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元腳手本就有傷,再戴上腳鐐手銬,傷口被鐵鏈一磨,傷口便化起膿來,便好得越發慢了。晚上疼得翻來覆去,不能入睡,吳青鸞痛哭流涕,卻又有什麽辦法。過了半個月左右,才稍有好轉。吳三桂尋思夜長夢多,這兩人被自己所擒,也是天下皆知,如此天天關在王府之中,保不齊哪天被他的同黨趕來救走,朝中四大輔臣一怒,在小皇帝麵前奏上一本,自己恐怕王位不保。於是商量派人盡快將李仕元夫婦押解進京,交給康熙後自己便功德圓滿了。


    一切準備就緒,為了表示對欽犯的重視,吳三桂特地派了自己的小兒子吳應麟親自押送。並載了滿滿幾箱金銀珠寶進京賄賂討好四位輔政大臣。他又安排了五十名得力清兵,挑選出自己網羅的十餘名江湖高手沿途護送,務必要做到萬無一失。吳應麟今年剛好二十歲,自幼習武,武功頗為不弱,這次是他第一次入京,承擔了父王交待的如此重大的任務,既興奮又緊張。他胯下騎了一匹白馬,那白馬是吳三桂的心愛之物,此次進京,特地贈於他的。吳三桂尋思兒子始終年紀尚輕,第一次遠行便肩負如此重得,也是放心不下,挑選了霍威、王世豪、龍門四煞等十餘位江湖高手,一並護送進京,這幫人原來在吳三桂手下當鷹犬,開始的時候為了抓獲李仕元,還遮遮掩掩,現在已經得手,便明目張膽公開了身份。


    王世豪對吳青鸞依然念念不忘,李仕元和吳青鸞關押於王府牢中時,王世豪到牢中探望數次,勸吳青鸞與李仕元斷絕關係,自己會向平西王爺求情,並保全於她,每次都是話還未說完,便被吳青鸞噴了一臉的口水,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死心,又請求吳三桂將吳青鸞賞賜於他。吳三桂道:“能否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救那個女人?”王世豪道:“稟王爺,那女人與在下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是那姓朱的半路殺出,橫刀奪愛,那女的現在仍鍾情於我,我至今未娶,也是為了等她?”吳三桂看了看他,說道:“可我覺得那女的對三太子情深重,生死相隨,如果她仍有意於你,豈又會對三太子如此癡情,甚至以性命相許。”王世豪跪下道:“隻不過區區一個鄉間女子,王爺念在在下跟你多年,此次捕到姓朱的又立下微功,便成全我吧!”吳三桂心知他所說的不錯,此次能抓獲三太子,他確是功不可沒,微一沉吟,道:“你當真如此愛慕她,為了她做什麽都可以?”王世豪道:“王爺但有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吳三桂道:“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如果能讓那女人心甘情願跟你,我便做了這個人情,全了你的心願。”王世豪大喜道:“多謝王爺。”吳三桂道:“三太子現今雖然已經被擒,但他手下爪牙黨羽甚多,你去和他談,如果他能供出所剩餘黨之所在,我便放了那女人和腹中胎兒。”王世豪領命而去。


    王世豪將李仕元單獨提到另間密室裏,說道:“仕元,事到如今,多說無益,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和青鸞,我不求你原諒,但青鸞身懷六甲,要她和孩子陪你送死,不也太冤枉了嗎?”他平常叫慣了李仕元的名字,到現在仍然改不過口來。李仕元道:“我有眼無珠,交了你這麽一個狼心狗肺的朋友,不要再廢話,有屁快放。”王世豪道:“王爺放下話來,你隻要說出你屬下藏匿所在,便可以放了青鸞。你放心,有我在,自不會讓青鸞和腹中孩子受委屈,我會好好照顧他們。”李仕元仰天笑道:“好,好,又是一個釜底抽薪的陷阱,你們打得好算盤。”頓了一頓,道:“吳三桂為什麽之前不親自和我說?”王世豪道:“王爺怕你誤會他用青鸞母子作為威脅,故而叫我來和你商量。”李仕元冷笑道:“難道你現在不是威脅嗎?王世豪,你已經騙了我一次,現在還想騙我?”王世豪麵現慚色,道:“當時我也想兌現承諾,可你也看見了,形格勢禁,我一個人實在作不了主。”李仕斜了他一眼,冷聲道:“難道現在你就作得了主?”王世豪胸膛一挺,說道:“這次平西王爺親口答應,隻要你說出餘部所在,準保青鸞平安無事。”李仕元道:“這事我一個人說了不算,你得問問青鸞願不願意如此,你知道她外表雖柔弱,性子卻極剛烈。萬一到時候她死活不同意,我豈不是又當了一次冤大頭?”王世豪無法,隻得道:“這可是你說的,如果青鸞同意,你可不能食言。”李仕元冷笑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以為我象你這般不要臉麽?”王世豪麵上一紅,道:“我不和你作口舌之爭,我這便去找青鸞。你就在這先呆著吧!”說罷起身命獄卒看好李仕元,他一人來到吳青鸞的牢房內。


    吳青鸞見他將李仕元帶走,如今卻單獨迴來,心中大驚,以為李仕元已然被他們所害,當即叫道:“姓王的,你這個畜生,你將仕元怎麽了,他人在哪兒?”邊說邊抓起鋪在地上的稻草向王世豪身上拚命扔來。王世豪也不閃避,道:“青鸞,你別激動,仕元好好的,他是朝廷的欽犯,當今皇帝點明要見他,誰敢動他一要汗毛,我隻不過見他傷口惡化,叫個大夫單獨給他瞧瞧,看把你急的。”吳青鸞道:“你們會有這麽好心,明明他手腳已經殘廢,還要給他上上腳鐐手銬,想盡辦法折磨他,你們的心都不是肉長的。”王世豪道:“信不信由你。總之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你好。”吳青鸞哭道:“王世豪,我是不是上輩子撬了你家的祖墳,你如今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口口聲聲為了我好,你這就是為我好的嗎,你簡直豬狗不如。”王世豪一聲不吭,待她情緒慢慢平靜,這才道:“我考慮了很久,但事已至此,隻能盡量想辦法補救。”吳青鸞道:“如何補救,你真要補救的話,就將我們夫妻放了。”王世豪一愕,道:“我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如此做,再說,即便我真的將你倆放了,你們又能逃得到哪裏去,仕元已成廢人,你又大著肚子。”吳青鸞喝道:“住口,你不配叫仕元的名字,他是堂堂前朝皇子,請你叫他三太子。”王世豪被她威儀所懾,囁嚅道:“叫三太子就叫三太子,有什麽了不起,隻不過是亡國餘孽罷了。”話音剛落,隻聽“啪”地一聲清脆的響聲,吳青鸞揚手打了他一記耳光,斥道:“你不也曾是前朝子民嗎?這麽快就忘了本了,這一巴掌是叫你不要忘了自己的祖宗。”王世豪猝不及防,吳青鸞這一巴掌來得又極突兀,直打得他耳邊嗡嗡作響。王世豪知道吳青鸞心中有氣,挨了她這一耳光,也不生氣。說道:“如果打我兩耳光能讓你解解怨恨的話,你就多打幾下。”吳青鸞叫道:“你滾,我不想見你。”王世豪道:“你不要太過動氣,這樣子對腹中孩子影響不好。”吳青鸞想到腹中胎兒,立時便收住了聲,王世豪知道這是她的弱處。接著又道:“孩子無辜,如果還未出世便陪著你們送死,豈不是過於殘忍,對他也太不過公平,再說,他是你了仕元的骨血,如今相如又下落不明,你作為娘親,難道你就忍心孩子就這麽死了嗎?”吳青鸞默然不語,李相如被他和霍威在滇池邊所害,這一節王世豪和霍威始終未向任何人吐露。王世豪又道:“我有一計,能保你和孩子平安,不知你可願意聽?”吳青鸞仍不答話,但身體微動了一下。王世豪知道她心中已有所觸動,又道:“如果為了保住腹中孩子,你能離開仕元的話,我有辦法。”吳青鸞冷笑一聲:“你能有什麽辦法,無非就是勸我與仕元斷絕關係,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你別做夢了。”王世豪道:“如果他要和你斷絕關係呢?”吳青鸞腦子轟地響了一聲,失聲說道:“不可能,仕元怎麽會這樣做?”王世豪冷笑道:“他為了保全你和孩子,要將你休了。”吳青鸞呆了一呆,叫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你騙我,王世豪,你這個大壞蛋,滿口胡言。我要見仕元,仕元在哪兒,我要麵對麵聽他講清楚。”王世豪道:“是不是你見到他的休書便會死了心。”吳青鸞道:“如果仕元真要休我,我也無話可說。”王世豪道:“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將休書拿來,不過平西王爺有命,為了防止你們竄供,將你們夫婦分開看守,以後不得見麵。”說著推開牢房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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