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笑,早啊。」


    本來這屋子就比較陰森,再好看的臉猛然倒著出現也就沒了美感,沈蓉嚇得鬼叫了聲,一抬手把抹布糊了他一臉:「鬼啊!」


    燕綏:「……」


    他費了半天的勁才把臉從氣味難聞的抹布中掙脫出來,又從屋簷上跳下,輕輕捂住沈蓉的嘴,幽幽道:「就算有鬼,用抹布也對付不了啊。」


    沈蓉反應過來是他的聲音:「你有毒啊,放著門不走翻牆!」她說完又狐疑道:「你是怎麽進來的?你過來幹嘛?」


    燕綏微笑,幫媳婦刷完好感度,又得跑媳婦這裏來刷存在感,他容易嗎他!


    燕綏一身勁裝,額上滿是汗珠和雨珠,衣裳被雨水打濕貼在身上,顯出挺拔修長的身形,看來應當是一大早匆匆趕過來的。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塊絹子來擦了擦汗,在她麵前收拾整齊:「我從屋頂翻進來的,沈家那幾個護院攔不住我,你怎麽就住在這種地方?」


    沈蓉現在瞧見他就心煩,沒好氣地道:「寄人籬下,你還指望人家給你蓋一座金屋啊?」她不耐地揮了揮手:「你有事沒事?沒事趕緊走,我等會兒還要出去看鋪子呢。」


    燕綏從來沒跟哪個姑娘太深的接觸過,更別說追求姑娘了,就好比現在知道自己做錯了,卻不知道如何改正,給她禮物她不收,甜言蜜語也沒用,他也不可能硬逼著她正眼瞧自己,別說逼迫了,就連在她身邊說話就得小心翼翼的。隻得按照自己行事的套路,一遍一遍地湊到她身邊試驗,看哪個法子能讓她高興點。


    他也想過直接跟她說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恐怕也隻能落個被她啐一頓,或者她還以為他又在騙他的下場。


    他見她又惱了,竟生出一種罕見的無力感,眉眼低垂下來:「阿笑,你別氣了,我一日沒見你了,突然想來見見你。」


    他把一束馥鬱芬芳的丹桂遞到她跟前:「我早上起來的時候看見一束丹桂開的正好,一下子就想到了你,所以就采來送給你了。「


    沈蓉見他眼裏帶了點小心和探究,不知道這花該不該接,半晌才道:「你費心了。」


    他主動把花束放到她窗邊:「拿上吧,用來點綴房間也好。」


    沈蓉沒攔他,算是默許了,不過還是一副趕客的架勢。他沉吟片刻,言辭間更為小心;「你……見著你大伯了?」


    沈蓉有些不爽地斜睨他一眼:「是啊,見著了,沒遂你的意,我們一家人極和睦的。」


    燕綏薄唇一抿;「你家人和睦,我怎會不高興?我隻是掛心你……」


    沈蓉打斷他的話:「不勞王爺費心了,我好得很,王爺放心,我過幾日就會迴王府當差,不會跑了的。」


    燕綏見她一臉不愉,神色也有些懊惱,不過是在生自己的氣:「我並無此意,我隻是覺著沈瑾此人並不簡單,想提醒你小心些。」


    沈蓉聽他這樣說,明知道他不大可信,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王爺和我大伯對舊事總是隻給個隻言片語,我能問一句,你和我大伯當初究竟有什麽過節才讓你們都這般吞吞吐吐的?」


    她頓了下又道:「若是跟我無關,此事我也不會多問,可明顯跟我扯上了關係,我當然得問個清楚。」


    燕綏歎了口氣:「我現在說了,你會全信嗎?」


    沈蓉語塞,她沒準又要腦補燕綏是不是故意把沈瑾往壞處說挑撥離間什麽的,當然就是沈瑾跟她當年的事她也不敢完全信,她覺著再這麽下去,自己都快糾結成神經病了。


    燕綏嘴唇抿的更緊,眉間隱隱浮現一縷傷懷,不過微微低了頭,不想讓她看到,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神色如常,語調裏隱隱帶了請求,低聲道:「你真的這麽想知道的話,等再過幾日,等到九月十八,你隨我去個地方吧,我就告訴你當初的舊事。到時候信不信都隨你。」


    沈蓉最受不得他這樣,挑眉道:「為什麽非得九月十八日?」


    燕綏笑了笑:「你到時候就知道了,放心,對你來說什麽時候什麽地方知道其實幹係不大,對我來說卻意義非凡。」


    沈蓉其實挺煩人這般賣關子的,不過諸人都對當年的舊事諱莫如深,她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和疑心,撇撇嘴道:「王爺吩咐,莫敢不從。」


    沈蓉本來想直接讓他走的,但想到那封書信,眼底掠過一絲遲疑,燕綏雖說哄姑娘這方麵差了些,不過看人還是極準的,主動問道:「怎麽了?」


    沈蓉現在既不能完全信任大伯,也不敢信燕綏,搖了搖頭還是沒把書信之事說出來,本來兩人就有舊怨,燕綏沒動沈瑾,不過是看在他在蜀地安分的份上,要是這事說出去,燕綏會不會借此立即拿了她大伯?


    燕綏見她不說,若有所思地垂了垂眼,不過沒再追問,他還想跟她再說幾句話,就聽門口一陣嘈雜吵鬧,沈蓉重重推了他一把;「你趕緊走,我等會還要和我哥他們去看鋪子呢。」


    燕綏無奈搖頭:「阿笑你好狠的心。」


    他說完幾個縱躍就翻出了牆頭,等在巷外的幾個屬下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家王爺做那梁上君子的勾當,內心翻湧奔騰,臉上保持著冷漠。


    燕綏沒功夫搭理手下奔騰的內心,偏頭吩咐道:「查一查沈瑾這兩年的交際升遷,都跟哪些人密切往來過,還有沈家當初被遣返的仆從,都一一細查了。」


    老實說他其實並不認為沈瑾能做什麽,一來他沒那份狠辣,二來他沒那個算計,但他身邊人是否心存算計……那可就不好說了。


    他想到沈蓉要找鋪子的事,又道:「王府裏還有幾個鋪子和莊子空著?騰出一間不大起眼但也別太差的,想法租給沈家,其他的什麽修建粉刷你們能幫就幫,但是也不要一文錢都不收。」


    他想到前車之鑒,又補了句:「如果他們知道是王府的鋪子,也別蓄意瞞著,當尋常的生意做就是了,哪怕不買府裏的鋪子,隻是小心別讓她上當買虧了。」


    他倒是想直接把鋪子給她,但她定是死活不要。


    外麵人對視幾眼才應了個是,燕綏緩緩道:「你們想法讓沈瑾和沈家二房分開住,最好彼此少些牽絆,沈瑾身上的事情怕是不少。」


    他已經決定把和沈瑾的過節和盤托出,也更不想讓沈蓉和沈瑾有太多牽連,更何況眼瞧著沈瑾似乎有不少麻煩在身。


    不過這些說到底隻能治標,若想治本,得沈家二房自己起來才行,若他沒記錯,渝州有處差事還空缺著,沈瑜也久經官場,這份差事他勝任想必不難,隻是不知道沈家人願意不願意了。


    他這般怎麽琢磨著幫沈家二房重新起複,當然沈家大房被他自己無視了,他想完才沉默坐在馬車裏,想到沈蓉,一時喜一時無奈,臉上的表情來迴變幻,最終化為了既甜蜜又煩悶的一聲歎息。


    沈蓉還以為外麵一陣喧鬧是沈幕要跟她去看鋪子了,沒想到打開院門一瞧,竟見一個身穿紅色襦裙的少女咋咋忽忽地衝了進來,險些沒摔倒,她一邊悶頭往裏跑一邊嘴裏還道:「我爹昨夜說家裏來了位極貌美出挑的堂妹,想必就是你了,我瞧著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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