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可兒提議到跳蚤市場上去推廣網站,韓峰很是讚同。


    第二天一早,他們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正打算出門,租房內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韓峰租房內的電話,除了他們之外,也就幾個人知道:小麵包車司機,女友徐音,院長張為功,韓峰的父母,還有就是院係機房的管理員、也是韓峰的授課老師。電話平時都是沉寂無聲的,如今忽然響起來,令人倍覺刺耳。小麵包車司機不可能主動打電話來,其他幾個人裏,不管是誰打電話來,都讓韓峰覺得會有麻煩。


    他朝陸可兒瞧了一眼,然後就過去接電話。不是別人,卻是院係機房管理員、自己的授課老師李選。隻聽李選帶著抱歉的聲音說:“韓峰,真的很不好意思,上麵通知下來了,任何與教學無關的網站,都不能掛靠在院係服務器上。”韓峰一聽就著急了:“上麵是哪個上麵啊?”李選說:“是院裏的通知。韓峰,你知道,其實我也很想幫你。但是,院裏正兒八經的通知下來了,我也是沒有辦法。現在,你得趕緊找個地方,掛你的網站。”


    任何網站,都是依賴互聯網而存在的,就如地球上的任何東西都依賴於地球的磁場。一個網站從開發始,就要考慮服務器的問題,否則這個產品是無法運行的。之前,韓峰就找了與自己關係很好的李選老師,將網站掛在了院係機房的服務器上,這樣他們的網站就可以測試,並保持暫時的運行。韓峰考慮,先在院係的服務器上將就一段時間,等到“挑戰杯”結束,獲得了獎項之後,有了一筆錢,再考慮向電信租或者買服務器。


    今天,他們要去跳蚤市場推廣網站了,沒想到院係竟然突然不讓他們掛靠服務器了,這一招等於是釜底抽薪,他們的網站就沒法讓人看到了,這讓韓峰有些手足無措:“李老師,能不能向院係申請一下,放寬到這個月底,隻要‘挑戰杯’一過,我們就另外找服務器。”李選為難地說:“我這裏自然是沒問題,能讓你們掛著就讓你們掛著,但是院係不肯。黃建強指導員找我談過了,態度很堅決,一定要你們立刻就下。我也是沒有辦法,誰叫他是指導員,我隻不過是一個普通老師。姓黃的,還威脅我,如果我不執行,機房管理員就換人。”


    官大一級壓死人,在體製內永遠就是這樣。盡管學校似乎能夠超脫一點,但那也隻是學生超脫,行政人員、教師職工卻絲毫沒有比機關好,行政化的傾向非常嚴重。對李選這樣的普通老師來說,他是無法違背指導員的意願的,否則很多實惠便輪不到他。比如機房管理員就是一個很實惠的崗位,可以不花錢上網,還能給別人上網權限,在個人電腦尚未普及的時代,這就是一種隱性的權力。韓峰知道李選很在乎這個崗位,他不想讓李選為難,隻好說:“好吧,那就下吧。”


    “韓峰,真的不好意思了,我把你們的域名下了。”李選說了一句,就把電話掛了。


    韓峰將通話內容對陸可兒和韓海說了一遍,陸可兒很是氣惱:“又是黃建強!他身為指導員,不支持學生創業,卻處處與學生做對,為難學生!這樣的指導員,實在是太過分了!”韓海也很著急:“那接下來怎麽辦?”韓峰說:“我去找張院長,讓他幫助說句話,給我們寬限幾天。”陸可兒說:“那你趕緊去吧,最好上午能夠搞定,下午我們就可以按原定計劃去做推廣了。”


    韓峰穿上外套,就飛也似地跑出了租房。到達張為功的辦公室,急促地敲了敲門,卻沒有人迴應。他問了旁邊的辦公室,得到的答複是,張院長出去參加全國性的培訓了,說要“挑戰杯”開賽之前才會迴來。韓峰詢問具體去哪裏了,辦公室人員不願透露。韓峰又去了他的教師宿舍,也沒有人應門。看來,張為功真的是出去培訓了。在沒有個人手機的情況下,聯係是非常不方便的,韓峰想要聯係到張為功,幾乎就變成了不可能的事。


    他這才意識到,黃建強肯定是利用張為功外出培訓的時間,向韓峰他們發難。這樣一來,找不到張為功來替他們說話,院係的很多事情,黃建強都能說了算。由此可見,黃建強這個人到底有多麽陰險。


    韓峰一個人苦思冥想,在校園內徘徊,想要想出一個解決辦法來。不知不覺,又來到了機房所在的教學樓。“這不是韓峰嗎?”黃建強的聲音從教學樓門口傳來,隨後幾個身影走了出來。又是黃建強、陶成毅等人,他們的臉上都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好像遇上了什麽大喜事一般。


    韓峰不想理會他們,但是黃建強卻叫住了他:“韓峰,你們的網站,沒有服務器可以掛了吧?”韓峰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盯著黃建強:“這還不是拜黃指導員所賜嗎?”黃建強笑著道:“韓峰,這次你是錯怪我了。不是我不讓你們掛,省教育廳和學校早就有這方麵的規定,但是以前都執行得不太好。現在學校有硬性規定下來,必須要清理那些不明不白的網站掛靠在院係服務器上,而你們那個網站,顯然是屬於‘不明不白’的範疇,隻能被清除,如果要責怪,你隻能怪教育局或者學校。”


    鬼才相信黃建強的話,他所做的一切,都隻不過是利用手中的一點小權力來給韓峰他們製造障礙罷了。韓峰盯著黃建強道:“黃指導員,我想要告訴你一件事,一個新事物要冒出來,不是你想壓製就能壓製得了的。你不讓我們借用計算機係機房的服務器,我們可以去其它地方借。”黃建強卻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冷笑著道:“好啊,那你就去其他院係試一試吧!看你有多大能耐!”


    韓峰不想再與他耍嘴皮子,直接朝前走去。隻聽背後黃建強又對他喊:“韓峰,對你們搞的那種‘毫無意義’的新事物,我不是要壓製,我是要將之扼殺在萌芽狀態!”韓峰雖然心中氣惱,但卻不想繼續和他做嘴皮上的糾纏。他毫不遲疑地繼續往前走去,心中更加堅定,一定要把自己的網站做起來。


    韓峰心中盤算著,整個學校有幾個院係是有計算機房和服務器的?悉數了一下,也隻有計算機與信息工程學院、理學院、生命科學學院、建築學院、新聞係和圖書館六個學院有。圖書館是韓峰經常去的,於是他就想先去那裏碰碰運氣。


    他在機房中與管理員聊了聊,管理員跟韓峰是有些熟悉的,他說這個事情他做不了主,讓他去找分管徐副館長。韓峰去敲了徐副館長的門,得到允許才走了進去。徐副館長瞧了韓峰一眼,問道:“你就是韓峰吧?”韓峰有些驚訝,他怎麽會知道,難道自己名氣這麽大了嗎?徐副館長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應該好說話了,就點了點頭說:“是的,徐館長,我就是韓峰。”徐副館長麵無表情道:“你是來借用服務器的?”韓峰又點了點頭。徐副館長就說:“那你可以走了。”韓峰一愣:“徐館長,我們正在做一個創意網站,而且借用服務器,隻需要十五天左右就行了……”


    徐副館長打斷了韓峰的話:“你不用再說了。看來,你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那我就這麽跟你直說吧,我和你們計算機係黃建強指導員是同班同學,這樣你明白了吧。”的確,韓峰一下就明白了,黃建強肯定給徐副館長打過招唿了,讓他們不要允許韓峰掛靠服務器。而這個徐副館長,從相貌上看,就不是那種肯為學生而與自己同班同學搞砸關係的人。韓峰沒再多說,就走出了圖書館。


    但是,韓峰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離開了圖書館,他就去了理學院。韓峰主動介紹了自己,理學院機房的管理員對韓峰說:“我們理學院的計算機出現問題,要經常請你們係的黃指導員幫忙安排人員來維修的,所以黃指導員的話,我們……”意思也很明白了,就是說他們聽黃建強的。再一次的碰壁,接著韓峰又去了生命科學學院、建築學院,其中一個理由是“他們的服務器給自己的機房用還不夠”,另外一個幹脆沒有理由,一句“不行”,就把韓峰給打發了。最後,隻剩了新聞學院的機房了。


    四月天,陽光燦燦,芳草香。韓峰的心頭卻是一片灰暗。


    走入了新聞係的機房,韓峰第一眼就瞥見靠窗的一個位置上,一個女孩正戴著耳機使用電腦,女孩五官精致、鳳目瓊鼻,特別是兩抹細眉在尾部上挑,給人一種神采飛揚的感覺。


    女孩似乎也注意到了韓峰,她的眼神微微一頓,仿佛認識韓峰一般。兩人的眼神一碰觸,又都移開了。顯然,兩人並不相互認識。女孩又轉向電腦屏幕了,韓峰也去找管理員商量借用服務器的事情。


    顯然,這次並沒有比其他院係更加順利。管理員看了一下韓峰的學生證,然後便讓他走。管理員說:“上麵交待過了,隻要是一個叫韓峰的學生,就讓他走吧。”又是一次打擊,這肯定又跟黃建強有關係。韓峰走出機房的時候,腦中響起了黃建強的那句話“我不是要壓製,我是要將之扼殺在萌芽狀態!”難道自己的網站真的要被黃建強扼殺在萌芽狀態嗎?韓峰真的很不甘心。但是,全校六個機房,全部拒絕了他,他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然而,在他身後,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來:“喂,等一等,你是韓峰嗎?”韓峰轉過身去,從機房中,追出來的女孩,正是那個細眉飛揚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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