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可兒之前就勸過韓峰,他弟弟韓海在電腦技術上有著與眾不同的天分,也許可以不遵循一般孩子的成長路徑。甚至,一般學生的成長模式,很有可能會把韓海的天分給謀殺掉。但當時的韓峰並不能接受這一點,他還是認為,作為學生應該在學校的象牙塔內將學問一級級的念上去比較穩妥。所以,也就沒有同意韓海輟學。


    然而,經過今天的事,韓峰猛然明白了兩件事:


    一是韓海的天分,超過了韓峰的預估。韓峰自己從未教韓海任何的電腦技術,初中裏連電腦課都沒有,韓海的一切編程技術都是他自我習得。就憑他能夠做出《觀滄海》這樣的圖文、聲音自動播放的軟件,他就已經超越了這個時代的一般技術人員,在社會上立足完全沒有問題。


    二是繼續在學校中呆下去,韓海很可能要出事。他記得,世界著名物理學、相對論的發明者愛因斯坦,就曾因過於沉黙被指智力跟不上而被退學。對於個別天才人物來說,現有的教育體製,恐怕真的沒有辦法滿足他們。強行讓他們在學校中呆下去,恐怕會讓他們有種削足適履的痛苦。


    考慮了這兩點,韓峰才大膽地做出了這個決定。與其讓韓海削足適履、忍受痛苦,還不如索性讓他開心地去做他想做的事。果然,他話音剛落,韓海臉上便綻放出陽光般的笑容,與此同時,陸可兒也欣慰的笑了,她是替韓海高興。陸可兒從來不覺得一個人非得按照社會規定的路子發展才能成功。她覺得最適合自己的道路,才是最有可能成功的道路。她早認為,韓海應該有自己特有的發展道路。


    而這條道路的提供者和保障者,不可能是別人,隻能是韓峰。因為韓海信任的人,也隻有他的哥哥韓峰。韓峰的認可,便是韓海的生命力。如今韓峰終於肯挑起這個擔子,對韓海還說就是人生中一個意義非凡的重大轉折。所以,陸可兒是真心替韓海感到高興的。


    但是,校長趙麗卻替韓海擔心:“韓海的哥哥,我很擔心,韓海如果輟學的話,對他的今後的發展會很不利。在學校裏,我們可以從數理化文體英全麵培養,使得他的素質和能力得到全麵的發展。所以,我建議韓海不要輟學。”韓峰卻主意已定:“不用了,趙校長。也許您真的相信,學校教育是全麵培養學生,但是現實中,我們的教育就是以分數給學生分類,貼上高分、中等、低分的標簽,代表的是高智商、普通人和‘弱智’,這些人將來也會被送到不同的崗位上去工作。但是,人不應該被貼上標簽,特別是被貼上‘弱智’的標簽。”韓峰所指的,就是張老師稱唿韓海“弱智”的行為。


    趙校長也已經知道了這個事情,她說:“關於張老師對學生的語言侮辱行為,我這個校長也有責任,接下來,我們也一定會重視師德師風教育。關於韓海,如果你們已經決定、他本人也同意,我可以特批他保留學籍,但可以不來上學。因為一旦沒有了學籍,以後要進入其他高中、高校就會很麻煩。”


    趙校長的這句話,是真的為韓海考慮的。畢竟在國內,我們有很多身份管理的規定,比如對人的出身管理有“戶籍”,對學習情況管理有“學籍”、對工作經曆管理有“工作檔案”,如果缺失了其中任何一樣,後續要補辦的話,都會非常困難。趙校長是以過來人的經驗,真心為韓海考慮才這麽說的。


    陸可兒聽了後,也對韓峰說:“我覺得趙校長的建議很不錯,可以考慮。”韓峰也點了點頭說:“謝謝趙校長,如果能保留韓海的學籍、卻沒有嚴格的上課要求,我們也很高興接受。”趙校長說:“那就這麽辦。韓海同學的確有他的特殊性。但是,我真心希望,作為哥哥的你,也要重視他的文化素養的培養。文理不分家,這是我江中師大的老師這麽教我的,現在我也送給你們。”


    “原來,趙校長也是江中師大的?”韓峰有些驚訝。趙校長微笑著點了點頭說:“沒錯,我是老三屆的江中師大學生。其實,我們當初也懷抱著各種夢想,充滿了激情,但是進入社會、走上崗位之後,才發現很多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你想要做的事情,並不一定能做成,有時候免不了隨波逐流。所以,對那些想要做自己事情的年輕人,我心裏是支持的。關於韓海,我能幫他做的,也隻有這麽一些了。”


    原來還有這一層原因!韓峰想,能夠像趙校長這樣,容許初中生不來上課、又給保留學籍的校長,整個寧州市不能說絕無僅有、恐怕也是屈指可數吧。韓峰心下感動,意氣風發地對趙麗說:“趙校長,等以後我們成立了公司,有了錢,我們一定來支助您這所學校的素質教育!”趙校長一笑道:“我希望,支助的不僅僅是我們一所學校,而是更多的學校,更多的學生,讓他們能得到全麵發展的機會。”


    韓峰認真地點了點頭,心頭燃起了激情。生活在這個社會中的人,每個人都在賺錢,但是大家賺錢的目的不盡相同,有些人為了自己過得好一點,有些人為了炫富麵子等等,韓峰當然也希望通過賺錢改善生活,但是他更希望通過賺錢,能夠給這個社會帶來改變,給需要的人帶去力所能及的幫助,在那個時候,韓峰才真正感覺到了存在的價值。這也許就是韓峰跟大部分人不同的地方。


    韓峰、陸可兒、韓海一同跟趙校長、楊琴琴道別。楊琴琴送他們到了門口,她的眼眸之中閃爍著淡淡的淚光。楊琴琴很年輕,也容易動感情,她很有些舍不得自己的這個學生。她看著韓海說:“韓海,你哥哥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學生,以後你要跟著他,在江中師大多聽聽其他老師教授的課,這樣對你有好處。”韓海點了點頭。韓峰他們一同向著公交車站走去,“等我一下,哥哥。”韓海忽然轉過身,又向著楊琴琴走去。


    韓峰和陸可兒都一愣,不知韓海去做什麽。


    韓海一步步走到了楊琴琴的麵前,一字一句地對她說:“楊老師,如果你可以等的話,請等我五年。五年之後,我來娶你。”說著,韓海又轉過身,走向了韓峰、陸可兒。


    因為與陸琴琴相距不遠,韓海擲地有聲的話,韓峰和陸可兒都聽在了耳中,兩人都吃驚不小,但是兩人都沒有說什麽。韓海不是一個普通的男生,他做出不普通的事情也可以理解。他們轉身一同離開。


    等韓峰三人坐上公交,顛簸著往前開去。初中班主任楊琴琴還站在原地,淚水還在三月的暖風中飄飛。盡管韓海已經離開,但她心中卻住進了一個人。她一點都沒有懷疑韓海的話,她相信韓海真的會迴來。


    帶走了韓海之後,韓峰、陸可兒與韓海約法三章。第一,韓海住進租房,每天可以使用租房電腦學習編程,但是不能超過10個小時;第二,每天必須在江中師大旁聽至少一堂文化課,背誦一篇英語課文;第三,每天鍛煉身體不能少於1小時。輟學並不是為了逃避發展,是為了更好的發展。


    韓海全部同意。


    當天傍晚,韓峰三人一起迴到了家中,跟父母說了這個事情。父親韓家國和金蓮娣起初強烈反對。韓峰解釋道,就算他們不同意也已經沒有挽迴的餘地,並把和韓海的“約法三章”跟父母講了一遍。韓峰的態度很堅決,再加上前段時間,家裏的十六萬高利貸危機,也是韓峰化解的。韓家國和金蓮娣慢慢地感覺到,大兒子已經開始能對自己負責、甚至能挑起家中的重擔了,對韓峰的能力和毅力都開始有了信心。所以,韓峰堅持要這麽做,他們最終還是同意了。


    因為上次陸可兒去家裏,韓家沒有好好招待,這次金蓮娣一定要陸可兒在家裏吃晚飯。陸可兒也欣然同意。晚飯的時候,大家還一起喝了點啤酒,氣氛其樂融融。吃過晚飯,金蓮娣找了個機會,又對韓峰說:“峰兒,我是看這個可兒越來越順眼了,人這麽漂亮、能力又強,還很懂禮數。你說,以後,她有沒可能成為我的兒媳啊?如果真能成我兒媳,我這輩子也算是……”


    韓峰一聽,暗叫不好,馬上打斷金蓮娣的話:“老媽,你弄錯了。我的女朋友是徐音!”金蓮娣朝韓峰瞧了一眼,不再說話了。


    接下去的幾天,韓峰又投入了瘋狂的開發之中。時間已經越來越緊張了,剩下的時間不足三十天。韓峰開始沒日沒夜地做程序,但是在算法上仍舊存在漏洞,這讓韓峰有些焦頭爛額,心情也變得焦躁起來。韓海看到了韓峰的狀態,問道:“哥,你們要做怎麽樣的網站和怎麽樣的程序,能跟我詳細說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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