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對於未來的迷茫,是對於定位的恐懼。


    他們,一直是驕傲的,開過大營,太祖親征漠北,帶的就是他們,他們是京營,百年的輝煌,王朝的驕傲。


    卻是,在那個夜晚,凋零。


    殺了上司,搶了民宅,擊敗軍隊。


    他們的腳步,走向了定虜營,遠離了曾經的過往。


    那空中響徹的赤將軍的名號,讓他們在不知不覺當中沉溺其中,一切,都是這麽的化為了虛無,錢行,大聲的喊著什麽,所有的京營官兵知道。


    從今天開始,他們的身份不再是京營的官兵,而是成為定虜營的一員。


    他們會走在那裏,所有人不知道,他們同樣不知道。


    但是,這刻,他們無處可退,殺吧。


    武器,再次的高高的舉起,不同的是,這刻沒有了迷茫,沒有了恐懼,甚至沒有了障礙,一切,順理成章。


    一片屍體,半麵殘陽,數千人首。


    “什麽?懷慶左右千戶被擊潰,左千戶和右千戶全部被殺,僅僅逃迴二百多人?”曹時年,此刻的他,一臉震驚的看著底下的傳令兵。


    那個年輕的傳令兵,非常的緊張,雖然此刻是初冬時節,天氣已經非常的寒冷,但是豆大的汗水,還是從他的頭上麵滲出,他哭泣說道:“是啊,小侯爺,那叫一個慘啊,所有的人都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啊,一地的屍首,甚至不少人的衣服都被扒光了啊。”說完,他在一旁哭泣不止。


    “賊子爾敢!”曹時年胸口在劇烈的喘息,他恨恨的抽出劍,隻見寒光一閃,一刀劈翻了麵前的桌子,他看著同樣在旁邊臉色發白的王自可,恨聲的說道:“王大人?”


    此刻的王自可,同樣是臉色非常的難看,他甚至比曹時年都要早先知道消息,他同時也是非常的後悔,因為他的一時貪功,並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曹時年,但是誰又能知道,懷慶府的左右千戶所,竟然是這麽容易的就被打垮了。


    現在的他,能夠做的隻有沉默,聆聽著曹時年的咆哮。


    是的,咆哮,一切巨大的咆哮。


    此刻,曹時年,已經是氣瘋了,在他來到這裏僅僅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懷慶府被二次攻克暫且不說,畢竟那個時候他還在領命而來的路上,但是,這次,兩個左右千戶所又是被全部殲滅。


    這讓大荊朝朝堂上麵的人怎麽看他,這讓自己的叔父曹傾烈怎麽看他,這讓嘉崇皇帝怎麽看他?


    這一切,讓這個年輕的世家子弟,有了一種擇人而噬的衝動。


    他血紅的眼眸,看著王自可,說道:“盡起大軍,說什麽也要講這個赤將軍給我消滅,現在,去麥山。”


    “是。”王自可這次出奇的聽話。


    現在,是那場大戰過去了三天之後的日子,但是由於劉清他們殺了徹底,不少左右千戶所的士兵,又是被嚇破了膽子,躲在地方不敢出來,所以朝廷方麵的人現在才得知消息。


    而這三天裏麵,王自可卻是沒有將知道劉清所在的消息告訴曹時年,為的就是自己可以獨吞這個功勞,但是誰又知道那個赤將軍這麽能打。


    沒有辦法了,一千鬼麵騎,一萬多的京營大軍,還有後麵跟著的幾千地方軍隊,浩浩蕩蕩的衝向了麥山,也就是劉清所在的地方。


    但是,當他們來到麥山的時候,留給他們隻是一片狼藉廢墟,仿佛是在嘲弄著他們什麽一樣,那裏甚至還有幾個大字,上麵寫著“曹將軍安好”。


    後麵寫著,“赤將軍敬上”幾個大字。


    曹時年,緊緊抓住了馬韁繩,一臉的漲紅。


    而劉清他們,已經是在一天以前渡過了沁水,來到了修武縣境內。


    在打敗了懷慶府的左右千戶所之後,劉清就立刻命令自己的屬下們開始收拾在麥山的一切,包括一切的糧食,物資,兵器甲胄,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是那麽多了。


    孫大鬥的騎兵,偵查的距離更是有五十裏左右,所有的人在驚喜過後,都是有著那麽一絲的緊張,畢竟,這次玩的有點大了。


    當然,二破懷慶府城,也算是大事情了,但是,他們總是覺得那兩次,都是有點容易,占到了奇襲的便宜,但是這次可是不一樣啊,在正麵戰場上麵,打敗了官軍,這也算是一個不小的事件了。


    所以,人們都是很快的集合,走人。


    當然,擺在定虜營前麵的道路確實有些悵惘,他們不知道該怎麽辦,這個時候,劉清才是深深的發覺,自己對於這個時代的那種隔離感,還有陌生感,當然,還有對於人才的渴望。


    雖然杜成耕有那麽一點毛遂自薦的意思,但是劉清對於他有些不放心,這個人,確實讓他有了些無法掌控的感覺,所以他還是決定,先度過沁水再說。


    就在曹時年來到麥山的前兩天,定虜營已經是大包小包的往著豫北的東部地區行動著,他們的隊伍裏麵,還有著曹宣望一家人,曹宣望一如既往的持著不合作的態度,曹晴柔也是很是畏懼的看著劉清。


    但是,這一切都不能改變什麽,他們被裝上了大車,加入到了遷徙的隊伍。當他們來到沁水河邊的時候,看著這條滾滾而流的沁水,劉清生出一種豪情,是對於這片江山的那種深深的沉迷。


    沁水,貫通懷慶府,然後向南流入黃河,水質和黃河水一樣,多沙而渾濁,劉清這次能來渡過沁水,還是多虧了黃金翅的幫助。


    要說怎麽迴事呢,黃金翅以前是江洋大盜,做了不少殺頭的買賣,所以對於江湖上的事情,也就熟悉的很,江湖上麵,講究的是一個臉麵。


    作為黃金翅這樣聲名鼎鼎的人,他和沁水河上麵的水盜是少不了聯係的,這次,定虜營能夠渡過沁水,還是多虧了他找到這一帶的水盜。


    要說這個年月,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呢,兵荒馬亂的,水盜的生意也是不好做啊。


    懷慶這片沁水河上的水盜叫做杭擔泥,一個麵貌老實巴交的漢子,曾經是沁水河上麵的漁戶。


    漁戶,又是一個卑賤的戶籍,本朝太祖,鼎定天下,訂立天下戶籍,這漁戶就是其中之一,他們不能上岸生活,每天的所得所出,隻能是在這片茫茫的江河之上。


    可想而知,他們的生活會是多麽的困苦不堪了,雖然如今,這條禁令不是那麽的嚴了,但是兵荒馬亂的,又能去什麽地方呢。


    杭擔泥,就是因為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所以帶上了幾十個漁戶,在這江河之上幹起了沒本的買斷,但是自從流民大營攻入豫北,他的生,意就徹底的完了。


    因為,沒有商旅行人過路了,他去搶誰的?


    所以,這次黃金翅是用著六百斤糧食,換來了他們幫助定虜營渡過這條沁河,而杭擔泥想也沒有想,就是給答應了,畢竟這個世道,過了今天沒明天,有糧食不要就是傻瓜了。


    所以,非常迅速的,定虜營渡過了沁水,來到了懷慶府的東部。


    此刻的定虜營,確實有是一番的麵貌,要不然說,戰爭總是最容易讓人成長的地方呢。


    經曆過那次的廝殺,所有的定虜營的士兵,神色之間,都有了一個長足的進步,如果說在之前,定虜營隻是一把被等待磨礪的長刀,那麽現在,這把長刀已經出鞘了。


    等待他的道路,將是斬落,還有殺戮。


    一條鋪滿屍骨的至高之前進。


    定虜營那次的戰鬥,死了大概三百多人,還有幾百人輕傷,但是俘獲的那些衛所官兵,卻是不少人都是選擇加入到了定虜營,所以,定虜營的人數還是有著三千人左右。


    不過,劉清的親衛隊卻是每個人都是羨慕的地方,在那次的戰役裏麵,他的親衛隊算是力挽狂瀾於不倒,徹底改變了定虜營的命運,而那火銃的巨大之威力,深深的映在了每個人的心底之上了,他們第一次發現,原來,火銃是可以這麽用的。


    這就是一種叫做局限的東西,就像騎馬的士兵一樣,在馬鐙出來之前,他們永遠都是屬於步兵的陪襯,但是當馬鐙出現之後,他們卻徹底成為了戰場之上的王者兵種了。


    要說一個馬鐙,並不是一個多難的問題,但是硬是在騎兵誕生了幾百年之後,才有了這麽一個簡單的小玩意,所以曆史的每一個進步,在看似簡單的背後都是有著巨大的原因。


    此刻,劉清的親衛隊亦是如此,所有人驚覺,原來火銃,真的這麽厲害。


    當然,劉清卻是不這麽想,他知道,火銃要想在這個時代來代替冷兵器,有著太多的不可能,首先就是速度的問題,麵對這騎兵,單純的火銃依然速度太慢了,所以,隻能是作為著一種和冷兵器相互使用的武器了。


    就是這麽想著,定虜營是踏上了修武縣的土地。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大荊朝的都城,京師。


    麵色潮紅的嘉崇皇帝,看著手底下的一封封的奏報,胸口不斷起伏著,明眼人都是知道聖上此刻的怒火,但是旋即,嘉崇皇帝臉色上麵卻是又有了一絲的黯然。


    他喃喃自語道:“難道是朕錯了,錯了,錯了?”


    如果是在大殿之上,嘉崇皇帝的這一番話語,肯定會掀起驚濤駭浪,那幫子老夫子般的朝臣們,肯定會說出各種各樣的話語前來勸諫。


    但是,此刻,這裏是嘉崇皇帝單獨召見的達成的文圖書房。


    裏麵的人,就隻有現在的首輔楊永昌。


    楊永昌聽到嘉崇皇帝這樣的話,卻是有些嚴肅的說道:“陛下,我想,確實是您錯了。”


    聽到這句話,嘉崇皇帝卻是沒有生氣,他和楊永昌君臣相得二十年,彼此之間,已經到了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程度了,如果是在外麵的時候,他還是需要注意一下皇帝的威嚴。


    但是在文圖書房,真的沒有必要,皇帝畢竟也是人。


    他苦笑了一下,說道:“當初啊,悔不該聽定國公之言,所以才釀成了今日這樣的局麵啊。”


    聽到這個話語,楊永昌的臉色卻是一下子變換了下,這個細節,讓嘉崇皇帝很敏銳的看到了,但是他沒有說什麽,他是知道自己的首輔和定國公不是很和睦。


    但是,他並不打算說破,這也算是一種禦下之道。


    所以等了會,楊永昌昂聲說道:“陛下,臣有一策,必可剿滅流賊。”


    聽到了楊永昌這麽說話,嘉崇皇帝臉色上麵有了一絲的期待,他希望能從首輔大臣的話語裏麵聽到點好的計策,嘉崇二十年對於他來說,確實不是一個好的年月,先是天災不斷,然後就是流民烽煙逐漸壯大,更是在不久之前,衝入了中原腹地,而一發不可收,從定國公曹傾烈的奏折之中,他能想象的到前線的戰事有多麽的艱苦,對於這些,他隻能溫言撫慰,別無他法。


    更讓人鬱悶的是,就在幾天之前,三邊總督洪秉尋給他的急奏折子裏麵竟然寫到,夷狄人也是蠢蠢欲動,好像有著寇邊的趨勢。


    這一切的事情,讓這位不到四十歲的大荊皇帝感覺到了疲憊。


    所以,此刻他對於楊永昌的策略有多麽的看重,也就是可想而知了。


    年紀在四十歲左右的楊永昌,有著大荊朝文官特有的風流之色,他此刻,先是給嘉崇皇帝行了一個禮,然後整理了一下朝服,侃侃而談。


    “皇上,方今天下流民四起,更兼夷狄人蠢蠢欲動,此乃我大荊朝之危急之秋也,然而攘外必先安內,夷狄人,現在遠在東北大漠,不足為慮,首先要對付的就是流民大患。”


    說道這裏的時候,楊永昌的語氣頓了下,先是看了眼嘉崇皇帝,得到皇帝首肯的眼色之後,接著說道:“此刻,流民竄入河南,其勢大熾,雖有定國公總領五省軍事,剿滅流賊,但是流賊居無定所,所以我希望聖上能夠以陝西,河南、湖廣、鳳陽四正,責成這四個地方的巡撫分任剿而專任防,以剿為主,防為輔;以延綏、山西、山東、應天、江西、四川這六個省份為六隅,責令這些地方的六個巡撫時分防而時協剿,以堵擊起義軍進入自己管轄地區為主,必要時也參加協剿。另以陝西三邊總督洪秉尋統率西北邊兵,同中原地區的五省軍務總督曹傾烈直轄的機動兵力作為主力,隨流賊所向,專任剿殺。說完這些,楊永昌稍稍的平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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