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還不嫌丟人啊。」感覺到周圍人的鄙夷,李老漢也是氣不打一處來,眼看頭發尖兒都要冒煙了。他陰沉著臉,一雙渾濁的眼狠狠地瞪著王氏,「你個死婆娘,沒事兒少作點妖,老李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要是皮肉鬆快了,趕明兒就給我去刨地去。」


    見李老漢臉色不善,王氏也不敢再鬧騰了。


    「讓一讓,大夫來了。」李巧鳳也是李家難得的一個明白人兒,在通知了她爹以後,一溜煙兒地去村東請了赤腳大夫。


    「哎,看來迴不去了。」


    林月娘靠在炕櫃上,很淡定地把剝好的雞蛋塞進嘴裏,然後……成功噎住了。因為她聽到了王氏心啊肝啊地喊著她那便宜丈夫李德旺迴來了。


    她穿過來也有些日子了,憑著記憶裏對李德旺的那麽點印象,還真說不出那是個什麽德行的人。不是說失憶了,而是原身有些忒膽小懦弱,對李德旺從來都是百依百順,就算挨了打還得擔心人家會不會休了她。


    不是她說,原身這樣不被丈夫家暴致死,也得被婆婆、弟妹磋磨死。這不,還沒過一個月,就讓自己鳩占鵲巢了。


    眯了眯眼,林月娘緩口氣兒,她可不是原身那種隻會嚶嚶嚶偷哭的人,想欺負她,先看看自己斤兩夠不夠吧。至於會不會被人說性格大變,林月娘表示,不就是幾句話的事兒嗎,誰家閨女死過那麽一遭,到了迴鬼門關,還不得變變性子啊。至於悍婦的名聲,要是能保她一輩子不被人欺負,那她倒是不在意的。


    「娘,那個小賤人哪有那脾性,要我說,是您癔症了吧。」窗戶外頭隱隱約約傳來個不耐煩的聲音,「我爹那人就是好麵子,沒見我那麽折騰,我爹都沒說過一句重話嗎。您要真想收拾誰,背地兒裏動手不就得了,難不成她還敢放個屁出來,給她膽她也不敢去告狀啊。」


    「兒啊,還是你跟娘親,你那沒出息的弟弟有了媳婦忘了娘,我還沒讓他媳婦幹啥呢,他就跟我招唿起來了。」王氏假意抹了把眼淚,圓滾滾的身子顫了幾下,連帶著那腮上的橫肉都抖了抖。


    「那也是因為娘疼我啊。」李德旺小豆眼一眯,齜著一口黃牙湊到王氏跟前,「娘,您再給兒子點錢唄,前幾天栓子熱著了,好幾天都吃不下飯了。您也知道,兒子的活計可是栓子幫著說成的,現在人有病了,咱們咋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李德旺嘴裏的栓子,王氏是知道的,那也是小倌館裏出來的人,可架不住人家有本事啊,能給她兒子說成衙門裏的事兒。所以她對兒子跟那沒屁眼的閹人交好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甚至還幫忙瞞著自家老頭子。


    王氏也是心偏到胳肢窩裏了,把大兒子讓進屋裏,就摳摸出半兩銀子塞過去。其實也好理解,兩個成了親的兒子,老大處處向著自己,不管自個怎麽折騰、算計他媳婦,他都跟自己親著;老二就不行了,護媳婦護得不行,而且老二媳婦也是個會裝的,成天跟自己嗆了聲就去找老二哭喪告狀,直挑撥得自家母子關係繃得很緊,她這當娘的能喜歡才奇怪呢。


    得了錢,李德旺也不賣乖癡纏了,招唿了聲就迴了自己院兒裏。


    一進屋,也不管林月娘身子怎麽樣,直接呸了一口,粗聲粗氣地讓人給他讓地兒。


    林月娘眼皮兒也不抬一下,更別說讓地兒了。


    「你個死婆娘,耳朵聾了啊,是不是皮有點癢了!」想到栓子看這個女人時候那副愣了眼的垂涎模樣,李德旺心裏就又氣又惱的。這個狐狸精不就是憑著一張好麵皮吸引了栓子的目光唄,想到這,原本還又妒又恨的李德旺扭曲詭異的心裏突然浮出一個駭人的想法,毀了這張臉,看她還怎麽勾引自己的心上人。


    陰暗地笑了兩聲,他往前一撲就要去自己藏工具的牆角小奩簍裏找鞭子、繩子跟燭台了。可還沒等他爬上炕頭,褲襠處就傳來一陣痛楚。


    林月娘拄著腦袋,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氣哼哼地捂著褲襠的男人。


    而不防備被打了重點的李德旺現在更是火冒三丈,這該死的小娘們是要造反啊。夾著下身緩了半天氣兒才堪堪站穩了,這次不光是心裏惱火了,眼看著那一雙黑豆眼都像刀子一樣割向林月娘了。


    李德旺身材雖然不高,沒法一步躍上炕頭,但男人犯了狠,那力氣可不是女人比得上的。好在林月娘手疾眼快,趁著李德旺第二次往炕上跳的工夫直接掀了炕桌,連帶著桌上的一碗開水潑到了對方身上。疼得那二流子齜牙咧嘴地哼哼著,嘴裏也跟他娘一樣不三不四地罵著不入耳的髒話。


    原本還覺得好笑的林月娘,一聽見對方罵爹咒娘的也來了氣。前世的時候,林月娘父母緣薄,可記憶裏父母對她是很好、很寵的,為了身上有病的她開心,甚至沒再要個二胎。後來她懂事兒了,勸說父母要個小弟弟,可就在那個關口,實驗室爆炸,父母遇難,從此以後,父母就成了她心上的一道傷,誰都不能碰。


    心裏氣惱,林月娘手上甩著的鞭子就越發地淩厲,專挑不好給人看的地方抽,還拿捏著力道,會讓肉疼但頂多會留下條紅印兒,等他真叫了人來驗傷,估計那印記也早消散得差不多了。


    這迴兒李德旺是真嚇得不輕,他抱著頭不停地打滾,鼻涕、眼淚都飆出來了。可還沒等他哭號出聲,林月娘就一撇嘴露了哭腔,哭天喊地地求饒,要是看不到屋裏情形的人聽見了,鐵定得不讚同地搖著頭說一句李家兒子又造孽了。


    王氏在正屋門前,豎著耳朵仔細聽著響動,見老大又折騰他媳婦呢,心裏詭異地滿足了,還是大兒子貼心,知道給自己出氣。


    老二家的錢氏站在自家屋門口,滿眼看笑話地瞅了一眼大房那邊,然後扭身進了屋子去哄孩子了。


    倒是李巧鳳咬了咬下唇,扶著小屋的門框有點不忍心。可想到自家爹娘的態度,她也隻能裝作啥也沒聽見。


    李德旺黑紅著臉也不敢說話,更不敢哭爹喊娘了,生怕眼前這個嘴裏哭嚷著可臉上還帶了威脅笑意的殘暴女人再發瘋。他可禁不住了,這會兒渾身上下逮哪哪疼呢,尤其是兩腿之間,簡直是要命地疼。


    「你、你這沒個本分的賤……婦人……」原來想繼續開罵的李德旺見林月娘又舉起了鞭子,趕緊改口把賤人換作了婦人,「這種兇悍的婆娘哪家能容得下,本來瞧著你也是個好的,老子才好言好語地娶迴來,你要再不識抬舉,趕明兒我就休了你。」往日裏,他每次在栓子那受了氣,總要迴來折磨一番林月娘,而且次次都拿休棄的事兒作由頭,讓她不敢吭聲。


    可現在的林月娘可不是過去那個受氣包了,「休了我,七出之條我是犯了哪個了。別說我伺候著你一家老小、侍奉姑婆,從不犯口舌之爭,家裏家外誰不說我個能幹。更何況你可別忘了,咱到現在還沒圓房呢,你要是沒名沒由地休了我,就算你在衙門當差,也少不了吃掛落,要是我再告你個與人通奸,且看你是被亂棍打死,還是我沒了名聲被趕出李家村。」


    她說這番話是極為囂張的,也很漂亮,絲毫沒有露怯。哼,她想要的可不是休書,就算要離開她也得拿迴嫁妝、握住錢財、拿了和離書走,她可沒想過以後絞了頭發當姑子,等風聲過去了,她還要找個漢子過自家的日子呢。


    至於為啥她那麽篤定李德旺有問題,自然是因為打成親起,這兩人就沒有圓房。林月娘也瞧過自己的模樣,雖然算不上是啥頂了天的美人兒,可也算是清秀可人,加上在家時候常上山爬樹的,身高也不算低,身材更是凹凸有致。要是這樣,新婚之夜都沒讓這男人碰一下,要嘛就是對方不行,要嘛就是對方跟別人有奸情,不管是哪種情形,對方鐵定不敢宣揚出去。


    關於說要去找李家村的長輩主持公道啥的,她想都沒想過,所謂人在屋簷下,現在她姓林的到了姓李的地盤,人家難道會為了個外人得罪李老漢一家嗎。就是因為想得透澈,林月娘心裏才會有了計較,既然李家人不把她當人看,她就鬧個天翻地覆,然後拿了和離書走!


    一聽林月娘說要鬧到衙門去,李德旺不由縮了縮身子,臉色更是差得不行,現在他是內心、身體雙重被碾壓啊。


    啪!林月娘的鞭子狠狠甩在李德旺兩腿之間的空檔上,「識相的,把吞了的嫁妝給我補上,一分一厘都不能缺,到時候,我還能考慮一下和離的事兒。要不然……」聲音微微一頓,林月娘眯眼冷笑,目光不善地瞟了一眼李德旺的那處子孫根,「但凡有我在的地方,你可就得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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