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說,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是該千刀萬剮的!一刀解決了,還算是仁慈。隻是這會兒被捆成這樣,她也不見多少慌亂,倒是個沉得住氣的。


    瀲灩轉頭看了看四周,這私牢是在地底下的,就算大聲唿喊,上麵也是不能聽見的。含笑和休語都被扣住了,沒人能幫她去求救。再說,能跟誰求救呢?


    若是時間再長一些,小傻子應該能發現她不見了,進而來尋吧?可現在立刻就要選一種死法,怎麽拖延時候?


    目光掃過牆上一條形狀奇怪的長鞭,瀲灩頓了頓,心裏有了計較。


    「許嬤嬤,您是看守這私牢的人,是麽?」木架上的女子突然開口問。


    許嬤嬤看她一眼,應道:「是的。」


    「那就算我死了,被抬出去,您也要繼續看守這裏,是麽?」


    「是又如何?」許嬤嬤古怪地看她一眼:「守住這裏是老奴的職責。」


    瀲灩鬆了口氣,笑道:「既然如此,那給我換一種死法吧。您守在這裏也無聊,不如便用鞭刑,也算打發時間。」


    「……」許嬤嬤覺得這貴妃一定是被嚇瘋了神誌不清,哪有人會給自己選這麽殘忍的死法的?鞭刑,那便是要一鞭一鞭打在肉上,皮開肉綻鮮血流盡之後死去。比起絞死或者是割喉,這明顯要痛苦千倍萬倍。


    「嬤嬤莫要嫌麻煩,我也隻是覺得自己罪孽實在深重。」美麗的女子垂下眸子,臉上一片哀傷:「負了皇恩,也讓楚家蒙羞。就這樣死了,下地獄怕也是要入油鍋。還不如讓這鞭子來洗清我的罪孽,也讓我死後好安眠。」


    鞭子疼,再疼又如何,隻要自己捱得住,多活幾天也是有可能的。屆時皇帝問皇後要人,總能給她那麽一點兒生機。


    還有那麽多的事情沒做,她才不要死。


    許嬤嬤用看瘋子的神情看了瀲灩許久,輕笑一聲,倒也是同意了:「娘娘是個奇女子,這點心願,老奴還是可以滿足您的。」


    取下牆上的長鞭,鞭身上帶著倒刺,看得人心裏發寒。瀲灩咬牙想,算你們狠,若她能捱過這一迴,管你皇後是怎麽個人,此仇不報非楚姓!


    「公子,謝廷尉來了。」韓府後院,玄奴低聲在韓朔耳邊說了一句。


    裴叔夜坐在韓子狐對麵,手裏的黑子穩穩地放在了棋盤上。聞聲抬頭看了對麵的人一眼,歎息道:「這棋是又下不成了。」


    韓朔擺擺手示意玄奴將人帶進來,伸手放下白子,笑道:「無妨,子瞻是自己人,繼續下棋也可。」


    裴叔夜略略一想,便明了:「他是要來找你說楚中丞的事情的吧?說起來一天過去了,也沒見沉香宮那頭有什麽動靜。」


    韓朔扯了扯唇角,他也正納悶呢,宮裏的人說楚瀲灩已經迴了沉香宮了,可是就是不見她有什麽動作。他還在想她是不是不打算救她大哥了。


    不過這個可能性很小,他寧願相信瀲灩是在宮裏盤算著什麽。


    正說著,謝子瞻就進來了,看著兩人下棋,也沒多拘束,朝韓朔拱手道:「參見太傅。」


    「嗯,子瞻,你過來瞧瞧,我這白子可能斬黑子的龍頭?」韓朔微笑著朝他招手。


    謝子瞻湊過去看了看,黑白相當,不過白子再走幾步,便可以斷了黑子的頭路。


    「太傅下棋,向來勢在必贏。」他道:「不過能下成這樣精彩的對局,這位公子怕是也非泛泛之輩。」


    裴叔夜有禮地朝他頷首:「廷尉大人過獎。」


    韓朔哈哈一笑,示意旁邊的人端了凳子來給謝子瞻,一邊盯著棋局,一邊道:「楚弘羽定的是何罪?」


    子瞻坐下來,見韓朔沒有迴避裴叔夜的意思,便直接道:「窩藏胡女,以謀逆罪處以秋日斬首。」


    韓朔挑眉:「楚將軍沒有二話麽?」


    「罪名屬實,楚將軍隻到皇帝麵前跪了兩個時辰思過,倒是沒有為楚中丞說一句話。」謝子瞻搖頭:「那老東西當真是頑固到六親不認了。」


    楚嘯天正直,自己的長子做出那樣的事情,他怕是恨不得沒能趕在前頭將他打死,又哪裏會求情?韓朔冷笑,他為了楚家的名聲,怕是妻兒子女都可以舍棄的。


    「宮裏頭也沒人有話麽?」想了想,韓子狐還是問了一聲。


    「宮裏頭?」謝子瞻一頭霧水,宮裏誰會有話?


    「沒什麽,喝茶吧。」韓朔微微一哂,垂眸繼續看著棋盤。


    司馬衷在沉香宮晃蕩了好一陣兒,也沒看見一個人。隨便問了一個宮女,卻說貴妃娘娘和兩個貼身宮女都沒有迴來。


    奇怪了,剛剛去顯陽殿問,皇後還說沉心已經迴宮去了,怎麽這頭又不見人呢?難不成是去哪裏玩了麽?皇帝呆呆地想。


    他手裏頭還捏著一瓶白玉膏,打算給沉心擦臉的。好端端的臉蛋兒,傷著了多可惜。可是這會兒找不到人,也不知道該給誰了。


    「啪!」一道鞭痕甩在了手臂上,中衣瞬間破開,皮肉直往外翻。


    瀲灩咬著嘴唇沒喊出來,身上深深淺淺已經有七八道口子了。那鞭子帶著倒刺,似要活生生將她的肉都拉下去一樣,疼得她幾欲昏厥。


    太天真了!這樣的疼痛,哪裏捱得住幾天?怕是今天一過,明天她就要睜不開眼睛了!


    「啪!」又是一鞭子甩在肩頭上,瀲灩沒忍住,沙啞地喊了一聲。


    「倒是硬氣!」許嬤嬤哼笑一聲:「老奴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遇上您這樣的硬骨頭。可是骨頭再硬,經得住幾鞭子?老奴還是快些送您上路吧!」


    瀲灩覺得意識有些模糊了,疼痛撕扯著,幾乎淹沒了她。


    莫名的,她腦海裏竟然出現了一個畫麵。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有美好的少年站在她的身邊低頭看她,笑得唇紅齒白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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