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白霧氣籠著的冥河之上,小船晃悠了沒多久,便約約能瞧見岸邊。


    沒一會兒,船靠岸,紫夭剛落腳在岸上,岸邊圍著的人就擁了上去。


    被人群擠到了最後頭,紫夭抬眼,模糊著視線,卻是瞧不見了被人群擋住的空老所在的位置。


    隻得朝著鬼船所在的位置深深彎腰下去。


    隨即起身、拉緊黑袍、扭身離去。


    ------


    離開了冥河,紫夭往前漫無目的朝前一直走著,一路上難免磕磕碰碰的,走了許久才發覺自己身處在一片霧氣迷茫的林子裏頭。


    迴想了一下,紫夭籲了口氣,還好之前在九重天上的集物殿裏頭為著找血煞魔君的畫像,自己沒少翻閱有關魔族的書卷,如今卻是被眼睛不大好使的自己派了用處。


    按照介紹魔族的書裏頭說的,自己現在所處的這片迷霧林子本是魔族通往人族的通道。


    先乘鬼船過冥河,再穿過這片迷霧林,便能瞧見一座橋。


    橋喚淨橋,橋身嵌上一顆靈珠,靈珠半白半黑,是魔族的一個聖物—淨魔珠。


    從淨橋過,可暫時壓住身上的魔靈,化作與常人無異的形態。


    紫夭一邊迴憶著書上的東西,一邊沿著林子裏頭唯一的一條被霧氣遮住終點的小道走去。


    走了半天,隔著那層紫紗,大約能瞧見一座五人寬的長橋立在霧氣之中。


    那便是書中的淨橋了吧?


    紫夭心中暗想,腳下卻是加快了朝著那橋走去。


    可是步子還未踏上橋身,橋中間的虛空裏頭突然出現兩道身影,一黑一白。


    紫夭卻也隻瞧上一眼,便不再多看,提步就欲繞行離開。


    但顯然,這突兀出現的兩道身影並非是毫無關係的路人甲。


    而且兩人明顯魔靈級不低,瞬間便破開虛空,出現在紫夭前頭,手臂一抬,便是阻住了紫夭的去路。


    離得近些,紫夭才瞧清這一黑一白的兩道身影,除了袍子顏色不同,其餘的長得一模一樣。


    淨白挑了挑眉,嗤笑一聲,伸手就欲挑上遮住紫夭大半容顏的黑色袍子:“我說,大白天的,你扮鬼呢。”


    出口便是調笑和刻薄,紫夭微皺眉頭,身子一閃,卻是恰恰躲過淨白探出的手。


    淨白微愣,嘴角的笑蔓延開來:“躲躲閃閃,豈不更惹人懷疑?”


    說罷,就欲再次抬手逼來。


    隻是這次剛剛抬起,便被一旁默不作聲的淨墨抬手阻了下來。


    一看是淨墨阻的,淨白頓時就喪了氣,撇嘴嘟囔了一句:“無聊。”之後便退到一旁不再做聲。


    淨墨跨前一步,頗為抱歉的解釋道:“我倆本是這淨橋的守橋人,前幾日受魔君之命,追捕一個麵覆紫紗的人,所以還請您掀開袍子讓我倆瞧上一眼。”


    話落,紫夭袖子裏頭的手緩緩握緊。


    魔君追捕自己幹什麽?難道是自己血脈的秘密已經傳到魔界了嗎?


    淨白淨墨都不做聲,卻把眸子都盯到黑袍人的身上。


    半天,才聽見黑袍子底下傳來一聲柔和的女聲:“原是這,那我便掀了袍子便是。”


    話罷,隻見一席黑袍裹身的女子從袍子地下探出一雙白皙修長的手,輕輕解開了係在胸口的衣結。


    扯下黑袍,一席淡紫的美貌女子便出現在淨白淨墨的麵前。


    兩人同時抬眼,卻發覺那嬌美的麵上並未覆上紫紗。


    紫夭輕笑,麵上染上歉意:“可惜了,我隻有這一身紫衣,卻沒有覆麵的紫紗。”


    淨白微愣,轉眼看向淨墨。


    淨墨也微微皺眉,心中暗歎:上頭給的追捕令也太不靠譜了,僅僅以一條紫紗怎麽才能找出那人。


    紫夭籲了口氣,之前出門的時候,聽了空老的話,未免多事,在上岸之前,紫夭便把麵上的紫紗解了下來,如今看來確實不算的多此一舉。


    上上下下打量了良久,淨白淨墨交換了一下眼神,便分開兩側讓出一條道來。


    紫夭朝著兩人微微點頭。


    伸手揚起黑袍,裹住身子,從兩人中間走了過去。


    看著紫夭的背影。


    淨墨皺了皺眉,對著身側的淨白說道:“我總覺得這人很可疑,你先瞧瞧的跟著她,萬萬不可驚動了她,等我去向一殿魔君匯報之後,再做決議。”


    淨白一聽這話,立馬就苦了臉:這苦差事,真是。


    勾唇‘切’了一聲,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朝著紫夭消失的方向飛奔而去。


    淨白走後,淨墨也轉了身子,滿臉疑惑的朝著林子深處走去。


    ------


    剛靠岸,空老卻是瞧見了一個老熟人。


    淨墨提步,輕輕的落在空老身側。


    空老手中的槳子敲三聲船沿兒,岸邊的人便停下上船的步子,他們常從此過,自然明白空老的規矩,槳敲三聲,意味著此躺隻載一人。


    顯然最先登上船的那人定然來頭不小。


    船蕩開之後,空老抬頭瞄了淨墨一眼,隨意的笑談了句:“往日裏頭都是淨白那家夥偷懶,半日裏頭就偷跑迴去,怎麽今兒個卻是輪著你了?”


    淨墨這才迴了神兒,歎了口氣:“還不是魔君的那個密令。”


    “哦?”空老手中的槳子頓了頓:“可是找那麵上覆著的紫紗的人?”


    淨墨點頭,隨即訝然道:“難不成空老也受到了密令?”


    空老劃了槳子,搖了搖頭:“魔族皆知,冥河擺渡人從不願多問閑事,更不說管那閑事,隻是之前聽過河的人閑談的罷了。”


    淨墨點頭,心想也是,空老早不多問閑事,隻單單願做這河上的擺渡人,魔君自然也不會打擾他。


    可有轉念想到,方才那女子應該是從冥河方向過來的,便又張嘴多問一句:“不知空老這幾日可見過一個裹著黑袍的人渡河?”


    空老微愣,重複道:“裹著黑袍?渡河的人?”


    淨墨點頭,以為空老有什麽消息。


    誰知半天卻等來空老一句‘你說的可是我’。


    淨墨啞然,笑了笑,不再多言。


    船觸岸,淨墨言了聲告辭,便朝著霧氣深處奔去了。


    空老搖了搖頭,心中輕歎道:自求多福吧!


    須臾,隻聽冥河上又響起那道熟悉的蒼老的聲音‘開船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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