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說小時候的事情做什麽?瀲灩暗罵他一聲卑鄙,卻撇撇嘴,答道:「早知道救起來的會是你這麽個妖孽,當初就該讓你淹死。」


    身後的氣息陡然灼熱,瀲灩沒敢迴頭,想打破這詭異的氣氛,便將手從他手裏掙脫了出來:「時候不早了,迴去吧。晚上他們又該來找你了。」


    「瀲灩。」韓朔覺得自己嗓子有些幹澀。


    「不用再說了。」瀲灩雲淡風輕地看他一眼:「還追究當年的事情做什麽?晚了吧?太傅若是這才想起要報救命之恩,不如自刎了把命還我。」


    她沒察覺到他眼裏的情緒,當年救命一事引發了怎樣的誤會她都全然不知。隻當今日是韓朔一時興起,要追憶過去了。


    雖然也知道了不少事,但是於他於她,都不能有什麽改變了吧。攻城之戰將起,她得尋機會迴去。至少替皇帝守住新都。


    一陣風吹過,太陽又從雲層後探出了頭,曬得人昏昏欲睡。瀲灩幹脆縮迴他懷裏,閉目養神。


    韓朔沉思了許久,調轉馬頭迴營。


    有些誤會,解開了又如何。沒有時間給他們來後悔莫及,他們的路,從來是在前頭,沒有絲毫後退的可能。


    「太傅,明日之戰,您看……」裴叔夜拿著地圖跟韓朔一陣嘀咕,說了半天抬頭,才發現旁邊的人似乎心不在焉。


    「太傅?」


    韓朔迴過神,擰眉看著裴叔夜手裏的東西,沉聲道:「四日小戰,耗其心力,方迎大戰。這樣的部署力道未免輕了。頓丘都攻不下,還如何攻新都?帶五萬人吧,明日讓謝子瞻帶兵,謝戎虎威從旁佐之。」


    裴叔夜輕笑一聲:「還以為您沒聽,如此,我便吩咐下去了。」


    韓朔麵無表情地揮揮手,裴叔夜掀簾而出,主帳裏便又隻剩下他和瀲灩。


    白日的話似乎對那丫頭一點影響都沒有,瀲灩坐在桌邊,很是自在地吃點心。他亦無話,轉身迴到矮桌邊去看布局。


    四日小戰。方迎大戰。韓朔這是要在五天之後竭力衝破頓丘麽?瀲灩臉上沒動靜,心裏卻很是擔憂。五日時間太短,新都的準備都不一定完全。不知道帝王和畢卓能不能抵得住。若是要退而守城,新都則危矣。


    目光掃過那邊坐著的人,他手邊放著的是韓軍所有的部署和戰報。她從來沒表現過有興趣,他也就當真沒有防備。


    大抵是覺得,她區區女子,不可能逃得出這層層重兵守著的地方吧。


    想了想,瀲灩臉上帶了笑。捏了一塊芙蓉糕走到韓朔身邊去。


    「你晚膳都沒有用多少。」香氣從旁邊飄過來,不知是點心的,還是她的。


    韓朔挑眉,抬眼就看見麵前這人別別扭扭地將芙蓉糕遞到他的唇邊。


    張口很自然地咬下,他臉上的表情晴朗了一些。放下手裏的東西,打趣地道:「你這是想通了要討好我了?」


    瀲灩輕咳一聲,嘟囔道:「惹怒你對我又沒好處。」


    「識時務者為俊傑。」韓朔笑了,站起來欺身湊到她麵前去,看著她想躲又強忍著的模樣。心情格外地好。


    「我的確是餓了,不過比起點心,韓某更想吃些其他的。」他伸了舌頭輕舔嘴唇,分外魅惑地看著瀲灩道:「不知你…能不能也送到韓某嘴邊?」


    瀲灩臉上一紅,心裏默默罵了流氓一百遍,方才算鎮定地迴視他:「晚上東西還是不要吃太多為好,會撐死。」


    韓朔沒忍住,笑出了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明明是下流。」瀲灩嘀咕出了聲,臉上的紅暈還沒散去,很是像小女兒的嬌嗔。


    韓朔拉過她,在她臉上輕輕一吻,似笑非笑地道:「娘娘明鑒,臣從來隻風流,不下流。」


    恍惚記得,這句話在什麽地方聽過。瀲灩迷茫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迴神:「難得你還會稱臣。」


    渡河之後,大晉隔河而治,晉惠帝不承認洛陽一切官職。韓朔一方為避篡位之名,也是不再承認晉惠帝了的。他一直自稱「我」。怎麽又稱了臣?


    韓朔好似不怎麽在意,放開她又坐了迴去,淡淡地道:「隨意說的一句話,你不必在意。」


    瀲灩攤手,她做什麽要在意他說了什麽?


    站在旁邊看了幾眼沙盤上的布局,瀲灩自然地迴去床邊,打了個嗬欠,像是要睡了的模樣。


    「先別更衣。」韓朔的聲音傳過來,瀲灩坐在床上,笑道:「我習慣和衣而睡。自然不會更衣。」


    天色晚了,總是要就寢的,瀲灩不會傻到覺得韓朔會像昨晚那麽老實。正有些頭疼該怎麽避開那種事,哪裏又會傻傻湊上去?


    屏風外頭的人好像走到帳子門口去吩咐了句什麽,沒一會兒華啟就背著藥箱子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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