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含糊地應了一聲,沒說買,也沒說不買,伸手摸摸擺在那裏的衣服的料子,不時詢問一聲身旁的那掌櫃,從用料到裁剪,再到繡花,一樣一樣問得很是仔細。那掌櫃的雖然心中覺得奇怪,倒也一一迴答了蘇老爺子的問題。


    倒是在一旁跟著的蘇之牧感覺有些尷尬,不由走到蘇老爺子的身邊,對他低聲道:「父親,您問得也差不多了,趕緊選一件,我們買了就走吧。」


    父親本來隻是跟自己說過來看看的,可是誰知道他竟然拉著人家的掌櫃問了這麽久,再這麽問下去,人家會起疑心的。


    可是蘇老爺子哪裏有一點要走的意思,轉頭對著那掌櫃的道:「有勞你了,迴答了我這麽多問題。接下來,我想見見你們東家,行嗎?」


    「見我們東家?」那掌櫃的有些驚訝地看著蘇老爺子,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一旁的蘇之牧聽了,也很是驚訝,父親這是打算要做什麽?見人家的東家幹嘛?


    「不可以嗎?」蘇老爺子問話的語氣很是溫和。


    「這個……倒也不是,老爺子,你找我們東家是有什麽事情嗎?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可以代為轉達。」


    蘇老爺子聞言笑了笑,「也沒什麽事情,我就是找他閑聊一下。」


    閑聊?那掌櫃的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麵前站著的蘇老爺子,略思索了片刻,這才點頭,對蘇老爺子道:「行,老爺子,您先在這裏等一下,讓我進去稟報一聲我們東家。」


    「當然,有勞掌櫃的了。」


    那掌櫃的心中懷著疑惑快步走去了後院,而後院的房間裏阮牧深正在看著這兩天的帳本,雖然虧損不小,但是他有信心能在短期內賺迴來,倒也傷不了元氣。


    看到掌櫃的朝著自己跑過來,阮牧深開口問道;「怎麽了?是前麵出什麽事情了嗎?」


    那掌櫃的搖頭,「倒沒出什麽事情,這是來了兩個奇怪的人,他們說要見東家您。」


    阮牧深聽了也有些詫異,問道:「是什麽人?」


    「是一位老爺子,另外一位看起來像是他的兒子,那位老爺子很是奇怪,不像是來買衣裳的,一進來就問我好多問題,我看著他倒像是……同行。」


    阮牧深想了一下,對那掌櫃的點頭道:「行,你讓他們進來吧。」聽了掌櫃的這麽一說,他倒是也很好奇,想知道那兩個人究竟是來做什麽的?


    「是,我在就去請他們過來。」


    不多時之後,那掌櫃的就引著蘇之牧和蘇老爺子來到了阮牧深這裏,而阮牧深早已起身相迎,見了他們二人,先是行了一禮。


    蘇老爺子見狀笑了笑,忙道:「東家不必多禮,是我們打擾在先。」


    「二位請坐。」阮牧深請了他們兩人坐下,這才開口問道:「不知道二位要見晚輩是所謂何事。」


    「阮公子是嗎?你別擔心,我們也是做這行生意的,所以過來瞧瞧。」


    「原來是同行啊,晚輩初來乍到,今後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蘇老爺子笑著擺手,「指教倒是談不上,我看你這裏的生意做的挺好的。真是難得,你小小年紀,從異國他鄉而來,竟是一個人撐起了這麽大的鋪子,真是後生可畏啊。」


    「老爺子謬讚了。」


    「原本我以為我那曾外孫女在做生意上已經足夠優秀了,沒想到今天碰到了一個比她還出色的人。」


    阮牧深是何等聰明的人,聽到這裏他就已經猜出蘇老爺子的身份了,連忙起身,對著蘇老爺子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原來是蘇老爺子,請恕晚輩眼拙,剛才就沒有認出老爺子來,真是失禮。」


    「好了,不用多禮了,快坐吧,我隻是聽我那曾外孫女提起你,心中好奇就過來看看。」


    「晚輩慚愧。」


    蘇老爺子笑著道:「你有什麽好慚愧的?若是瑤兒有你這麽大的時候能做到你現在這樣,我心裏就能感到欣慰了。」


    「瑤兒公主天資聰穎,定不會辜負蘇老爺子的期望。」


    蘇老爺子暗暗打量著麵前的阮牧深,他到了這個年紀,在生意場上打拚了這麽多年,各式各樣的人也都見過,對於麵前的這個少年,蘇老爺子在心裏判定,此人前途無量。


    此時,他便是不由想起昨天晚上,在飯桌上,跟蘇洛寧說起的那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話。


    轉眼看到旁邊的楠木桌上擺著一盤棋,蘇老爺子含笑開口道:「阮公子也喜歡下棋嗎?」


    阮牧深點點頭,「閑暇時間喜歡研究一下。」


    「寧兒還有瑤兒都是從小就喜歡下棋,阮公子,我要在京城裏呆上一小段時間,你若是有空的話,就到蘇府去陪我下一盤棋吧。」


    蘇老爺子跟阮牧深說了一會兒話之後,也就起身離開了,阮牧深一直把他送出了門,這才轉身迴去,那掌櫃的好奇,不由走到阮牧深的身邊,開口問道:「東家,那兩個人是誰呀?」能讓東家這麽恭敬地給親自送出去。


    「是祈靈國皇後的父親和祖父。」


    那掌櫃的一聽頓時驚在了原地,愣愣地看著阮牧深,久久說不出話來。


    而此時阮牧深已經在想著第一次登蘇家的門,要帶什麽禮了。


    因為不確定蘇老爺子什麽時候會離開京城,所以隻隔了一天,阮牧深就登門拜訪了,盡管他已經跟著他的父親見慣了大場麵,但是進到蘇府裏的時候,還是有些被驚到了。


    他沒有想到不僅瑤兒在這裏,就連她的父親,祈靈國的皇帝也在。不過在稍稍的愣怔之後,阮牧深定了定神,也便恢復如常,依舊是那個沉穩內斂的少年。


    「拜見皇上、皇後娘娘。」阮牧深正要拜下去,卻是被司空澈給伸手阻止了,「這又不是在宮中,不必多禮。」


    阮牧深這才站了起來,而蘇洛寧此時正在一旁暗暗地打量著他,眉目清朗,神態自然,果然是傳言中的天才少年,隻往那裏一站,就有著跟別人不同的風度。


    轉眼看到阮牧深腰間繫著的玉佩,蘇洛寧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多想了,自從知道了玉佩的事情之後,對著少年,自己好像總是不由地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待。


    此時坐在上座的蘇老爺子開口道:「快坐吧,別站著了。」


    阮牧深卻是未依言坐下,而是開口道:「晚輩想,今日晚輩來的大概不是時候,既然你們有家宴的話,那晚輩就先告辭了。」


    「這也不算是家宴,皇上難得有空,所以今日出宮來看看我。至於這些孩子,我一年到頭難得見他們一次,所以這次迴京,他們都是陪我住在這裏,你今日前來也不算是打擾。正好,我也說了這會兒話,有些厭了,你陪我一起下會兒棋吧。」


    蘇洛寧忙道:「我來幫你們擺棋盤好吧?」


    蘇老爺子聞言笑了笑,「好。」


    而此時司空澈則是對瑤兒道:「瑤兒,你曾祖父要跟阮家少爺下棋,你先帶著你幾個弟弟妹妹出去玩兒吧。」


    「可我也想看他們下棋。」說著就轉身對司空祁道:「你去帶著他們出去玩兒。」


    不等司空祁開口,蘇洛寧就含笑道:「你這丫頭,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麽多廢話。」


    聽到蘇洛寧這樣說,瑤兒也沒再說什麽,便是跟司空祁和司空奕他們一起出去了。


    見瑤兒臉上還是有些不大樂意,司空祁開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他們是故意把我們給支出去的。」


    瑤兒道:「我當然知道,可我不明白父皇和母後為什麽要這麽做?不過是下盤棋而已,有什麽不能看的。」


    司空祁微微搖頭,「誰知道呢?不過我剛剛可看到了。」


    「看到什麽?」瑤兒不解地看向司空祁。


    「那位阮公子腰間的玉佩啊,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的跟你的那枚一模一樣。說起來,這位阮公子算不算是你的未婚夫啊?那他就是我未來的姐夫嘍。」


    瑤兒聞言,抬手就往司空祁的頭上敲去,「討打啊你。」


    他們這般一鬧起來,便是把剛剛說的話都給忘掉了。


    而此時,蘇老爺子和阮牧深已經對弈起來,司空澈和蘇洛寧在一旁看似閑閑喝茶,但是目光卻是時刻在注意著棋盤上的局勢。而蘇之牧和蘇夫人看著這情形則是有些糊塗,不知道老爺子究竟為什麽要跟這個少年下棋,而且還這麽突然。


    這盤棋下得夠久,久到瑤兒已經沒有耐心在外麵等,不由地就趴在門口往裏看,蘇洛寧看到門口處露出自己女兒的腦袋,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而下一刻,隻聽得那阮牧深出聲道:「我輸了。」


    蘇老爺顯得很高興,對蘇洛寧道:「好了,寧兒,把這棋盤給收起來吧,我也是好久沒有下得這樣酣暢淋漓了。」


    這個時候瑤兒已經憋不出從外麵蹦了進來,快步走到阮牧深的身邊道:「你竟然輸了?」


    不等阮牧深說話,蘇老爺子就開口道:「阮公子,難得今天這樣高興,你就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飯吧。」


    「這個……不太好吧。」


    「沒什麽不好的。」蘇老爺子說罷,對瑤兒道:「你先帶阮公子在我們府裏到處轉轉看看,等會兒,到了吃飯的時候,我讓人去叫你們。」


    瑤兒也沒有多想,應了蘇老爺子的話之後,便是帶著阮牧深出去了。


    等他們二人離開之後,蘇老爺子笑著道:「這位少年可真是不簡單啊,棋藝要遠在我之上,寧兒,隻怕連你也敵不過他。」


    蘇之牧聽了這話,卻是疑惑道:「父親怎麽這樣說?剛才明明不是他輸了嗎?」雖然自己棋藝不高,但是這輸贏還是看得出來的,方才明明是父親的黑子贏了,父親卻為何反說那少年的棋藝比他高。


    「那是他故意輸給我的,而且還輸得極其自然,不露痕跡,他一直在假裝跟我勢均力敵,殺得難分難捨,其實都是他一步步設計出來的,能做到這樣,你想想看,他的棋藝得有多高。」


    蘇洛寧點頭,「的確,他的棋藝很高,像他這個年紀,能做到這樣,真可謂是天才了。」


    蘇之牧聞言道:「他真有這麽厲害?」


    司空澈此時也是開口道:「這個阮牧深天生就比別人聰明,而且還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我聽瑤兒說,她住在阮家的時候,光是阮牧深的書房就有兩間,其中一間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全都是他看過的。」


    蘇之牧聞言感嘆道:「原來他真的是個天才,真是難得啊。」


    蘇老爺子聞言笑了笑,沒有再說話,隻是對蘇洛寧道:「寧兒啊,我有些累了,你先扶我迴房休息會兒吧。」


    不等蘇洛寧應聲,司空澈先是開口道:「還是我來吧。」


    於是,司空澈便是扶著蘇老爺子迴去了他的房間,而蘇洛寧則是在旁邊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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