揖讓!


    稽首!


    ……


    邊子白一邊磕著頭,一邊腹誹不已:“誰說先秦不用磕頭的,他都快成了磕頭蟲了。”


    就算是後世在一些鄉風鄉俗的約定下,也隻不過是拜見父母高堂的時候會有這等大禮。可在先秦根本就不按照這套來,反而是主人對客人下拜,客人呢?倍有規矩,也和主人客套,你磕一個,老子也要磕一個,總之,不能比你少了,少見顯得爺們家裏沒有家教。這時代的禮儀就像是東洋鬼子鞠躬一樣,大家都習慣了。


    新婦謝過客人之後。


    而此時才算酒宴正式開始,但是酒宴的過程絕對讓人無語。


    作為新郎,新娘要開始一套完整的祭祀活動,比如說雙手舉著裏脊肉,舉肺,這一類極具特色的祭祀活動,卻絲毫感受不到和結婚有聯係的儀式被搬上了酒宴之上。尤其是讓人無語的是,連黍米麥子都要祭奠一番。當然身份不夠的還沒有資格,糜子就挺眼熱,可是她是媵妾的身份,屬於陪嫁的女眷,就算是入了洞房之後,也隻是庶妻,她可沒有資格陪同主人一起參加祭祀活動。


    就算是陪嫁的媵,按理說比妾的身份要高一點。但是因為不是妾,沒有庶妻的身份,住處隻能是在


    正妻的房內。屬於睡覺睡到的娘家援軍。自然就沒有和丈夫一起祭祀的可能了。


    對於這個時代的諸侯來說,能夠夠得上算是國家大事的就兩件事:第一件,祭祀,特別重要,祖先要祭祀,天地要祭祀,神靈要祭祀,就算是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山川河流也要祭祀,還分為活祭和死祭,種類繁多,門道千奇百怪;第二件就是戰爭,這幾乎是關乎到一個諸侯國生死存亡的大事。大國自然好過一些,他們基本上都是戰爭的挑起者,但是對於小國來說,戰爭帶來的將是毀滅和絕望。不祈禱一番神靈,心裏難以安寧啊!


    比這兩件大事低一級別的能夠算上的國家大事的就是邦交了。


    而對於士大夫和國人來說,戰爭是被動的,是不受他們意誌控製的事件。但是祭祀就不同了,誰都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誰沒有個家廟祖宗需要在特定的日子裏緬懷一下?


    而且,不僅僅是祖先要祭祀,天地也要祭祀,甚至連食物都需要祭祀。後世的華夏,神仙多到讓人頭暈。當然比不上神奇的天竺國,大幾千萬的神仙出現在人們麵前,按照華夏人祭祀的規矩,非累死不可。可即便如此,神仙的數量也是多到專業人士都是說不清楚的地步。


    各種各樣的祭祀活動,充斥著一個普通人的所有日常活動之中。就比如說士昏禮中有一個祭祀叫振祭,就是將動物的肝髒抹上鹽,然後扔到盤子裏,將肝髒上的鹽震落下來,然後品嚐味道,是否合適,就叫振祭。


    就這麽一個看似滑稽的行為,竟然還是周禮九祭之一的重要祭祀手段。


    到最後,邊子白甚至感覺自己身上都是血腥味,這哪裏是結婚啊!感情和去屠夫跟前學殺豬似的,弄的一身的血氣。


    尤其是當邊子白腦子一片空白,做著他自認為其傻無比的事的時候,參加婚宴的客人卻熱情高漲,每當一種祭祀完畢,高聲唱喝:“采!”


    用現代的語言來解釋就是——幹得漂亮。


    以至於連邊子白聽在耳朵裏頗為刺耳,她覺得要是華夏的利益不改革,繼續沿用周禮的話,華夏恐怕在野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但這並非是壞事,說不定是好事。華夏永遠不缺乏夠用的智慧,隻不過因為太先進了,太文明了,往往會受到野蠻的衝擊。造成無法估量的慘痛結果。但如果華夏的文明之中保留一份嗜血的天性,就完全能夠有更強大的自保能力。


    好在禮儀終於有結束的時候,這通折騰也道了將近傍晚的時候。


    這一天邊子白基本上是滴水未進,而路縵也是如此。結局了一段繁瑣且無趣的祭祀活動之後,路縵跟著邊子白再次拜謝賓客,然後在糜子的攙扶下去了後堂。


    她在後堂的婚房左顧右盼了好一陣,捂著肚子一臉的苦色。而坐在角落裏的糜子見狀,忍不住勸解:“姐姐,還是忍一忍吧,要等夫婿來了才能吃。”


    路縵看著臉上帶著獻媚笑容,一個勁巴結自己的糜子,翻了個白眼道:“我就是覺得哪些糕點放在這裏有點礙眼。”


    啊!


    糜子整個人都感覺自己的智商有點跟不上趟了,心頭腹誹:“您不至於因為看糕點不順眼,就想要吃掉它們吧?”


    雖說自己也是饑腸轆轆,但是糜子還不想讓自己第一次的婚姻就以不圓滿的方式結束。當然,她也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了。至於說她去巴結路縵,首先路縵可是大婦,而糜子雖然出身於魏國宮廷,但自從送給邊子白之後,邊子白又將她安置在了路縵身邊。之後列禦寇有感於女兒人單勢孤,身邊連個能使喚的丫鬟都沒有,於是認下了糜子這份因果,將其身份改變成為路縵的妹妹。於是她頭頂著一個媵妾的身份跟著路縵再次嫁入邊子白家中。而媵妾的身份在手握生殺大權的正妻眼裏,等同於陪嫁的樟木箱子,想送人就送人,反正對她來說,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大婦了。


    路縵指著一個白色的,看著像是兔子模樣的粘豆包道:“這是糯米做的,現在還是溫熱的,裏麵放包著紅菽煮熟後絞出的豆沙,拌上豬油,還有飴糖混合。熱的吃起來感覺有點黏牙,但是口感軟糯甜香,還有豬油特有的香氣,混著紅豆的清香,不僅不奪走主要的味道,還能增加風味。等到冷了就不是這個滋味了,有點幹,也不如熱的時候那麽甜了。”


    “好吃嗎?”


    挺好吃的,路縵伸出兩個修長的手指頭,輕輕的捏起一個粘豆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嘴裏,蠕動著腮幫子,看的糜子一陣眼熱。


    “還有這個千層餅,是肉糜餡料的吧!這是酥油和麥粉不斷混合之後,包裹餡料之後,在炭爐裏烤熟的糕點。”


    “好吃嗎?”


    “你要不要來一個?”


    糜子使勁搖頭,心裏頭卻想地要命。不過很快,她就放棄了,捂著嘴,像是上課偷吃東西的蒙童,一臉警惕的看著門口,要是讓夫婿看到了,就糟糕了。沒有人能夠抗拒美食,就算是見識過皇宮輝煌的糜子也抵擋不了對糖的抵擋力。


    ……


    糜子雖然被魏侯送給了邊子白,從魏國國軍身邊跟著到了府邸內生活,算是享受過這個時代頂級美食,對味蕾的衝擊。可惜,那幾天白圭心情不佳,府邸的夥食一般。就算是這樣,也讓糜子驚為天人。可沒住兩天,她就跟著路縵搬家了,因為要嫁人之前,總該迴到娘家去吧?於是,糜子根本沒有機會感受到邊子白這個吃貨對食物的精益求精的苛刻,自然沒有運氣享受這等美食。加上這還是婚禮的食物,白圭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做出來的,自然不比尋常。


    她心說,自己可是從少梁無憂宮裏揍出來的歌姬啊!


    在一個士大夫的府邸之中,卻仿佛像是一個沒有多少見識的野人,動不動就大唿小叫,還一個勁的對食物咽口水,很丟人的啊!


    魏國的宮廷教育在她這裏,算是夭折了。


    而在外堂,苟變醉眼朦朧地看著公子梁舉起的酒爵,撥楞腦袋,傻乎乎的舉起酒杯,一口幹了。


    對公子虔來說,苟變是一個神奇的人。在他看來,一個人要是受到了如此大的屈辱,如果是他的話,根本就無法厚顏在這世界上存世下來。要是實在死不了的話,恐怕隻能和苟變一個熊樣子了,當一個腦子混沌的酒鬼。


    可一想到這個酒鬼以後還要一起共事,公子虔頓時不好了。


    老秦人強大的優勢有兩個,一個能打,一個就是能喝。要是沒有燕人過來欺負人,每一個老秦都有自信喝趴下一群人。當然,這是在喝酒之前。


    更何況還是一個衛國的慫包蛋?


    公子虔決定先灌醉苟變再說。


    於是兩人就一來二去的拚上酒了。


    這是邊子白大喜的日子,自然不會做出讓賓客不悅的事出來。尤其是邊子白改進了米酒的提純工藝之後,清爽甘冽的美酒,更是被這個時代的人們奉為酒中君子,人間忘憂聖物。公子虔這輩子都沒有喝過這麽清澈的美酒,有種不喝到死就虧大發了的感覺。


    一缸一缸的美酒被送來,一個個空缸被送走。


    等到將近傍晚的時候,酒宴上的客人都已經東倒西歪,尤其是公子虔和苟變兩個人抱在一起大笑著,痛苦著,仿佛是失散多年的兄弟,顯然都已經醉了。


    邊子白的腦袋也有點暈沉沉的,但是今天晚上他還有一件人生最重要的事情要完成,囑咐白圭道:“安排將客人送走。”


    看了一眼公子虔和苟變,他沮喪地歎氣道;“送不走的,就安排住下。”


    然後一抬腿,朝著後院而去。


    大長腿,大胸妹子,小爺殺過來了……


    。妙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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