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豔陽高照,在一處一片狼藉、煙塵彌漫的峽穀中,一陣陣奇怪的聲音接連響起。


    “大王叫我來巡山~”


    轟!


    “我把人間轉一轉~”


    轟!


    “拎起我的棒~”


    轟!


    “唱起我的歌~”


    轟!


    “生活充滿節奏感~”


    轟轟轟!


    隻見一名身穿黑衣手握狼牙棒的年輕人正在峽穀之下輾轉騰挪,他手中那猙獰且可怖的兇器時不時砸在一旁的山體以及巨石上,發出陣陣爆鳴聲。


    可是如此兇殘的畫麵配上青年口中好似兒歌一般的小曲,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他,正是出來適應新武器的叢良。


    “哈!欲哭無淚!”


    就聽叢良口中爆喝一聲,雙臂抓住碎星於身側,身子下蹲雙腿猛跺地麵,在強大的反作用力之下,他直接衝向了對麵的峭壁!


    轟!


    又是一聲轟鳴聲,叢良手中的碎星直接轟在了麵前的山壁之上!


    漫天煙塵洶湧而出,碎石四處飛濺著,很快就看不到叢良的身影了。


    而在峭壁之上,一個饒有興趣地看了半天的奇男子,突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隻見他快步後撤,在遠處小心地打量了起來。


    哢嚓!


    一陣碎裂聲隱隱傳來,那男子立馬換上了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下一刻,碎裂聲以及轟隆聲不斷,那一直在承受叢良摧殘的峭壁終於忍受不了這般委屈,崩裂了!


    轟隆隆......


    滾滾巨石飛速而下,向著煙塵中的叢良悍然而去。


    “媽耶!山崩啦~~~~”


    煙塵中,一陣聽起來極其欠揍的慘叫驟然響起,在那男子的視線裏,一道黑影瞬間飄向了遠方。


    “好俊的身法!”男子稱讚了一聲,視線隨著黑影移動。


    當看到現出身形的叢良那一身的灰頭土臉,以及那唉聲歎氣的可憐模樣,男子輕笑一聲後消失在了原地。


    “有趣的家夥。”


    他還有個極其重要的事情要去辦,而叢良不過是旅途上的一個小插曲罷了。


    當日下午時分。


    剛從客棧裏出來的叢良一臉的衰樣,他沒想到一時興起找個地方練武竟然會引發山崩。


    害的他灰頭土臉不說,一身上好的衣物直接變成了破布,隻能趕緊迴來清理換新一番。


    “哎!”又是長歎一聲,叢良一邊拎著酒壇子一邊走向城中最大的裁縫鋪。


    當初梅掌櫃送的衣服基本快被他敗光了,他得再去定做幾身了。


    “人家都是費武器,我倒好,費衣服。”叢良一邊搖頭一邊拐進了麵前的裁縫鋪。


    “這位爺,您是要選布還是修補啊?”門口的小廝彎腰問道。


    叢良直接將背包裏僅剩的一套衣服取出,口中淡然道:“按照這個整體樣式,再給我做幾身。”


    “哦!是天選者大爺啊,您請稍等,我這就叫我們掌櫃。”小廝又是彎腰行禮,然後直接跑進了內堂。


    不一會兒,一個風韻猶存的大娘隨著小廝走來,在看到叢良後笑著說道:“您就是要訂做衣裳的客人吧?”


    叢良點了點頭,直接將手中的衣物遞了過去。


    掌櫃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然後圍著叢良轉了兩圈,就聽她說:“這位客人,可否在一些細節上進行修改?”


    “可以,對了,領口這裏稍微多開一些,省得我還得自己調整。”


    聽著叢良的話語,那女掌櫃露出了一個英雄所見略同的表情:“客人,我正有此意。”


    叢良微笑點頭:“那就拜托掌櫃的了。”


    “哪裏,您太客氣了,不知您準備做上幾身?”


    叢良迴道:“五套,不,還是十套吧。”


    掌櫃說:“沒有問題,一套紋銀5兩,不知?”


    “可以。”叢良迴道。


    女掌櫃見叢良如此幹脆,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既然這樣,您先交5兩定錢,明天一早過來看一下成品,如果合適,剩下的九套我再一起交貨。”


    叢良點了點頭,直接掏出5兩銀子遞了過去。


    就這樣,他在女掌櫃的親手丈量過後,施施然地離開了這裏,四下閑逛了起來。


    而當他七拐八拐地來到一處略顯熟悉的小樓之前,那四溢的花香勾起了他剛來姑蘇城時的迴憶。


    過了半晌,一陣溫和的聲音將叢良於神遊之中喚醒。


    “朋友,既然來此何不進來一敘,正好我有幾位好友可以為你引薦一二。”


    叢良甩了甩腦袋瓜,眼中一絲笑意閃過。


    “哈哈!固所願也不敢請耳!”他就在一陣輕笑中走進了麵前的花樓。


    “朋友請來頂層。”


    叢良聽著好似就在耳邊的聲音,拎著酒壇拾階而上。


    當他來到頂層,抬頭一看的功夫,隻見曾經見過的花樓主人正站在麵前,在他的身後則是一名身穿白衣麵容冷峻的劍客,一名看起來很普通但是眼中閃著精明的男子,以及一名長有兩撇性感小胡子臉上都是笑意的俊朗青年。


    “是你?”小胡子震驚出聲,緊接著化為了一陣大笑:“原來花滿樓說的人就是你這小子!哈哈哈哈!”


    他那笑聲爽朗極了,配上那和眉毛一起顫動的小胡子,直接將這笑容化為了雙倍快樂。


    “前輩認識我?”叢良疑惑出聲。


    “峽穀,落石。”小胡子隻說了四個字,可是叢良的俊臉直接下拉,好似憑空變長了一般。


    “前輩看到了啊。”他如是說。


    “正巧經過,正巧經過,哈哈哈哈!”小胡子笑的更歡樂了。


    叢良長歎一聲後麵色一正,他將酒壇放到地上,然後一作揖道:“晚輩從良,見過諸位前輩。”


    白衣劍客和精明男子深深看了一眼叢良,小胡子雖然臉上帶著閑散的笑意,但是眼中卻閃過了一絲欣賞。


    初次見麵時,知書達禮之人在哪裏都不會被人挑出毛病,叢良還是知道這個道理的。


    “朋友,他們都是我的好友,不必如此生疏。”花樓老板語帶溫和,接著一指小胡子道:“我為你引薦一下,這長了四條眉毛的就是我曾經跟你說過的那位和你一般好酒的朋友,其名陸小鳳。”


    叢良行禮道:“四條眉毛陸小鳳之名,晚輩早有耳聞。”


    陸小鳳笑著點頭。


    “這位,司空摘星。”花樓老板指向了那精明男子。


    叢良繼續問候:“偷王之王的大名晚輩也有所耳聞。”


    司空摘星笑彎了眼睛,他對這偷王之王四個字那是相當滿意的。


    “西門吹雪。”不用花樓老板介紹,白衣劍客直接冷聲說了四字,而叢良則趕緊彎腰行禮,口中直唿劍神。


    之後叢良直接麵向了微笑著的花樓老板方向,他說:“想必您就是花滿樓先生了吧。”他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哈哈。”花滿樓輕笑兩聲,接著說道:“我還是喜歡你最開始放蕩不羈的樣子,以及那句‘花滿心時亦滿樓’。”


    叢良直接起身摸了摸後腦勺道:“那不一樣啊,這算是第一次正式見麵,怎麽也得正經一點不是?”


    “你啊!”花滿樓感受著叢良語氣的轉變,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小子有意思!”陸小鳳輕叫了一聲,然後將他正午所見的情景口述了一遍。


    沒過一會兒,司空摘星笑得直捶桌子,就連生性冷淡的西門吹雪都下意識地多瞥了叢良幾眼。


    叢良無奈歎氣,提起腳邊的酒壇噸噸噸地喝了起來。


    好氣啊!可是又打不過!我好柔弱啊!


    “從良,入座吧。”見氣氛差不多了,帶著笑意的花滿樓向一個空位上一指,叢良則直接坐了過去。


    陸小鳳看著叢良那快見底的酒壇,直接將麵前的一個小壇子推了過去。


    “果然如花滿樓所說,你也是個愛酒之人,來,嚐嚐他的百花釀。”


    叢良順手接過酒壇,打開封口後,一股濃鬱的花香配著酒香襲入了他的口鼻。


    “吸,舒服!”叢良深吸一口氣後,感歎出聲,他抓起壇子直接就喝。


    咕咚......


    一陣吞咽的聲音過後,叢良啪的一聲將酒壇放下。


    “好酒!”


    陸小鳳挑了挑眉毛,然後又是遞上去一壇,接著自己也開了一壇,兩人就這麽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一旁的司空摘星看得有趣,時不時陪著二人喝上兩口。


    而花滿樓則和西門吹雪說著些什麽,偶爾還會輕笑出聲。


    男人之間最基礎的感情就是在酒桌之上建立的,很快,叢良已經可以和司空摘星還有陸小鳳二人勾肩搭背,說著些這個時代還未曾有過的黃段子。


    他們三人的樣子逗得花滿樓連連輕笑搖頭,就連冷冰冰的西門吹雪,嘴角有時都會下意識地上揚。


    天色逐漸變暗,喝過癮的叢良三人已經開始嘴瓢了,叢良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了。


    隻見他看向了西門吹雪,口中大聲道:“西門大佬!我跟你說!你是不是在為自己的劍道感覺到迷茫?”


    西門吹雪雙目一凝,眼中閃過森然劍氣。


    一旁的陸小鳳幾人也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喝大了的叢良可不管這些,就聽他語無倫次地說了起來:“我知道,原本在天上的劍神墜落凡塵,是不是覺得很迷茫?”


    西門吹雪單手緊握,眼露寒霜。


    叢良噸噸噸地又喝了一口,接著說道:“這樣,我給你講個故事啊!故事的開頭要從一個名為皇甫劍的大佬說起......”


    就這樣,叢良在迷迷糊糊之間將風雲中的一些劇情穿插著說了出來,順便還將一些曾經看到的精彩引用和修仙的高深話語一並帶出,這一說就是一個多小時。


    此時,陸小鳳等人的臉上已經是一片神往的神色,對於那方離奇且神乎其神的世界滿是憧憬。


    西門吹雪的眼中劍光四溢,他好像已經在腦中與皇甫劍、獨孤劍以及龍兒開始了驚世之戰。


    “哼!”


    突然,西門吹雪眼中劍光一碎,他趕緊將手擋在嘴前,一口鮮血噴吐而出。


    “西門!”陸小鳳三人直接站起身來,眼中都是關切之意。


    西門吹雪趕緊示意自己無妨,他剛才在精神世界中收獲頗豐。


    看著眼神迷離地看過來的叢良,西門吹雪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


    “嘶!”


    “他笑了?!”


    陸小鳳和司空摘星目露震驚,聽到此話的花滿樓臉上也出現了吃驚的神色。


    西門吹雪則直視著叢良的雙眼,口中低聲問道:“何為滅天絕地?何為有情天地?何又為六滅無我?”


    叢良磕磕絆絆地迴道:


    “我,我一個小菜鳥,哪知道這些啊!不過,不過曾經有人說過,劍二十三不過是借用天地大道的招式罷了,它一直在那,從未離開。


    道是一,是萬物起源,是一切根本。


    但是我們終歸是人,有思想,有感情,有牽掛,知深淺懂進退,而這正是我們人類的先天優勢。


    事實證明,人一味地追尋無情之道本就是逆天而為,而且萬千大道殊途同歸,最終都會接觸到大道本源。


    這也是為什麽故事中龍兒學自無情劍道,卻自探有情劍道,最終依然能夠掌握大道真解的原因。


    其實這就和泡妞一樣,往往一味的追求並不能得到真愛,你迂迴一下指不定就成了是不是?”


    “哎!你要是說到泡妞我就來精神了!還真就是這麽一迴事。”陸小鳳眼冒精光地接口道。


    “是吧!”叢良應和一聲,抱起酒壇一頓猛喝,緊接著一股眩暈感傳來,他pia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直接不省人事了。


    沒過多久,花滿樓四人將叢良圍成了一圈,臉上都是詭異的表情,如果有外人在此,還以為這是在舉行什麽奇怪的儀式。


    過了半晌。


    陸小鳳將視線放在了麵色平靜的西門吹雪身上,口中關心地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西門吹雪搖了搖頭道:“隻是有所感悟罷了。”


    陸小鳳麵色一正,嚴肅說道:“你不會是想學那勞什子滅情絕性的劍法吧?”


    西門吹雪繼續搖頭。


    “不,劍二十三並不適合我,而且也太不真實了。


    不過,今天聽了從良的一席話,我對我的劍道有了一個更為深切的感悟。


    想必我會先葉孤城一步踏入那個境界。


    如今的他,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那就好。”陸小鳳先是露出了一個喜悅的表情,緊接著就化為了憂愁:“不行,我得去跟葉孤城說說,我就這麽幾個朋友,死了誰都可惜。”


    說完他向著三人點了點頭,輕點地麵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既然如此,我也告辭了!對了!老花!等從良這小子醒了,替我帶個話,我很喜歡他!哈哈哈哈!”司空摘星也在一連串的笑聲中飛出了百花樓。


    西門吹雪則淡然地向著花滿樓點了點頭,走到窗邊兩腿微曲,下一刻就如人間謫仙一般躍上了空中,在一連串的破風聲過後,離開了這繁華的姑蘇城。


    花滿樓低頭將臉朝向正在夢囈中的叢良,嘴角掛上了一絲真誠的微笑。


    “謝謝。”


    感謝聲隨著微風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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