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舟拽了她一把:“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用管別人。”


    林念禾一言不發地把妹妹夾到他碗裏的菜吃了。


    陳望舟下廚一直比較清淡,加上林瑤是醫生,從小灌輸要講究營養,所以他們家裏口味都淡。


    嚐到熟悉的味道,讓林念禾很懷念。


    陳望舟問:“開學感覺怎樣,新班級適應嗎?”


    “還行。”


    林念禾腦子裏總是不由自主浮現出賀繹的臉,他不露痕跡地換了個話題:“江大不是也剛開學嗎?你們這學期怎麽樣?”


    陳望舟道:“別的也沒什麽,就是實驗室的經費一直批不下來,馬上給學生的工資都快發不下去了。”


    “實在不行,到時候隻能先跟你媽申請一下了,我先墊上。”陳望舟盤算著。


    林念禾突然道:“快了。”


    “什麽快了?”


    林念禾一邊吃飯,心算了下日期:“應該不出一個月。”


    意識到兒子說的是撥經費的時間,陳望舟笑了下,不以為然:“呦,這麽具體呢。”


    還有更具體的。


    但林念禾沒說。


    他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他重生的事,就算是他爸媽,畢竟聽上去太超現實了。


    洗完澡,又寫完作業,林念禾躺在床上思考。


    他思路還算清晰,如果體檢結果沒有問題,很有可能他大概率就不會再患病了。


    他想到賀繹上輩子給他求的平安符,現在已經不在他手裏了,但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許是真的起效了。


    一縷潔白的月光淺淺地照進窗戶裏。


    臥室門被悄悄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抱著枕頭躡手躡腳進來,手腳並用爬到林念禾床上。


    林蕊很自覺的把自己的枕頭擺在林念禾枕頭旁邊,然後躺下閉上眼睛,一氣嗬成。


    意思是本姑娘今晚要在這裏睡下。


    剛躺下,陳望舟就進來了:“別吵你哥哥休息,他明天還要上課。”


    他把林蕊的小枕頭沒收了,另一隻手打算把人帶走。


    沒想到拽了半天林蕊說什麽也不願意,死死地扒著林念禾:“不要嘛就要跟哥哥睡,哥哥身上是香的。”


    林蕊小臉緊皺,連表情都在用力,兩邊僵持不下。


    這個時候,客廳裏傳來電話鈴聲,是陳望舟的手機響了。


    陳望舟拽不動林蕊這位小姑奶奶,也不知道是隨誰,脾氣比十頭牛還倔,隻能拿著枕頭先出去了。


    走之前他道:“念禾,跟你妹妹好好說說。”


    然而陳望舟剛走,林蕊就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拉著他的袖子:“哥哥,不要聽爸爸的。”


    林念禾把自己的枕頭分給她一半,被子也扯給她蓋著,手指放在嘴前,噓了一聲:“那你不要吵,跟我睡就要乖乖的。”


    林蕊閉緊嘴巴,眼睛撲閃撲閃的像小星星,點點頭。


    陳望舟接完電話迴來,看到兄妹倆一大一小就這麽睡了,也隻能輕輕帶上了門。


    .


    林念禾睜開眼發現自己在賀家,還是在賀繹臥室的大床上。


    賀繹正躺在他旁邊,靠著床頭,上身衣服沒穿,是處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身體,兩條長腿懶懶地搭著,懷裏放著抱枕,打一款冷門遊戲。


    這個畫麵很平常,和以前無數個暑假裏的某一天一模一樣。


    林念禾正在想,自己怎麽會出現在賀繹家裏。


    難道是在夢裏?


    這時,賀繹突然把遊戲機關了,扔到床頭,接著看向他。


    賀繹湊近他,林念禾往後退,賀繹卻按住了他,在他脖頸邊嗅了一下:“林念禾,你好香。”


    賀繹聲音壓得很低,把他壓在床上,扯開他睡衣的扣子。


    “我早就想這麽做了……”


    驀地,林念禾睜開眼睛。


    入眼是自己臥室熟悉的壁紙,書櫃旁的窗簾因為夜風輕輕飄動。


    果然是夢見賀繹了。


    林念禾睡覺很安分,一動都不動,睡的時候什麽樣,醒過來還是什麽樣。


    而林蕊此時已經睡的橫七豎八,兩條小短腿的重量都壓在他胸口上,再往上一點就能伸到她哥哥臉上。


    林念禾:…………


    難怪感覺被壓著喘不動氣。


    他把妹妹睡姿擺正,睡衣撫平,下床去客廳倒了杯水,正好聽到外麵電梯的聲音。


    隔著一道門,林念禾又聽到開門,再關門的聲音。


    他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已經淩晨一點多了。


    .


    關上門的那一瞬間,賀繹朝對門看了眼。


    不知道想到什麽,他的唇抿成一條直線,然後關上了門。


    屋子裏沒開燈,賀繹一隻手順手解開校服襯衫的扣子,一路往臥室走一路往下解開。


    明明是夏天,整個房子裏卻冷得不像這個季節的溫度。


    進了臥室,賀繹還是沒開一盞燈,直接脫了衣服走進浴室,摸黑衝了個澡。


    花灑的水從他頭頂上淋下來,流過肌肉緊實的軀體,順著肩胛骨兩道交錯的傷疤往下流。


    水落到地上,汩汩匯入出水口。


    洗完出來的時候,賀繹看到放在床頭的手機屏幕在閃,亮光在黑暗的房間裏顯得尤其明顯。


    來電顯示“賀嘉熙”。


    看到這三個字,賀繹的臉上出現厭惡的神情,他拿起手機把模式調成了靜音,反扣在桌上。


    然後直接鑽進被子睡了。


    第4章


    第二天早上,一直到早讀課開始之前,林念禾看著教室後排空著的座位,賀繹一直沒來。


    今天早讀是英語,課代表已經在黑板上開始寫早間任務。


    同桌還在抓緊時間埋頭寫題,桌子右上角貼了一張標簽,寫著兩個公式。


    1.01的365次方=37.8


    0.99的365次方=0.03


    意思是,每天隻要努力一點,一年之後,收獲就會遠大於1,但如果退步一點,就會遠遠小於1.


    教室裏有點吵,單冬冬卻完全沉浸在學習裏。


    這時,林念禾從包裏拿出一本筆記本遞給他:“筆記我都看過了,謝謝。”


    單冬冬寫完函數的最後一個答案,才停下手裏的筆,看向林念禾。


    收下筆記本,像是在思考措辭,沉默了幾秒鍾,他才小聲說了兩個字:“沒事。”


    說完就很不好意思的扭過頭,拿出英語書繼續看。


    單冬冬長著一張娃娃臉,眼睛圓圓的,戴著黑框眼鏡,明明是高中生了還像小學生一樣。


    誰看了都想捏一把水嫩的臉蛋,不知道的還以為淩英也有小學部了。


    之前林念禾缺了一周的課,單冬冬怕他落下進度,就幫他寫了一周的筆記,等他請假迴來就給了他。


    上輩子,林念禾和單冬冬當了一年的同桌,也知道對方性格比較內向,容易害羞,所以他也沒有說多少。


    然而這時,任光咋咋唿唿的聲音突然加入進來:“你們聊啥呢?”


    看上去像是路過。


    看到單冬冬的練習冊,他好奇地拿起來翻了看,結果差點沒驚掉下巴:“我去,你都寫了這麽多了??晚上不睡覺啊?”


    單冬冬覺得不好意思,想從他手裏把練習本搶迴來,礙於身高和座位的限製沒能成功,結果反而被任光笑嘻嘻地捏了臉。


    單冬冬被欺負了也習以為常,一心隻想把本子拿迴來,但任光借著身高優勢舉高起來就是不還。


    課代表看早讀課快開始了,他們男生還在教室裏打打鬧鬧的,氣不打一處來:“任光!記你名字了!”


    任光哎了一聲,才把練習冊還給單冬冬。


    看了旁邊的林念禾一眼,他又道:“聽說今天要換位置,剛才他們去辦公室,看到老孔在用ppt排座位表。”


    林念禾並沒有怎麽意外,他們才開學幾周,之前位置都是隨便坐的,一直都沒調。


    課代表又喊了一句,威脅道:“任光!我記了,真記了!”


    任光嘶了一聲,小聲腹誹一句,還沒忘了從兜裏摸出牛奶放在單冬冬桌上:“帶給你的。”說完就溜迴自己位置上了。


    任光就和大多數男生一樣,偶爾手賤調戲一下單冬冬,純屬是高中男生的荷爾蒙無處釋放,沒有壞心。


    林念禾會記得,是因為任光正好是賀繹的同桌。


    早讀課結束之後,大家有的在位置上休息睡覺,有的出去透風。


    林念禾正好看到其他班有幾個高大的男生,打完籃球勾肩搭背地從走廊路過。


    中間一個短寸男生嫻熟地把籃球放在指尖上轉動,正是昨天賀繹身後的崔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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