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枝和景司夜四目相對,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他的手上還拿著鞋子在水裏衝洗,動作卻很輕柔,仿佛刷的不是幾十塊錢一雙的廉價鞋子,而是他最珍視的東西。


    她的眼窩漸漸熱了,想要扭過頭去,但是脖頸卻僵硬之際。


    他的目光灼灼,很像從前的樣子,她差點以為他已經想起來曾經的往事。隻是下一刻,他卻擰著眉,咕噥了一句:“你穿的時候踩到了什麽東西,這麽難刷?”


    語氣裏滿滿的嫌棄之意。


    得,他沒想起來什麽,倒是脾氣和以前一樣,損人的時候一點都不留情。


    她可是一個女孩子啊,他那是什麽表情啊。她也不覺得他窩心了,憤憤地瞪了他一眼,拿著自己是睡衣在河邊清洗,還不忘記迴答他的問題:“當然是這幾天去趕海的時候弄的啊,你們趕海是在湊熱鬧,我可是將東西都撿迴來,要煮菜給你們吃,還要跑市場,哪有那麽容易!要是你和李成秋念著我是好,就少惹事不讓我生氣。”


    “所以我這不是來幫你洗衣服麽?好性沒有好報。”大概是這幾天被她壓製的死死的,他不敢過於埋怨,而是在小聲嘀咕,還時不時地偷偷瞥她一眼,在她兇神惡煞的眼神之下,縮縮脖子,到底沒有繼續說下去,悶聲刷鞋。


    幾個結束洗衣歸家的人,看著他們鬥嘴,都笑的合不攏嘴,真的以為景司夜就是脾氣很好欺負的人,而楚青枝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性格潑辣的姑娘。


    隻有李成秋,他呆呆地看著他們互動,腦海中忽然飛快的閃過一幕,卻和眼前這麽“和諧”不搭邊,似乎是完全調換了角色,他剛才想起的是楚青枝唯唯諾諾的樣子,而景司夜則冷漠又霸道的追著她……


    他還多想一點的時候,腦子卻炸裂一般疼痛,他手裏的木盆都被丟到地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成秋,你怎麽了?”楚青枝聽到了聲音,立即迴身,看到他抱著頭蹲在地上,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幾步跑了過來,抓住了他的手腕,焦急的叫著他。


    一旁的景司夜也過來了,和楚青枝一起將他圍住,兩人都是擔憂的模樣。


    過了半天,他終於恢複如常,臉色有些慘白,卻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就是剛才起來的太急,好像有些頭暈眼花,前幾天我去醫院,醫生說我可能是貧血了。”


    他被他們關切的眼神盯著,隻好垂下頭,手從頭上拿開,垂在了膝蓋處緊緊攥成拳,最後還是說了謊話。


    “哦,那我要給你多做點肉類的菜,還是不要吃海鮮了。”楚青枝當機立斷,簡單收拾了一下他們製造的戰場,將衣服迅速擰幹,三個人迴了李雲的家裏。


    景司夜走在她身邊,兩個人端著一個大盆子,裏麵都是清洗過的衣物被單之物,兩人走在夕陽之下,男人俊美溫順,女人俏皮靈動,他們偶爾說笑兩句,雖然是鬥嘴,但是旁人看著,忍不住豔羨。


    李成秋有些厭惡自己說了個生病的借口,他拿著小木盆,看著他們說笑,心口有些微痛,甚至還有些苦澀之意,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懂。


    晚飯,他吃的不多,早早去睡,聽著樓下的兩個人一起洗碗一起收拾晾曬好的魚幹,腦海中好像竄出從前三個人的事情,他們一起出現在公司,但是似乎是他和楚青枝站在一起,而景司夜從外麵去了公司,不像現在這樣,三個人一起管理公司,景司夜更像是一個外人。


    楚青枝和他又出現在餐廳,她似乎遇到了麻煩,他卻不辭辛苦的幫忙解決……隻是後麵的畫麵切換,似乎餐廳經營慘淡,他們關了餐廳,然後開了公司,景司夜偶爾出現,但是多數都是和楚青枝有關,他一直在旁觀……


    各種畫麵不斷閃現,各種聲音不絕於耳。


    這一次,他的頭更痛,但是他強忍著疼,沒有阻止自己的思緒,一幕幕似曾相識的片段一一出現在腦海,一直到了後半夜,他一身汗水,像是從水裏出來了一樣。


    去洗了一個冷水澡,他明明應該困的不行,可頭腦卻無比清醒,他知道,有些記憶,已經複蘇了。


    “成秋,你怎麽還沒睡?”一道驚訝的聲音響起來,隨後是纖瘦的身影出現在麵前,他看著楚青枝關切的眼神,目光裏的渾濁漸漸消失,變得越發柔和。


    “你晚上吃的就很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楚青枝發現他頭發還濕著,立即將他從餐廳攆迴房間,“這個時候出來,我猜你餓到了,你等一下,我做個炒飯給你吃吧。”


    她說完不等他拒絕,一邊將人推到了臥室,一邊扭身朝廚房走去,看了一眼冰箱裏麵的東西,剩下的臘腸還在,除此之外還有魚肉,想起他說貧血,她將臘腸拿了出來,順便又拿了兩個雞蛋。做了臘腸炒飯,然後又煎了荷包蛋。


    “青枝,我隨便吃點什麽就行,你不用這麽忙的。”李成秋確實餓了,記起來太多事,他甚至將車禍都想起來了,覺得耗費了不少心力,想到廚房找點吃的,看到楚青枝端出來一大碗炒飯和煎蛋,他嘴上說不要她麻煩,身體還是很誠實的接過來炒飯,大口吃了起來。


    楚青枝又給他煮了一碗糖水,放在他麵前,“你也是的,不好好吃飯,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


    他任她嘮叨,唇角始終掛著淺笑,最後將滿滿一大碗炒飯吃個精光,隻是還給她留下一個荷包蛋,他記得,她是個資深吃貨,最喜歡吃了,剛才看到他大口吃雞蛋的時候還小心的咽了咽口水,都被他看到了。


    “我晚上吃了半條魚,很飽了,不餓,真的不餓。”她還在客氣的推讓,但是發現他已經將盤子放在了自己麵前,又有些猶豫,最後拿起一雙幹淨的筷子,邊吃還不忘記邊解釋,“我是擔心你吃不完浪費,我還想減肥呢,來到雲姨這裏,又胖了好幾斤。”


    李成秋看著她吃的歡快,一雙眸子不禁染上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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