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以前很羨慕秋娘遇到了相愛的人。她沒有遇到過,和鄭老爺也不過是兩家商量好的聯姻而已。她和鄭老爺也不過是為了兩家締結姻緣,就算她不樂意,也會有別的家族女子嫁給鄭老爺。


    鄭夫人的識大體讓鄭家滿意。秋娘從一開始對她敵對,到可憐她,後來也明白了鄭夫人也不過是跟她一樣可憐的女子。鄭夫人能釋懷,秋娘卻不能。秋娘被困住了,哪怕她會武功,也可以離開。


    他們搬到安平縣後,秋娘看似慢慢地好了起來。她生下了一對龍鳳胎。頭兩年,秋娘一直都沒有犯病。鄭夫人以為她走了出來。有一天,伺候秋娘的丫鬟急匆匆地來找鄭夫人,告訴她秋娘把她和孩子關在一起,不讓任何人靠近。兩個孩子哭得聲音都啞了。


    鄭夫人趕去時就見到了鄭老爺和秋娘兩個人打在一起。鄭管家抱著兩個孩子。再後來,鄭夫人把兩個孩子養在自己名下。但是鄭老爺為了秋娘,還是狠下心來把鄭思遠交給秋娘撫養,為了不讓秋娘想不開。


    鄭夫人每次看到鄭思遠那個孩子都不止一次跟鄭老爺說,那個孩子太可憐了,希望鄭老爺好好替那個孩子多想想。可是晚了······


    秋娘死得太過慘烈,深深地刺激到了鄭思遠。鄭思遠變得冷漠起來,還消失了很多年。等再迴來時,鄭夫人能感受到鄭思遠眼裏的仇視。鄭夫人再次提醒鄭老爺注意一下鄭思遠那個孩子。


    可是還是晚了,鄭思遠知道鄭思雨喜歡鋪子裏的趙俊才,就設下計策生生毀了趙俊才已有的婚約。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與趙俊才的那個姑娘該怎麽活,更沒有想過他的妹妹背著一個奪她人未婚夫的名聲有多差,還有那個自詡讀聖賢書的趙俊才以後的前程。


    鄭夫人頭一次跟鄭老爺發了火,因為他的自私害了秋娘,害了她的孩子。現在他為了彌補以前,又縱容那個孩子。鄭夫人說過最惡毒的話就是:“老爺,你的縱容隻會害了他。他要是以後為非作歹。老爺你會自食惡果的!”


    鄭夫人同意了鄭思雨和趙俊才的事,但是趙俊才必須要考上秀才,要不然不會答應。她還找來了趙俊才的娘,告訴她不要再做散布謠言,詆毀王家姑娘,甚至派人故意接近王惠娘,介紹她進了鄭家繡坊,讓她能為了爹娘好好地活著。


    鄭夫人說到這兒,苦笑道:“大人,說句實話。我這一輩子除了對自己的兒子上心外,就是對一個讓我變成笑話女子的子女費盡心思。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鄭夫人的眼睛浸滿了淚水。她抬著頭,用帕子輕輕擦拭了眼角。


    “鄭夫人,由始至終可笑的也不是你。一個人起了惡念,那就不是誰都能阻止他的。”蘇無憂想到鄭思遠的所作所為,不認為他會收手。


    鄭夫人道:“大人,所言非虛。就如你所說的,老婦以為事情到此就結束了。唉!”


    王惠娘在鄭家繡坊裏當繡娘,因為繡工精湛,得以重用。她與鄭思遠相識了,也慢慢地熟悉起來。二人年齡相當,又加上王惠娘的溫柔嫻靜,鄭思遠慢慢地喜歡上了她。


    可是王惠娘也與鄭捕頭鄭思源相識。鄭思源在巡邏時救了被小混混圍住的王惠娘。王惠娘和鄭思源也慢慢相識起來。鄭思源也非常照顧王惠娘。一來二去,兩個人日久生情。


    鄭思遠看到王惠娘和他的哥哥有說有笑,嫉妒油然而生。恨意讓他失去了理智,也蒙蔽了他的心。


    在一個雨夜,失去理智的鄭思遠欺辱了王惠娘,以為王惠娘會妥協,可是他低估了王惠娘那個姑娘,也低估了自己哥哥對王惠娘的愛意。他敗的一塌糊塗。


    王惠娘的心性堅韌,不為所動,哪怕死也不願意嫁給他。鄭思源更是狠狠打了鄭思源一頓,恨不能殺了他。那時候的鄭家除了當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這一點兒,鄭夫人是佩服鄭老爺的,事後處理的速度真快。他又把鄭思遠送走了。當真可笑至極!


    那一夜,過得異常漫長,很多人再也迴不到以前。


    不久後,鄭思雨和趙俊才匆匆地成了親。再後來,他們有了一個孩子——趙懷安。


    鄭夫人看到蘇無憂了然的表情道:“想來大人已經知道了,老婦懇求大人不要把懷安的身世說出來!他不能再走他的老路。”她深深地給蘇無憂行了一禮。


    蘇無憂點頭,鄭重道:“鄭夫人,你放心!”


    再後來的事,被關著的鄭思遠逃了出來,殺了蕙娘,還殺了很多無辜的女子。鄭老爺那時想要阻止他繼續殺戮下去,為時已晚。


    鄭思源想要抓鄭思遠歸案。鄭老爺派人保護起鄭思遠。鄭思源孤身一人根本做不到。鄭思源也和鄭老爺父子恩情盡斷。


    再就是五年前,鄭思源終於抓住了鄭思遠。隻是那個時候,鄭思遠也有了自己的勢力。他們兄弟二人就要兄弟相殘。鄭老爺為了平息事端,就把鄭思源囚禁起來。


    有時候鄭夫人都不得不佩服鄭老爺的想法。他們注定不是一路人。


    外麵的雨依舊下著,鄭夫人給蘇無憂講完,心中頓時輕鬆不已。她輕輕轉動佛珠。佛珠在寂靜的屋子裏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蘇無憂道:“今日多謝鄭夫人為本官解惑!本官也叨擾你了!告辭!”她掏出那張畫像,放到桌子上,“那日為了查案帶走的畫像,今日物歸原主。想來它還是屬於這裏!”


    她轉身離開,來到門口拿起自己的傘,撐傘走進秋雨中。她不曾迴頭在看這裏一眼。


    鄭夫人望著邁出院門的蘇縣令愣神。門口的貼身婆子走進來扶住自家夫人:“夫人,您為什麽把所有事都跟他說了?您不怕?”鄭夫人道:“蘇大人,是一個不容小覷的人。他隻是年紀小,等他年紀大一些,會有更了不起的成就。我與他不是敵人。就算不說出來,他也會查到!那時候,收到傷害的人更多!我們走吧!”


    她把那串帶了十年的佛珠放在了畫像下道:“秋娘,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此生我不會在踏進這裏一步!”


    很多年前,秋雨中一個英姿颯爽的美豔女子在京郊救了被土匪圍困的一輛馬車。


    馬車裏的小姐記住了那個撐傘的女子。


    雨中結緣,雨中緣斷。夜雨噬魂,夜雨安魂。魂斷秋雨夜,魂歸芙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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