不住對唐文鶴大叫:‘你這種是小人行徑,算不得英雄好漢!我們要見鼇少保,聽他親口說出,我等方能相信?’唐文鶴冷笑一聲,說道:‘在座的人誰不是手上沾滿了血腥,什麽狗屁的英雄好漢!既然你要見鼇少保,好啊,我便滿足你的要求,不過讓你看一樣東西後再決定!’說著朝身後兩人努了努嘴。那兩人會意,轉身進入了後堂。過了約摸半枝香的時間,那兩人從後堂轉了出來,其中一人手裏麵端著一個托盤,盤裏麵放了一樣東西,用白布蓋著。端盤的人走到唐文鶴身邊,在他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唐文鶴臉上露出一絲陰笑,點了點頭。廳中眾人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們搞什麽鬼。”


    “那端盤之人走到了陳烈火麵前,說道:’你看看這東西是什麽,你認不認識。’陳烈火叫道:‘鬼鬼祟祟,你當老子不敢看?’說著將白布一掀,隻見白布下麵露出了一根血淋淋的手指,那指上帶著一個碧綠的翡翠戒指。陳烈火先是一怔,指著大罵道:“你這個雜種,真是卑鄙,老子今天跟你拚了。”說著便拔出兵器要衝上去殺唐文鶴。唐文鶴冷冷地說道:‘你現在看到的是根手指,小意思而已。你不聽話,過會兒我保準你看到的是顆人頭。’陳烈火一聽這話,立時便象被霜打的樹葉一般,委頓下去,那敢再向前半步,將手中兵器一扔,抱頭哭道:‘老婆啊,老婆,我對不起你,害你變成殘疾,嗚嗚。’眾人這時才明白過來,適才陳烈火不過說了句要親見鼇拜的話,便被唐文鶴命人將他妻子的手指砍了,那陳烈火自然認得他妻子手指上的斑指了。”


    玉樹聽到這裏,說道:“果然是心狠手辣!”吳雙流接口道:“是,是。我等見狀又驚又怒,但又有什麽辦法,生怕不小心得罪了他,害了家人,是以誰也不敢再說半個不字。隻希望早早幫他鏟除強敵,將家人從虎口中解救出來。”


    吳雙流歇了一口氣,續道:“我們開始不明白,鼇少保權傾朝野,掌控大清的軍隊,什麽仇家會讓他如此懼怕,這於理不合。人人心中都存了這樣的疑問。但誰也不敢多說一句,生怕言多必失,惹惱了鼇拜,得罪了唐文鶴,那就大禍臨頭了。”玉樹聽到這兒,攔住他的話頭,問道:“鼇拜這廝就這麽相信那畜生?”吳雙流點頭道:“唐文鶴是您老的高足,俗話說:‘名師出高徒’。他一身武當派功夫確實高明,在聚英堂中雖然不是數一數二的好手,但武功也排在前茅,重要的是他腦子靈便,最會見風使舵,又擅長拍馬屁,所以深得鼇拜的歡心,所以聚英堂中他年紀最輕,但卻成了名副其實的首領,人人均要聽命於他。”


    玉樹嘴角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又聽吳雙流道:“便從那日開始,唐文鶴便常常深居簡出,不輕易外出和露麵,我們也是十天半日才能見到他一次。每次見麵他都說:‘鼇少保吩咐了,他的那個仇家武功十分高強,並且隨時可能到來,大家要勤加練功,隨時待命候調。’有幾次我們問起家人的近況,他隻說:‘放心,你們家人一切安好,待將那個強敵除了,會毫發不損地將他們歸還給諸位,如有一點損傷,眾位唯我是問。’話說到這個份上,眾人也不敢多言了。就如此,一直到三天以前,唐文鶴火速召集我們,說那仇敵很快就到了。”


    玉樹聽到現在心中了然,當即問道:“那畜生所說的仇敵,便是我了?是嗎?”吳雙流點了點頭,眼神中掠過一絲迷惑的神色,說道:“正是您老。”玉樹將手中劍從吳雙流麵前撤開,仰天苦澀地大笑了幾聲,笑聲直震得周邊樹木唰唰作響,林中鳥兒展翅亂飛,吳雙流耳鼓嗡嗡作響。笑聲良久方止,玉樹對吳雙流道:“後麵的事情如何,接著說。”


    吳雙流應了聲“是”,又接著道:“唐文鶴召集我們,我們忍不住問他,這仇敵馬上就出現,究竟是何方神聖?唐文鶴到如今再也隱瞞不下去了,隻得說了實話。我們一聽,原來他所說的仇家正是您老,這時我們才明白他一直假借鼇拜的名義用家小要脅我們,個個十分憤慨,但事到如今,又有什麽辦法?”


    他頓了一頓,又道:“其實說到底也怪我們過於愚蠢,您老半年前闖入聚英堂攪得天翻地覆,唐文鶴嚇得象隻縮頭烏龜,普天之下,他最怕的人便是您老了。隻不過,我們沒想到他居然將您當作生平最大的仇人,這人心腸狠毒,翻臉不認人可見一斑了。”


    玉樹歎道:“真是冤孽,隻怪我當初有眼無珠,悔之晚矣!”吳雙流道:“當我們得知要對付的人是您老,便什麽都明白了。可我們受製於人,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玉樹聲色俱厲地喝道:“昨晚在聚英堂設計陷害我和師兄,你也有份參與了?”吳雙流顫聲道:“這個,這個昨晚的事我沒有參加。”玉樹道:“這是怎麽迴事?”


    吳雙流道:“按照那混賬小子的安排,我們分為兩拔人,一拔是在聚埋伏在聚英堂,另一拔埋伏在聚英堂外,準備裏外夾擊,讓你們無論如何逃脫不了。他嫌我武功不高,於是命我和另外十餘人埋伏在外麵。我們聽到裏麵有打鬥之聲,知道雙方交上了手,不料過了近一柱香的功夫,隻見唐文鶴倉皇逃出出來,餘人三三兩兩從聚英堂中奔出,我們守在外麵人十分奇怪,於是我便問其中一個要好的熟人是何緣故,還未張嘴,那人就衝我叫道:‘快逃,快逃!’我們不明所以,隻好一哄而散,東一個西一個各自便溜了。”


    玉樹道:“那你為何又會在此地來偷襲暗害我?”吳雙流哭喪著臉道:“正當我朝城西逃竄的當兒,無意中看見了你和另外兩個年輕的道士在一起,我不敢走得太近,隻遠遠跟著,隱約看你臂彎中抱著一個人,那人好像已經死了。你們三人都失魂落魄,否則我早被你們發覺了。我就一直暗中尾隨,看到你們進了客棧,隻好潛在客棧外邊,天亮後,看到你走獨自一人出了客棧,便大著膽子跟在後麵,到後來,您老越走越快,片刻之間便看不到影子,我心中不甘,隻好朝著這個方向,一路覓了下來,不料誤打誤撞,走到這林中,居然看到您靠在樹幹之上睡著了。”


    玉樹“哼”了一聲,並未作聲,吳雙流道:“開始我不敢走近,後麵大著膽子慢慢走攏,見到您一動不動,睡得正熟,我一時鬼迷心竅,便想殺了您,然後迴去找唐文鶴領功,盡快救出我的家人老小。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說著用手抽自己的耳光,一邊抽了十幾下,直抽得臉部發腫,口角流血。左耳本來已經止住的血,又不停流了出來。


    玉樹本來心中憤怒,但見他可憐的樣子,又想想他也是情有可原,自己也毫發未損,氣也消了大半。便道:“行了,我今天便放你一馬,你迴去告訴唐文鶴,如果他能主動來找我或迴到武當,自行了結,以謝他師伯亡靈的話,此事也就罷了,如果他仍然執迷不悟,一旦被我抓到他,一定將他千刀萬剮,讓他死得苦不堪言,九悔不亡!”吳雙流邊聽頭如同雞啄米點個不停。


    玉樹說完,對吳雙流大喝道:“還不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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