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玉站在車門邊抬頭看了看靈魂填充的環,環壁無影,自有流光。


    “抬手。”布裏克為她打開了銅製手銬:“他在那邊等你。”


    喜玉活動活動手腕,環顧四周。微風徐徐、山陰渺光,四遭靜的隻剩風聲,她忽然迴想起生前世界的某個午後,山丘之上的頑石,自己坐在那裏,翻閱著一本叫《佛列格遊記》的書。


    她的雙眼泛著微光,傾聽風聲。喜玉抬腳走上階梯,一級兩級三級四級,輕鬆便到了平台上。


    布裏克緊隨其後,隻是到了台階盡頭處便止步駐足,沒有繼續跟進罷了。他守在平台的末端,目送著喜玉一步又一步的向著阿克魯斯走去。


    “雖然言行舉止模仿的惟妙惟俏,但有一點她學不來,那就是日積月累的‘知識’。”——布裏克想起丁義說出的前半句話,覺得他如果聰明,結論並不該放在“未更新論文所以可疑”上。


    一個人的知識越淵博越能體現到言行舉止,博朗館長的確輕佻,但媚而不妖、嗲而不膩,在那看似輕浮的外表下有著更知性的內在。


    或許,她該用那個本來的性格。


    正想著,他看見喜玉千嬌百媚的步伐漸漸平穩下來,搖曳的雙肩開始與地平線齊平。胯甩動的幅度變小了,那雙本不安分的手沉默下來,隻是輕輕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鏡。


    那姿態,端莊之中多了幾分颯爽。


    布裏克喚出罪割,轉過身戒備。之後的事,他管不著。


    “來啦來啦。”阿克魯斯撅著屁股,眼睛一直睜一隻閉的放在望遠鏡上,他頭也不迴的朝後麵招招手:“溫泉街等下有節目表演,上次邀你看煙花你沒看,這次怕又要錯過了。”


    喜玉走到觀景台的護欄處,從兜裏掏出香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她看向專注於溫泉街的阿克魯斯,說道:“葛塞的事,是我的失誤。”


    “嗯,是你的失誤。”阿克魯斯也不客氣,他換了個眺望角度,望眼鏡“咯吱——”向北轉了20°,“監聽組織的專用網絡,這也是個失誤。”


    喜玉沒有作答,背靠著護欄,雙手撐在上麵,唇間的香煙一點點燃為灰燼。


    阿克魯斯直起身:“沒有零錢了。”他擺弄了一下鎖閉了鏡頭的望眼鏡,無奈道:“是件好物什,可惜我沒有歸屬權,隻有不停的投幣,一旦沒有錢幣就無法使用,我曾以為我能滿足得了她。所以,她到底求什麽?”


    “信仰。”喜玉微笑悠揚,不帶一點疑惑:“城府世界是個錯誤,無法進入輪迴的靈魂正在遭受詛咒。”


    “存在即是合理啊。”阿克魯斯抽出腰間的左輪槍,抬起手臂頂在喜玉的腦門上。


    香煙掉落摔在地上,未燃盡的煙絲彈出一片螢火,因是朗朗白日,灼熱的亮度很快消失。那雙赤眸抬起向上,與阿克魯斯的視線相交。喜玉抱起手臂,站的平靜優雅,“平衡瓦解,你會需要新的聯盟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沒人告訴你‘與虎謀皮’這個成語嗎?”


    “那你有沒有聽過‘伴君如伴虎’?”阿克魯斯的槍口一路向下,最終停在了她的靈核處:“狡兔死而走狗烹,比之被兩位王殺死不如讓我給個解脫。”


    “會化為虛無的隻有我,對吧?”喜玉淡然道。


    “反正你前不久才虛無過一次,再次虛無也沒人會在意。”阿克魯斯看看周圍:“城府快報的題目就這樣——《犯罪嫌疑人博朗書館館長喜玉再羈押途中遇害,疑因叛軍滅口》,如何?”


    喜玉搖搖頭:“我有個更好的提議——裝作無知,相安無事。”


    阿克魯斯挑眉笑道:“你這……有點為難我了,我沒有理由容忍一個知道組織底細的外人活著。”


    “如果這個外人會成為你的一個保險呢?”喜玉看著他的臉,讀出他想繼續聽下去的情緒,接著說開了:“白王雖然不會迎還羽王,但也不會歸還冥王權力,你知道,想要同白王博弈你需要一個潛在的盟友,


    原住民是靠不住的,他們難以控製,長期以來的‘邊緣化’政策讓他們對於居民抱有敵意,一旦擁有力量便會興妖作亂,伊萬哈洛克就是最好的例子。另外,想要解救冥王,就必須解除他的封印,而這個封印玄大人打算交給木熙。”


    “在他倒台之前嗎……”阿克魯斯撇撇嘴:“這叫‘留得青山在’吧。”


    “可以如此認為,不過最大一個問題還是因為組織目前沒有強大到能夠重新洗牌。”喜玉說到了關鍵。


    “你覺得什麽時候可以?”阿克魯斯玩味的問道。


    “‘待天下有變’,還記得我在博朗書館跟你說的這句話嗎?時機還未到,不過可以預見,如果你還記得,那麽就該明白什麽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要等這個時機,我就必須好好的活著。”


    “啊……木熙?”阿克魯斯睜大了眼睛,然後咧嘴難掩興奮:“你們居然還想……”隨即眼中的光芒又暗了幾分,連連搖頭:“不對不對,物是人非,他沒有那個實力。”


    “但我們有!”


    “住口吧。”阿克魯斯嘲笑道:“玄王一敗,孟婆婆德高望重自然不會重處,最多換個閑職,仝莘雖為玄王侍從,但……我自然會保,木熙、丁茶茶更不用說,而你是最沒價值的一個,還敢妄稱‘我們’?”


    “我見過你的臉,知道環聲公司背後的所有人,如果我把這些全部說給白王聽,無論有沒有證據,他都會讓你們化為虛無,環聲公司‘富可敵國’,剛好一舉吸納,如此一來,你們、我們都得被迫退場,化為虛無後等著白王和原住民較量,而原住民和現在的組織一樣,不夠強大。”


    “所以我更要殺你。”阿克魯斯抬起大拇指搬下擊錘。


    “我會拚死反抗,你最好祈禱沒有‘萬一’,不然隻要我一衝出結界就會撥通三棟的報警電話。”喜玉毅然決然。


    “你知道沒這麽容易。”阿克魯斯聰明地掩藏住眼中的猶豫“在我看來,你並非貪生怕死之輩,為何不惜說到這個份上,不惜賭上一切的活下去?”


    山風襲來,紅豔發梢飛揚。喜玉說:“我欠茶茶一句對不起。”


    “是嘛。”


    最後的時刻,喜玉已經找不到更好的托詞了,如果阿克魯斯的食指輕輕用力,哪怕隻有一納秒的短促她也會喚出罪割。


    兩人僵持著,誰也沒有避開誰的視線。風把溫泉街帶來的暴躁氣息阻隔起來,結界決絕了所有噪音,此時此刻,單一維度的空間裏隻有兩個結局。


    一個是“生”,一個是“死”。


    “我可不感興趣啊,不過……”阿克魯斯抬起拿槍的手,槍口衝著空中,他的拇指迴推了擊錘,“說起來,組織從未和你的玄大人接觸過,再今後,也不會和白王接觸,不過一切都順理成章,人心就是如此,隻要利益一致,大家的記性都會變差,無論有沒有過節、交情都會視對方為朋友,當然,一時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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