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隨流點頭:「她什麽都不曾往心上放,得罪的人也不知有多少。臣偶遇她,也是機緣巧合。得知她本是將門之女,無奈先帝去世。韓朔掌權之時,她父親與一批武將一起被處決了,導致她家破人亡,流落江湖。」


    瀲灩目光微閃,與韓朔有殺父之仇?這可真有意思。還是個會武功的女子。若是她帶著韓朔去看舞,韓狐狸會不會被一劍穿喉?


    「她說知道娘娘之名,也聽聞了民間許多傳言。若是有機會,能與娘娘見上一麵,她也有話要同娘娘說。」江隨流說完,伸手摸了摸下巴,笑得很是古怪:「娘娘可以放心,她不對您不利。目前…遲暮也算是臣的人。」


    她正打算端茶來喝,定定神,沒想到聽到這後麵一句,手上茶盞沒拿穩,整個兒摔到了地上,砸得粉碎。


    清脆的一聲響,門口的休語連忙進來看:「娘娘?」


    長歌恰好端著藥進來,見這情景,搖頭道:「休語姑姑,先將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吧,仔細別紮著娘娘。茶沒了,就先喝藥好了。」


    休語點頭,幾個小宮女便進來將地上的狼藉收拾幹淨。瀲灩接過長歌手裏的碗。看了江隨流一眼,示意他等會兒再說。然後將藥喝盡,含了一顆蜜餞。


    不怪她大驚小怪,江隨流當真是斷袖之人,這她可以接受。但是突然聽聞他有了女人,實在難以適應。這一月出去到底是發生了什麽,竟然能讓他棄了男色,迴頭戀上了女色?


    心裏一大堆的問題,奈何大殿裏人多了,不好開口問。江隨流也就笑眯眯地看著她。沒有絲毫負擔的模樣。


    「娘娘要好生休養,不宜傷神。」長歌見她這模樣,歎息道:「若是有什麽心事,娘娘可以說與旁人聽聽,不要悶在心裏。」


    沉香宮裏待這麽幾天,她當真是覺得貴妃娘娘實在不容易。她原以為皇宮裏就是錦衣玉食的舒服日子呢,哪裏曉得要穿著厚重的宮裝,每天還要見這麽多人。管著後宮的事務就罷了,還時不時有朝臣來。楚氏瀲灩這心裏,到底是裝了多少東西?


    「沒事,方才與江大人說起民間趣事,杯子沒拿穩而已。」瀲灩抬起袖子掩去了有些僵硬的嘴角,笑道:「不知長歌可聽過‘美人遲暮’?」


    「遲暮麽?」長歌眼睛一亮,點頭道:「自然是聽過的,那是各大青樓楚館都最想請的舞姬。她去的地方,都是日進鬥金。風媽媽以前常念叨,若是遲暮來了洛陽,她那春風樓就是花上千金,也是要把人請去的。」


    瞧著她感興趣的樣子,瀲灩眨眨眼:「她若是真的來洛陽了,長歌想去瞧瞧麽?」


    長歌點頭:「這自然是想的,遲暮一舞傾天下,話聽得多了,人卻沒見過。若是有幸能見,也算是償了心願。」


    江隨流抬頭看了瀲灩一眼,後者笑得很是奸詐,拉著長歌的手道:「如此,本宮就圓你一個心願如何?遲暮當真來洛陽了,也就在春風樓裏。明日本宮便下旨,讓她進宮獻舞。」


    「真的麽?」長歌雙眸發光,反握著瀲灩的手,激動地道:「當真來了?哎呀呀,在宮裏也沒聽見個消息。若是能讓妾身為遲暮姑娘伴奏,妾身當真是此生無憾了!」


    瀲灩道:「是啊,隻不過不知道太傅會不會同意。皇上不在。舞姬獻舞也隻是給咱們這些閑著無事的後宮妃嬪看的。若是他不允,本宮便沒有辦法了。」


    說到這兒,瀲灩將手放在肚子上,頗有些傷感。


    長歌想起她曾說的與韓朔之間沒有溫情,不禁有些歎息。韓太傅最近似乎很忙,要讓他允這樣的小事,他怕是顧著娘娘腹中胎兒安穩,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聽聞遲暮清冷如雪,她是著實想見上一見的。同為紅塵淪落人。遲暮卻比其他人都活得痛快。難免讓她們這些苦苦掙紮之人,都有了仰慕向往之心。


    咬咬牙,長歌下定了決心,道:「妾身可以替娘娘去說說。」


    等的便是這句話啊,瀲灩捂嘴一笑,點頭道:「如此,便辛苦你了。」


    江隨流微哂,看著那姑娘跑出大殿,不由地道:「娘娘身邊似乎又多了很多有趣的人。」


    瀲灩笑而不語,眼神很是玩味地打量了江隨流好幾圈。而後才道:「今日你便先迴去吧,明日若是舞姬能進宮,你再來。」


    「微臣告退。」


    遲暮來了洛陽,掛牌春風樓作舞,且要進宮獻藝。這消息在宮外傳得很快,韓朔卻絲毫沒有興趣。


    桌上擺著加急送迴的匈奴求和書,太傅的臉上帶著淺笑,食指扣在上頭,問裴叔夜:「太嶽,你覺得這算不算一個好時機?」


    匈奴時節若要來朝,在那之前他定是要把皇帝救迴來的。至於之後…匈奴蠻橫不講禮儀,殿上對皇帝不敬也是常有的事情。若是有那麽一兩個匈奴在亂中殺了皇帝,瀲灩腹中骨肉便是遺腹子。雖說皇後也懷胎數月,離臨盆之期不遠。然而要扶持誰,這選擇權可是在他手裏。


    「天時地利人和均有。自然是好時機。」裴叔夜臉上沒什麽笑意,淡淡地道:「這是連上天都相助太傅,千秋之業,不成也難。」


    韓朔笑了笑,伸手拍拍裴叔夜的肩膀:「既然是天助我也,太嶽你的表情便不要這般難看。既然往事已矣,那便安心謀事吧。」


    「在下沒有在乎什麽。」裴叔夜閉了閉眼,歎息道:「長安花魁遲暮是跟著江隨流一起迴來的,他們…也算是一段緣分。隻是在下覺得遲暮不是個簡單的女子,太傅若是無事,還是不要靠近她。」


    「遲暮?」韓朔挑眉,靠迴椅子上笑道:「她怎麽不簡單了?今日長歌還來找我,說要請遲暮進宮獻舞呢。她似乎很是崇敬遲暮。」


    「那般的女子,自然是其餘煙塵奉以為神的。」裴叔夜扯了扯嘴角,笑意卻有些苦:「她得人心,也不過是幾眼的事情。隻是此女身懷武藝,又目帶殺氣,在下覺得她似乎是有什麽目的,才會隨著江隨流來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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