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長安多雨雪,天色總是灰蒙蒙的一片白,自那王德宣讀完聖旨之後,早已經是到了傍晚,秦府正廳中的那碩大棺木甚是惹人哀傷……


    “懷道哥哥,剛才聖旨上是不是說叔叔以國葬之?”秦羽跪的腳有些發酸,低沉的問著那身邊的秦懷道。


    “恩”秦懷道沉悶的答應了一聲,眼神卻是飄向那跟著下人們不斷吩咐這個那個的張氏賈氏,秦府此時已無主,男丁還小,兩位夫人隻能首當其衝,強打起精神苦苦支撐著!至於那三姨娘蔡氏卻是自秦瓊逝世後就一直端坐在那個角落,整日以淚洗麵!


    秦羽揉了揉膝蓋,看著那盤坐棺木邊上的尉遲恭獨自飲酒,緩緩爬起來,走了過去唿喊道“黑叔叔……”


    尉遲恭看了一眼秦羽,苦澀的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是羽兒啊,哎,天有不測風雲那。羽兒,你可知曉,大業末年,我與你叔叔分侍二主,說起來本無交集”那尉遲恭狠狠的灌了一口酒,追憶道“那年三年,我與宋金剛奉劉武周之命,準備先奪下整個山西,最後謀奪天下,高祖命秦王也就是當今皇上帶兵與我等對戰,我大敗,僅以身免,高祖遣使賜叔寶以金瓶,那一戰後,雖是仇敵,但我與叔寶卻是很快成了戰友,隻因不久後我投靠了大唐,此後,我與叔寶二人為秦王征戰天下,大大小小戰役無數,也立下赫赫戰功,我與叔寶不斷盡釋前嫌,更是結為生死之交,關係莫逆,前前後後幾十年光陰了,哎,沒曾想,叔寶卻是先我而去,猶記得不久前還一起把酒言歡……”


    秦羽摸著尉遲恭的手臂輕語說道“黑叔叔……”


    剛想說什麽,卻是隱隱聽到何處傳來撞鍾的聲音,不由得豎起耳朵去聽,與此同時,那尉遲恭亦是緩緩站了起來,搖頭歎息之餘向門外走去。


    “楊大人,響了幾聲?”鍾聲停歇之後,尉遲恭輕聲問道!


    那城東衙門楊大人趕忙行禮道“尉遲將軍,響了二十有七……”


    那尉遲恭緩緩點頭“金鍾二十七,大喪音,也算是對叔寶的豐功偉績尊重了……”


    話音未落,那自己腳邊的秦羽卻是尖叫一聲,煞白的閉上眼睛,緊接著抱著腦袋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耳畔邊那多時未曾出現的木魚敲打之聲陣陣轟鳴,甚是頭疼欲裂……


    “羽兒,怎麽了你這是,張夫人,賈夫人?”那尉遲恭趕忙叫喚那秦府僅存的幾位主事之人,眾人頓時慌作一團,張氏眼淚摩挲的抱起秦羽去了後院廂房,賈氏則是趕緊派那管家遣人前去請大夫。


    張氏看著那已經昏迷躺在床上的秦羽,早已經六神無主,隻是不斷的在那哭泣,讓那管家速速將那整個長安有名的大夫全部請過來……


    秦瓊將軍突然病逝,本就是一見十分令人意外的事,不單單逢上春節過年,更是趕上那大唐帝國最為重要的祭天儀式,禮部尚書盧寬可是急的焦頭爛額,皇上已然下令,將那秦將軍舉行國葬之禮,雖說禮部有那麽一些官員能事先做了些準備,但那國葬之流程可是十分繁瑣的,更為要命的事則是那三日後祭天就必須的進行了,這可是雷打不動的,盧寬隻得硬著頭皮,不斷的抽調安排人手,一邊忙著秦將軍的喪事,一邊忙著那祭天和之後春節的事情。


    喪音之後,長安寺廟宮觀敲鍾三萬次,以示對死去秦將軍的尊重,諸多大臣與那長安商賈百姓平民紛紛自發前來秦府盡禮吊唁,全國上下禁樂宴婚嫁一年!


    秦羽還在昏迷,但那長安城內鍾聲一響起,就感覺自己腦海裏木魚之聲強烈,猶如針紮一般刺痛,哪怕自己默念那涅盤經亦是無用。與之相比,也幸好有那三萬響的鍾聲,掩蓋著那秦府後花園破爛寺廟不斷傳出的陣陣轟鳴聲……


    長安城外那綿延數十裏的大山中,似乎在這多雪的冬季,那陰寒之意更為強烈!


    某個懸崖峭壁之上,獨自站在那裏的白袍身影顯的甚是陰冷孤寒,透過麵具射出來的雙眼甚是無情,隻見他冷冷的看著那下方臨時搭建的青磚瓦小院,不發一言,似乎想通過自己的雙眼看清楚,那院裏的人是否都在做些什麽!


    “咚,咚,咚……”一陣鍾聲響起,那白袍之人忽然抬頭看向那長安城的方向,滿臉的震驚不可思議,雙手被握的蒼白,指甲紮進手心卻是渾然不覺疼痛,忽然間雙腿一軟,摔倒在地,無神的繼續看向那長安方向!自言自語道“金鍾二十七,大喪,叔寶終究是去了……”


    懸崖下方的深淵如同一尊巨大食人猛獸張開的血盤大口,從那漆黑之中漸漸響起一陣吱吱吱的聲音,白袍之人緩緩站起身來,雙手附在身後,重新恢複他那以前至高無上的尊嚴般,不帶任何感情的看著那緩緩飛至自己眼前的一群烏鴉……


    “朱雀,如何?”白袍之人看著那群烏鴉緩緩合在一起漸漸變成一個人形,冷冷開口說道!


    “新羅義湘和尚,百濟豐章王子,波斯拜火教,突厥薩滿,倭奴陰陽師安培晴明均在長安……”那朱雀亦是淡淡迴道,似乎這二人說話都不帶有人應該有的感情!


    “秦瓊因何而死?”六道聲音漸漸變得生硬,那絲毫沒有掩飾的殺氣震得那朱雀疑惑的看了看六道一眼,不明白這位神秘的首領為何生如何之大的氣!隻得淡淡道:“拜火教因果審判,種了獄火”


    那六道冷哼一聲,雙手拂袖間身後的一株大樹直接化為飛灰。


    “秦恆何在?”


    “暫未查清……”朱雀說完眼見那六道毫無反應重新又化為一群烏鴉朝著那漆黑小院飛去。


    六道抬起頭來,繼續看著那長安方向,眼神複雜,耳畔卻是傳來朱雀的低沉之聲“晴明帶來了芭蕉扇和噬魂鐮刀……”


    六道聞之嗬嗬冷笑一聲,正準備朝著那懸崖跳去,卻是忽然頓住身形,開口道“出來吧……”


    那身後的某處黑暗中,緩緩走出一人,正是那玉女,隻見她緩緩開口道“六道,如此之多的人來長安到底是為了什麽?”


    六道轉過身,直盯著那玉女的眼眸,良久才無奈說道“傳說中的佛.道種”


    “那我們呢?千裏迢迢跑來趟這次渾水又是為了什麽?”


    六道輕笑,緊接著又哈哈大笑再接著卻又是平靜道“宗教信仰、思想、資源、土地、怨恨、戀愛、又或是心血來潮,都是借口,誰能說的清……”


    “為了什麽,道祖老子應該沒死……”


    黑色重新恢複寂靜,隻有那低沉的喃喃之聲不知何人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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