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個月。


    清晨,天氣灰蒙蒙的一片,烏雲密布,剛走出門沒多久天上就開始下起蒙蒙細雨,隨後雨以很快的速度越下越大,沒一會便把出門在外去工作的凡慕淋成了一個落湯雞。


    “今天有點糟糕。”


    凡慕看著窗外的天色,低聲抱怨一句,便開始換起工作服,很快就投入工作狀態。


    他現在已經開始適應起現在的生活了,除了偶爾還在想流螢以外。


    倒是很難想象就在前不久他還是一個頹廢,整日在混吃的無業遊民,嗯,這麽說也不對,他還開了一個小店,隻不過基本沒客人而已。


    “歡迎光臨,請問客人想要吃些什麽?”


    …………


    這場雨一下就是一整天,直到傍晚太陽下山的時候才緩緩停下。


    雨後的夕陽顯得更加溫柔,它輕輕地灑在濕潤的大地上,將整個世界染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氣息,夕陽的餘暉映照著萬物,一切都顯得那麽寧靜、美好。


    看著眼前的景象凡慕忽的想起第一次與流螢相遇的那個雨天,那時天上下的也是這種昏沉沉的雨。


    看著天上隱約露出的彩虹,他站在街邊,站在濕漉漉的地麵上出神的望著,一時被吸引了注意。


    “快了,就一個月了!”


    一個月並不長,因為像這樣的一個月他已經過了100多個,一個月很長,長到令凡慕感到煩躁,他覺得以往的100多個一個月都沒現在難熬。


    他以前從未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會思念一個人思念的茶不思,飯不想,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人生軌跡,美好到讓他想象不出來。


    他原先還以為自己會在二三十歲的某個溫暖的午後,在自由的風裏,在昏暗的屋裏,在睡夢中不知不覺的死去。


    死的默默無聞,死的突然,就像是死在陰溝裏的老鼠一樣,無人在意,死在陽光永遠不會照耀的角落,慢慢腐敗,獨自發臭,最終迴歸於自然。


    迴到屋內,忙碌了一天的凡慕終於可以休息片刻。


    日複一日的做著相同的事情,他感到無聊透頂,每天的生活唯一的盼頭就是距離流螢迴來更近了一天,除此之外也隻有發薪日才會感到些許開心。


    原來人生既可以無聊,又可以充滿期許,這才應該是人生本來的樣子啊。


    凡慕躺在床上感歎一聲,在跟流螢相處的那些時日,他的人生當中隻剩下了歡樂,快樂到他都快忘記了才遇到她之前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


    六月。


    約定的時間到了,凡慕興衝衝的下班往家的方向趕去,走在街上他還能看到一輛輛軍用卡車往城內行駛而去。


    讓他更加確定了她迴來了!


    滿懷期待的推開門,微弱的陽光照亮了昏暗的房間,什麽人都沒有,就連老鼠都沒有一隻。


    內心湧起的期待感退去。


    “還沒迴來嗎?”


    正所謂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凡慕將買來的麵粉放入櫃台中,無聊的趴在櫃台車上,眼睛無神的注視著對麵破損的木門,像是在期待些什麽東西破門而入。


    ……


    第二天。


    “還沒有迴來嗎?”


    第三天。


    第四天。


    ……


    一連過去了小半個月,街上依舊能偶爾看到行駛的軍用卡車,凡慕還是沒有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


    心中湧起擔心,但卻沒有過於的擔憂,因為他知道流螢沒有出事,隻是……可能被什麽東西拖住了迴來的腳步而已。


    她絕對不會出事!


    “出去……逛逛吧!”


    不用推開門,凡慕透過門縫看到裏麵昏暗的景象,他就知道她還沒有迴來。


    與以往滿懷期待的在家裏等待不同,這一次內心的惆悵迫使他想出去走走,為什麽還沒迴來呢?


    明明他都已經等了那麽久了,明明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


    “去...哪裏好呢?”


    他低頭垂眸思索著,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


    城外的瀑布?


    一個人去看也沒有什麽意思,況且他還要上班呢,不宜出遠門,得留一些力氣。


    “還是去...公園走走吧。”


    除了這個他好像...也沒有什麽別的地方能去了。


    走在路上,夕陽西下,金色的輝光照耀在每個行色匆匆的人身上,不過或許是因為世間才剛剛變了金黃色的原因,或許是他們還是小孩,精力旺盛的原因,公園裏來來往往的都是人。


    這些年這座城市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昏暗了,多了點亮光和行人,新一代的出現,他們已經將以前的事情拋之腦後,迎接自己的新生。


    金色的餘暉灑落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抹平了人們臉上的皺紋,好似在人們臉上作畫,畫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畫出了一份溫暖的感覺。


    “今天,天氣不錯,夜晚的溫度也剛好。”凡慕走在公園的小路上,看著歡聲笑語的孩童,喃喃自語。


    在路過一對迎麵而來的母子時,他聽到。


    “媽!我想吃糖葫蘆。”


    “好,媽媽買給你吃,不過隻能買一根!”


    在路過一對手拉著手,嘻嘻笑笑打鬧著的小情侶時,他聽到。


    “親愛的,你什麽時候能嫁給我?”


    “唔……等過年的時候吧,到時候我去給咱爸媽拜拜年,順便把日子敲定下來!”


    接下來類似的話語他還聽到了很多,沒辦法,傍晚夕陽下的公園就是那麽的美麗,那麽的有意境,吸引人。


    不可否認,在聽到這些話語的時候,凡慕的內心湧起羨慕,嫉妒的情感,但並沒有多少。


    因為……他也有喜歡的人而他喜歡的人也喜歡他。


    “有點...寂寞啊!”


    孤零零的一個人,就連逛公園都沒有一個能邀請出來的朋友。


    凡慕用力的伸了一個懶腰,今天的晚霞過於溫暖,弄得他都有點困了。


    走著走著,他想著要不今天就這樣,迴去了吧?


    但這個念頭出來還沒有多久就被壓下,凡慕有些出神的望著眼前在輕輕晃動的秋千,上麵坐著一個孩童,而後麵就站著另一個兒童開心的推搡著。


    凡慕就這麽看著他們,直到太陽落下,直到他們相伴迴家。


    此時...天邊的雲朵鮮紅到了極點,他現在所在的位置已經看不到夕陽了,隻能看到一層厚厚的高牆。


    坐在秋千上晃了晃,沒什麽...意思,沒有迴憶裏的那麽好玩和開心。


    夕陽馬上就要落下,夜幕來臨,凡慕伴隨著一陣微風站起身來,準備迴去,耳畔邊上卻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那道聲音輕靈快,卻又帶著虛弱和牽強,伴隨著微小而自由的飄到了他的耳邊,輕撫著他的耳朵,癢癢的。


    “要我...推推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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