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進了城南的一處宅子,立刻有下人來給他撐傘。其他下人等他走後立刻擦掉從他身上滴落下來的雨水。宅子裏靜謐無聲,就像沒有活人一般死寂。


    他進了屋子,讓下人退下。他進了下人已經準備好的浴室,將身體泡在浴桶裏,感受著水的溫度才讓他冰冷的身體有了暖意,隻是心底仍舊一片寒。他被鄭老爺喂了藥壓抑住了他殺人的瘋狂欲望。可是鄭老爺不知道得是他求來的藥已漸漸壓製不住了。


    男子起身穿上衣袍,來到了內室的床上。床上赫然放著一個頭顱。男子抱起頭顱,喃喃地低語著,好似在和親密的人密語。


    鄭四兒每次看到眼前的場景,都覺得恐怖如斯。她無時無刻不在慶幸當年臉上受過傷,做不出什麽表情。她麵無表情地低垂著頭,等著主子發話。鄭六比她晚來一會兒,就像沒有看到主子發瘋的樣子。鄭四兒瞅了一眼笑著的鄭六,也許隻有自己不正常。


    鄭六道:“主子,您讓屬下查得屬下都查清楚了。主子料事如神!那個縣令大人把他們都保護起來了。還有鄭二打傷了鄭五,救走了他。他們躲在了月老廟!”他前夜被縣令打傷了,傷還沒有好,蒼白著臉給男子稟告。


    男子放下頭顱道:“鄭六,派人把他們都殺了吧!還有鄭四把門口那個老鼠帶進來。”


    “喏!”一個激動地道。“喏!”一個平靜的道。


    男子對著頭顱道:“你在底下很寂寞吧,那我就讓他下去陪著你吧!”他的嘴角露出殘忍的微笑。他抱著頭顱來到了走廊。


    下人目不斜視地給他準備了一把椅子。男子坐在椅子上,將頭顱放在膝蓋上,輕輕地撫摸著。


    渾身濕漉漉的曾然被鄭四兒像扔個落水狗一樣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曾然被摔了個狗啃泥,他都感覺不到疼,直到他猛然看到那顆頭顱,發出怒吼:“啊啊啊啊啊啊······”他的臉上的淚水混著雨水,都讓他痛如刀絞。


    曾然一眼就確定了她是自己的妹妹,瘋了似地朝著男子衝去。可是他又怎麽會如願,不用鄭四兒出手,就有兩人將曾然按倒在地上。曾然憤怒地如同野獸掙紮著,泥水都進了嘴裏,也苦苦地掙紮著。


    鄭四兒撐著傘,等著男子的命令。男子冷漠地望著曾然,就像望著一條在砧板上的快要開膛破肚的魚一樣,毫無波動。


    慢慢的,慢慢的,曾然放棄了掙紮,狠狠地望向男子,密集的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看到了殺害他妹妹的兇手穿著繡著紅色芙蓉花的衣袍,繼而看到他的樣子,臉上露出了然:“怪不得呢,怪不得呢!”他的表情痛苦、悔恨、自責交錯在一起。


    男子卻示意手下將曾然從地上拽起來,笑道:“看來,你記起了我是誰?”


    曾然看清男子的麵貌:“妹妹,是我害死了你。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曾然發瘋地大哭大鬧,使勁地掙紮。


    男子皺了皺眉頭,被曾然吵到了。鄭四兒看到後示意下人給曾然一些教訓。曾然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疼得出不了聲。


    曾然緩了片刻:“你···殺···了··我···吧··”他不想活了。妹妹死了,他早就不想活了,尤其是直到妹妹因他而死,就更不想活了。他如一攤爛泥癱在泥水裏,任由雨水澆在他的身上。哀莫大於心死,大概就像現在這樣。


    “好!”男子冷冷地開口道。


    鄭四兒領命拔劍刺向曾然。突然,一個帶著鬥笠的女子出現在遠處,她投擲出一根繡花針打偏了鄭四兒的劍,劍刺偏了,但還是刺中了曾然。曾然倒在地上不知道生死。


    女子顧不雨水衝著男子來,走到跟前道:“哥哥,你收手吧!算我求你!”


    男子起身道:“我不是你的哥哥,你的哥哥三十年前就死了!還有,再有下次,我就對你不客氣了!”他的眼神極冷,看得女子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女子看到他手裏的頭顱,攥緊了手裏的針。針尖破了她的手,紅色的血液順著纖細的手指頭滴落到地板上。


    與此同時晚來一步的躲在暗處的落星野估摸著自己能不能救出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曾然。她突然感到一絲殺意,朝著殺氣的方向看去,就發現了原來那個男子已經發現了她。


    她歎氣,雨天就是不好跟蹤,還是被發現了。其實要不是天快黑了,也許更早就被發現了,畢竟雨夜不好跟蹤,但是雨聲也遮蓋了一些聲音。落星野見自己被發現了,就從躲藏的地方大大方方地出來。


    男子的手下們吃驚地望著落星野。唯有鄭四兒毫無表情。落星野提防的就是男子和他旁邊的女護衛。她笑著道:“各位,我是來找我的朋友的。”她指著地上奄奄一息的曾然道。


    離得近了,落星野自然注意到曾然應該還沒有死。


    帶著鬥笠的女子看到落星野道:“是你!”


    落星野笑著道:“鄭小姐好,不,趙夫人好!”


    鄭思雨反應過來了:“你跟蹤我!”落星野否認道:“不是的,隻是幫朋友的忙。還有如果沒有事的話,我能帶走我的朋友嗎?”


    男子好似被落星野的話逗笑了:“你是縣令的人,不,你是她的朋友,我可以讓你帶著他離開這裏。”他的語氣平平,臉上的笑不懷好意。


    落星野自然也聽出了他的弦外之意,人讓你帶出了院子,出了院子還是會追殺他們。


    “多謝!”落星野拽起曾然,抗在肩膀上。她左手扶著曾然,右手提劍,大大方方地出了宅子。然後七八個男子的手下追了出去。


    鄭思雨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想要阻止,無力地垂了下去,對著要離去的男子道:“鄭思遠,以後我們恩斷義絕。你不再是我鄭思雨的哥哥。我欠你的,還有趙俊才欠她的,我們還不清。但是我們也同樣還不清欠二哥的。我不會再錯下去了。還有不要以為隻有你一人過得痛苦。你知道嗎?每次看到自己的樣子,就會覺得雙手沾滿了血,日日夜夜從噩夢中驚醒。罪有應得之人怎麽配得到幸福?”


    鄭思雨扔掉鬥笠,露出了一張和男子一模一樣的美豔的臉。她拿著沾著血的針劃向自己的臉,眼神帶著決絕。趕來的趙俊才看到眼前的一幕,睚眥欲裂:“不要!”


    鄭思遠用手擋住了刺向鄭思雨臉的針。針尖紮穿了他的手,血射向了鄭思雨的臉。鄭思雨淚如雨下,鬆開了手,癱倒在地上。趙俊才也跌跌撞撞地跑向她,抱住了鄭思雨。夫妻二人相擁在一起。


    鄭思遠把針拔出來,扔在地板上道:“我們永不相見!”他用沾著血的手輕撫著頭顱,漸漸消失在鄭思雨夫妻二人眼前。


    夜幕漸黑,慢慢地周圍景物漸漸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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