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川的心猛地一揪,怔怔地看著範芯,那原本應該養尊處優的女子,此刻卻穿著樸素的衣服,拿著掃帚,滿臉疲憊地清掃著地麵。


    她的手已經紅腫,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卻依舊倔強地堅持著。


    這種感受,比他自己受苦受累還要難受幾倍。


    馮川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朝著範芯走去,每一步都仿佛帶著千鈞之重。


    當他站在範芯麵前時,範芯才驚覺有人靠近。


    她抬起頭,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又黯淡下去,似乎被人不願意被人發現自己的窘迫,範芯轉身扭頭背對著他,聲音有些顫抖:“你來做什麽?”


    馮川蹙眉問道:“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掃地?”


    範芯苦笑一聲:“犯了錯,自然要受罰。”


    她低下頭,繼續清掃著地麵,仿佛這樣就能逃避馮川關切的目光。


    馮川看著範芯,心中的憤怒和心疼交織在一起。


    範芯身為千金小姐,自幼就沒幹過這種活,如今嫁入王府成為王妃卻要幹著最下等的活,心中一股難以發泄的怨氣直衝頭頂。


    馮川一把奪去了範芯手中的掃帚,激動道:“他們太過分了!你貴為王妃,又是新婦,怎麽能做這些下人的活?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日後你還怎麽在人前抬頭?”


    範芯被戳中了內心的別去,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看著馮川,眼底浸滿了淚水,咬著唇,卻說不出一句話,泫然欲泣的模樣更是叫馮川難受萬分。


    他憤然不平道:“我這就去找陸承軒說去,簡直太過分了!”


    範芯連忙拉住他,搖頭道:“不要去,這是我自己的錯,我要自己承擔後果。”


    若是這個時候馮川去找陸承軒說話,想必隻會引起更多他們之間的矛盾,更何況金娘也說過了,陸承軒對她的做法本就不滿,相信她現在幹著下人的活,陸承軒早就知道了,卻遲遲不出現,甚至連句話都沒有,可見陸承軒是默認了她該受這個責罰的。


    馮川過去的話,就相當於是碰釘子了,根本就討不了好。


    馮川看著她的模樣,心底難受極了,也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手還緊緊抓著他的衣袖,這麽近距離的接觸讓他的心底柔軟得不像話,瞬間氣就消下去了,但還是忍不住道:“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承擔後果的方式有很多種,為何偏偏是這種?”


    範芯本就委屈了,被馮川這麽一說更加委屈,豆大的淚珠子撲簌簌地往下掉,這可把馮川給嚇壞了,慌亂得不知所措:“你別……別哭,對對對不起,我不該這麽說的,別哭……”


    怎知範芯的眼淚是壓根止不住,加上滿腔的委屈無處可泄,竟然不顧身份就撲了過去。


    馮川怔住不知所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被範芯保住。


    幸好理智迅速迴籠,將她推開,沉聲道:“王妃,這裏很多人看著。”


    範芯確實也後悔自己衝動了,但是剛剛真的很想要安慰,隻覺得馮川不會拒絕自己,可以給她依靠所以才會腦子一熱撲過去了。


    暗暗後悔的範芯趕緊擦掉眼淚,小聲道:“是我失禮了,抱歉。”


    言罷,她轉身就要離開。


    馮川的胸膛起伏著,看著佳人離開之時更是憤然不甘,終於還是沒忍住衝過去,一把拉住範芯的手朝後門奔跑而去。


    範芯錯愕,想要甩掉,奈何甩不開馮川的手,被拽著跑有些難受道:“你要帶我去哪去?”


    馮川頭也不迴,堅定地拉著她往前跑:“帶你去一個沒有委屈的地方!”


    範芯心中慌亂不已,她從未想過馮川會如此大膽。


    她一邊掙紮著一邊喊道:“馮川,你快放開我!你這是在做什麽?”


    然而馮川卻充耳不聞,緊緊地拉著她的手,繼續向前奔跑。


    他們穿過王府的後門,來到了一條幽靜的小巷。


    這裏遠離了王府的喧囂,顯得格外寧靜。


    馮川終於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看著範芯一副慌張失措的模樣,頓時心疼不已。


    “你哭吧,這裏沒有人會看到你受委屈,更不好有人嘲笑你。”馮川輕聲說道。


    範芯怔住,奇怪的是慌亂的心竟然在這一刻得到了緩解,漸漸地平靜下來。


    範芯看著馮川,心中五味雜陳,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跟他來到這裏,但此刻她卻無法抗拒他的關心,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馮川什麽也不說,就這麽靜靜地陪著她,抽出手絹輕輕地為她拭去眼淚。


    範芯咬著嘴唇,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但最後都是無用功,忍不住撲到馮川懷裏放聲大哭。


    馮川則是輕拍她的後背,柔聲道:“別怕,有我在。”


    範芯更是哭得泛濫了,不知道哭了多久,範芯的情緒也漸漸平複下來。


    理智恢複後的範芯就是兩個字後悔!


    範芯皺眉道:“馮川,你不該這麽做,我們這樣是不對的。”


    也不知道有沒有看見呢!


    她身為王妃,而且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被人看見她跟馮川跑了,還不知道會被人怎樣戳脊梁骨呢!


    從頭到尾範芯想到的都是自己切身利益的關係,故此責怪馮川台衝動拉她離開。


    馮川怎會聽不出責備的意思,心底有些苦澀,但卻依舊甘之如飴,苦笑道:“我知道不對,但我控製不住自己,特別是看到你委屈的樣子,我就想帶你離開那裏。”


    範芯心驚不已,忽然有些後怕起來,站起身,擦掉了眼淚,調整好狀態,轉身冷然道:“我們迴去吧!”


    馮川心頭一緊,感受到了範芯的抗拒,雖然清楚知道結果,但真的麵臨之時依舊難受,心口像是被刀子割了一般,那種痛苦無法描述,似乎突然間就理解了陸承軒寧願生病也不接親的舉動,自己又何嚐不是劇中人,同樣是深陷泥澤不得抽身。


    馮川歎聲問道:“真的要迴去嗎?迴去後你又要繼續受委屈?”


    範芯沉默了會道:“這是我的選擇,更是我的命運。”


    馮川無奈地看著範芯,知道她的倔強:“好吧,既然你決定了,我送你迴去。”


    他們默默地走在迴王府的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當他們迴到王府時,範芯的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


    她看著馮川,麵容冷然道:“謝謝你,馮川,今天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吧。”


    馮川淡然一笑,心中很是苦澀:“好,我會忘記今天的事情,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讓自己受委屈了。”


    範芯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王府。


    馮川看著她的背影,感受到他們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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