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樓裏一時寂靜下來,半晌一直低著頭跪在堂中的人緩緩抬起頭來,朗聲大笑:「哈哈哈,王爺果然棋高一著,我李鈺技不如人,就是死了也無話可說!」


    沈蓉見到他才徹底呆住了,手裏的茶盞差點沒滾下來,李鈺?!竟然是李鈺?!


    她雖然對這個人沒什麽好感,但是她也不是燕綏,沒站到那個縱觀全局的高度,更想不到潛伏在蜀地的細作竟然是他!若這細作是別人,那麽沈家的那封書信可能和今天的細作事件並沒有幹係,沈蓉哪怕咬死了不說也不能如何,但這人是沈瑾的舊識李鈺,其中的千絲萬縷可就太多了。


    如果內鬼是李鈺的話,那讓自己跟他多加聯絡的沈瑾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難道沈瑾真的想害她?沈蓉想到方才燕綏的問話,一刹那間遍體生涼。


    剛才可能就是燕綏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而她沒有抓住,他,他是不是就要對沈家所有人動手了?


    沈蓉現在真正是追悔莫及,可惜人沒有後悔藥吃,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李夫人見沈蓉臉色不大好,忙握住她的手問道:「你怎麽了?可是方才被嚇著了?我去請個大夫來給你瞧瞧。」


    沈蓉慌忙擺了擺手:「不,夫人,我沒事。」她低下頭琢磨著等會兒怎麽和燕綏解釋這事,努力把惡果降到最低,沒辦法,選錯了就得承擔後果。


    她說完下意識地瞧了眼燕綏,他卻沒看過來,淡然看向李鈺:「王府這些年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勾連犯上,以身試法?」


    李鈺重重一啐:「待我不薄?我為你們父子倆拚死拚活這些年了還隻是個把總,這就是你的不薄?!」


    燕綏嘴角彎出一個鄙薄的弧度:「每次外出征戰或是剿匪你都想法在軍列裏最安全的地方,仗著幾分小聰明撈些戰功,誰的軍功不是靠真刀真槍實打實拚出來的?」


    李鈺麵皮一滯,燕綏淡然問道:「這些事必不是你一個人能做成的,你沒那個本事,說出你的同夥來,我留你全屍。」


    李鈺目光一轉,不善的目光已經從沈蓉身上掠過。


    這時候也沒什麽好瞞的了,想想李鈺手裏的那塊玉佩,沈蓉心裏微微一沉,低聲道:「你還記得我爹當初說我們一家是因為收到大伯的書信,所以才千裏迢迢往蜀中趕嗎?」


    她兩隻手扯著衣裳的絛子:「後來我也是迴家之後才知道的,大伯說他根本沒有寫過那封信,他在蜀中見著我們的時候也吃了一驚,不過路途遙遠,他當初為了過來遣散了許多下人,又隔了這麽久了,這事兒也沒查出什麽眉目來。」


    燕綏挑了下嘴角:「他倒是推的一幹二淨。」


    沈蓉臉色難看地看向窗外:「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不知道他是被人算計了,還是……」


    燕綏忽又問道:「你是和李鈺認識嗎?」


    沈蓉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慢慢道:「我認識他,那信物確實是他的,我也經過手,不過是我大伯給我的,他和李鈺是故舊,他說我既然在王府當差,李鈺多少也是個武將,能幫襯我一些,就幫我引見了。我和李鈺隻見過幾迴,他也給我送了些東西,但我覺著他這人有些不對,就把玉佩退還迴去,哪裏想到……」


    她說著說著不禁麵露疲態,突然覺著額上一涼,他突然伸手輕輕幫她按著額頭:「覺著好些了嗎?」


    沈蓉有些尷尬地側過身,不過被他攔住了,她道了聲多謝,又覺著一個謝字實在是空泛,但她如今也拿不出什麽來答謝燕綏了。


    燕綏繼續問道:「除了書信之外,你還發現什麽異事了嗎?」


    沈蓉想了片刻才道:「有好幾個我們沈家積年的家仆都被遣散了,還有……我大堂兄,也就是我大伯的兒子,原來有位妻室的,後來在路上舟車勞頓再加上水土不服,她經不起磋磨便去世了,旁的就再沒什麽了。」


    燕綏思忖片刻:「此事你不要再管了,最近也別迴沈家,我會著人調查妥當的。」


    假冒書信和細作事件這兩件事單拎出來哪件都頗為棘手,但是其中一件已經查出了眉目,兩件事合起來倒沒那麽棘手了。


    沈蓉張了張嘴,蒼白無力地道:「麻煩你了。」


    她不禁低頭道:「對不起。」


    燕綏第二次把她的下巴抬起來:「對不起什麽?」


    沈蓉輕聲道:「我不該不信你的,你做的沒錯,錯的是我。」


    燕綏緩緩問道:「若是讓你重新選一次,在不知道李鈺是細作的情形下,你會怎麽說?」


    沈蓉被他問的麵上一滯,她知道正確答案是什麽,可惜沒法撒謊,他了然道:「果然。」


    她現在有點明白當初燕綏做錯了事之後的感覺了,既想道歉又不知該如何挽迴,就見他垂下眉眼:「我覺著很失望。」


    他不想在沈蓉麵前表現出來,不代表他就真的心裏毫無波瀾了。


    沈蓉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是我的不是,我不該不信你的。」她現在是真後悔啊,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吃,當初她對燕綏有好感的時候,發現燕綏在偏她,現在她知道出燕綏的情愫,又做出了傷人的選擇,簡直是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燕綏看了眼她握著自己那隻素白纖細的手,神色緩了緩;「此事以後再說,你把這事兒告訴你父親兄長吧,免得他們不留神著了算計。」


    沈蓉點了點頭,不過仍有想問的,於是握著他的手慢了半拍才鬆開,他又低頭,似能瞧出她的心事一般:「你想問我會怎麽處置你大伯?」


    沈蓉搖了搖頭:「我不該問的。」


    燕綏挑了下唇角,更見冷淡:「若查出來他是清白的,那自是千好萬好,若不是……」


    他沒往下說,沈蓉也能猜出來他未盡之言,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滋味,她正低頭不言語,就聽燕綏忽然道:「我現在很生氣。」


    這話說的讓人簡直沒法接,她怔了下才問道:「我知道。」


    燕綏道:「你知道怎麽能讓我消些氣性下去嗎?」


    沈蓉猶豫道:「不知道,我給你煮碗清火的涼茶?」


    燕綏微橫了她一眼:「你抱抱我,我就能少氣一點。」


    兩人當初不在蜀地的時候,別說是抱呢,就連背都背過,但是他這麽直剌剌提出來就讓她怔住了,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等著她的動作。


    沈蓉被他的目光看的無處躲藏,眼一閉心一橫,張開雙臂攬住他的腰,她隻是淺淺抱了一下,猝不及防卻被他擁入懷裏,她聞到一股天然尊貴的龍涎香味道,身子都被抱的微微抬起一些。


    沈蓉身子不覺僵了一下,不過沒有反抗,他終於稱意了,連帶著笑容都帶著滿意,突然覺著這樣也不錯,雖然難堪了一迴,至少往常絕不會見他家小甜棗這般溫柔順從。


    她被抱了許久,聲音才悶悶地從他胸口處傳來:「你氣消了多少?」


    燕綏禁不住笑了一下,佯作思索:「不到半成吧。」


    得,也就是說還得再抱上個二十來迴。


    他摟抱她許久,終於稍稍紓解了相思之苦,這才直起身子:「我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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