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厚呆呆愣住。


    東寧使者,不過是他隨手救下來的一條狗而已。


    兩人之間本來是沒有任何情誼的。


    可是現在……


    他腦子有點亂。


    甚至有點想不通東寧使者為什麽要這麽做,隻能略帶迷茫的看了過去:“你來做什麽?”


    東寧使者沒吐出來一口鮮血,就趕緊用袖子擦幹淨。


    想要在這位武林盟主麵前,保持著一點幹淨的形象。


    可是那一掌太重了,他根本止不住鮮血。


    不光袖子全是鮮血,胸口的衣服也全都是。


    他很清楚,自己要死了。


    他不怕死。


    在臨死之前,想要說一些話。


    努力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大人,我的命,本該在當年東寧府就死了。”


    “是我貪生怕死,躲起來。”


    “我才沒有被她殺死。”


    “這些年來,我時常夢到東寧府,也時常夢到那些死去的人罵我貪生怕死。”


    “我很痛苦。”


    “所以我加入了暗鳳組織,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現在又遇到了這個女魔頭,還是死在她手中,這就是我的命。”


    “我該去見那些老朋友了。”


    “我是個惡人,什麽時候死都不知道。”


    “但是遇到了你,是你救了我的命,讓我當捕快。”


    “雖然我隻是你的一條狗,但是當暗鳳那些人要殺我的,是你護著我。”


    “我第一次體驗到那種被人保護的感覺。”


    “真的挺好。”


    “當年在東寧府,我的主子就是武林盟主。”


    “現在遇到的主子,還是武林盟主。”


    “或許這就是命吧。,”


    “我很弱,擋不住她一掌,我隻是想要為你做點什麽。”


    “就算死,也要死在你麵前。”


    東寧使者一邊說,一邊撕掉了那一身東寧使者的烏鴉鬥篷。


    被他三兩下撕得粉碎,然後丟在了地上。


    在東寧使者的眼中帶著幾分厭惡。


    身為東寧使者,現在很嫌棄這一身代表他身份的戰袍。


    最後恭敬的看向了段厚,跪了下去:“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身份。”


    “是大人你給了我機會,讓我以後不要穿這身皮了。”


    “現在,我再也不用穿了。”


    “穿著它來,是想要盟主大人你看著親自退去,我重新選擇,堂堂正正的當一個人。”


    東寧使者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


    陸挽歌的這一掌,胸骨塌陷,他的心髒也壞了。


    東寧使者其實也算得上是一個高手。


    隻是在陸挽歌這些人麵前差距太大。


    他被殺了,都不怪誰。


    隻是在臨死之前,想要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大人,我走了。”


    “這段時間,多謝大人的庇佑……”


    東寧使者笑著走的。


    嘴角的鮮血落地,連成了一條線。


    他選擇了為了自己的信仰而死。


    這一幕不光段厚呆住。


    連陸奪等人都眼中盡是震撼。


    東寧使者,無惡不作,還是暗鳳的人。


    沒想到啊,對段厚如此忠心耿耿。


    跟之前的東寧使者,判若兩人。


    或許這天下間,真的就沒有什麽絕對的好人和壞人吧。


    段厚呆了良久良久。


    臉上露出一抹苦笑:“真可笑。”


    “有的人為了我這個盟主的複仇而謀劃那麽多,是不是真心不知道。”


    “我隨手救下了一個人,竟為了我連性命都不要。”


    說著,段厚走上前伸手撥了一下東寧使者的眼睛。


    讓其閉上了眼。


    今天若是自己不死,定要背著東寧使者的屍體離開。


    給他好好修一座墳。


    “可笑,可笑……”段厚喊著,閉上了眼睛仰天長嘯:“既然你們為了我可以這般不要性命。”


    “那我就,也用最後的性命試一試。”


    “看看,我能不能贏。”


    “啊……”


    段厚一瞬間雙眼通紅,他想要燃燒最後的生命。


    讓自己的武功再上一層。


    眼睛已經開始充血了。


    陸挽歌依舊麵無波動。


    或許段厚能夠再上一層樓。


    可是想要贏她,太難了。


    武林盟主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那就讓他做最後的掙紮。


    啊!


    就在段厚想要燃燒生命激發殘餘的潛能的時候,忽然一陣頭痛劇烈。


    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


    很痛苦。


    痛苦的讓他吐血。


    良久良久。


    段厚頭發被自己抓的淩亂無比。


    像是一個瘋子,一個乞丐一樣。


    “想起來了……”


    他一字一頓,自言自語。


    臉色蒼白到了極致。


    隨之抬頭茫然的看向了陸挽歌:“可笑。”


    “真可笑,我一心找你複仇。”


    “那些人在暗地裏策劃一切。”


    “現在我忽然想起來了,我根本就沒有什麽哥哥。”


    “什麽前朝武狀元,根本就不是我的兄長。”


    “那段記憶,根本就不屬於我。”


    “這是為什麽?”


    段厚說的憤怒,更多的是疑惑。


    自己說出來的話,甚至連自己都覺得有點不符合邏輯。


    可是在他的腦海中,清楚的記憶著。


    他根本沒有什麽哥哥是前朝武狀元。


    那段記憶,不屬於他。


    段厚忽然這樣的反應,讓朝廷一方也聽得迷茫。


    這是什麽意思。


    剛才要報仇。


    現在不報了?


    難道他怕死不成?


    武林盟主也玩這種套路,那就有點惡心了。


    “你要是不想死,現在就可以走。”陸挽歌凝視著段厚,殺不殺都不重要。


    段厚畢竟是武林盟主。


    就這麽被她殺了,那些江湖人士,定要打著給段厚報仇的名義,四處作亂。


    所以段厚活著,要比死了好。


    段厚並不理會陸挽歌,隻是抱頭蹲在地上。


    一個勁的喊著為什麽為什麽!


    那樣子,不像是演戲的。


    “奪哥,武林盟主不會被打瘋了吧。”王頂也很迷茫,他沒那麽多心眼。


    隻能看向一邊的陸奪。


    “他沒瘋。”沒等陸奪迴答。


    陳遲已經走了出去。


    “臭道士,你幹什麽。”王頂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喊了起來。


    那可是武林盟主和陸挽歌的戰場。


    陳遲走過去,那不是送人頭麽。


    可是陳遲頭也沒迴。


    一直走到了段厚身邊。


    陳遲沒有了昔日那種什麽事都不在意的瀟灑表情。


    反之臉上帶著幾分凝重。


    把手伸向了段厚:“這段記憶,本就不屬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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