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節前的幾天對於楊凡來說,便有些清閑,偶爾去趟街市采辦一些過年的食材,再就是陪白月去逛逛街,遇見認識的總會點個頭打個招唿,然後人家就會說“小楊大人,真懂禮”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事都那麽如意,比如此刻白月懷中便趴著一個小跟屁蟲,撲閃撲閃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楊凡,偶爾還會來一句“哥哥,你怎麽沒胡子呀”


    被問的無語的楊凡隻好捏捏小丫頭的臉蛋,往往這時候,白月都會掐一下楊凡手欠的手,這個時候小丫頭便會得意的咯咯直笑。


    “小楊大人?”


    就在幾人歡笑之際,街邊的一個菜攤上,一個眉頭大眼的漢子,有些急切的問了一句。


    等楊凡轉過頭看了一眼說話之人後,臉上便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說道“馬捕頭一向可好?”


    見小楊大人還認得自己,馬捕頭頓時手舞足蹈的說道“楊大人您還認得我?”


    “當然認識了,當年我們可是一起並肩戰鬥過的。”


    聽聞楊大人提到當年的錢塘保衛戰,馬捕頭頓時虎淚湧現,嘴唇哆嗦些想要說什麽,可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楊凡見馬捕頭神色有異,在看看如今守著個菜攤子,便知此中必有難言之隱,想了一下說道“不如你我去旁邊的飯館喝一杯如何?”


    馬捕頭毫不猶豫的一腳將菜攤子踹到一旁,便跟著楊凡走向一家川菜館。


    等酒保將幾人帶進靠窗的位置後,楊凡便對酒保說道“來兩碗地道的巴蜀酸辣湯,在來一盆沸騰羊肉,一壺燒酒。”


    “好咧!”酒保待記下菜名後,便把毛巾甩到肩膀上,走進了後廚。


    “馬捕頭,我看你神色有異,出了什麽事嗎?”楊凡事先把話題挑出來說道。


    馬捕頭猶豫了一下便說道“楊大人,我現在已經不是捕頭了,您就叫我大壯吧,”


    “哦,這是為何?”


    “唉,一言難盡,當初沈大人走後,我們便被新來的縣令打上了沈縣令的印記,平時諸多刁難不說,動不動就是辱罵,後來以前的幾個老兄弟一時氣不過就說了幾句,結果被馬縣令這個小人,都開革迴了家裏。就連李主簿也是賦閑在家。”


    早有所料的楊凡聽後點了點頭,對於這種官場常態已經習以為常,舊的不去,你讓新的怎麽來?每個人都有他的班底,馬縣令也不例外,最開始的時候,馬捕頭等人沒有旗幟鮮明的選擇戰隊,因此被踢出隊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們有什麽打算嗎?”


    馬大壯,苦笑了一下搖搖頭說道“除了當差這身本事外,也不會別的了,隻好在街上支個攤子,賣賣青菜”說完又看了一眼白月和女童,恭喜道“嫂夫人還真是有福,沒想到楊大人的千金都這麽大了。”


    坐在一旁聽兩人聊天的白月頓時就紅了臉,小聲的說道“馬大哥讚譽了,我和他還沒有成婚。”而女童小琳對著馬大壯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楊凡咳了一下,有些臉紅的說道“老馬你的眼光還是這麽毒到啊,行,這麽多年的捕頭沒白當”


    見自己認錯了人,馬大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不吭聲了。


    一頓酒並沒有喝多久,楊凡便帶著白月和小琳迴了家,臨走之前告訴馬大壯,以後好機會的時候,會去找他的......


    ......


    ......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便已到了農曆三十,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元日節了,就在馬氏帶著白月幾人,包晚上要吃的湯圓和年糕時,出門在外已經兩個多月的楊平意外的迴來了,剛進了大門便發現走了很久的堂弟楊凡迴來了,向二大爺和老爹行過禮後,便急忙的拉著楊凡的手說道“你怎地,才迴來呢?”


    楊凡搖了搖頭,說“是你好久沒迴來了好吧,最近的書讀的怎麽樣了?”


    看見老爹和二大爺正支楞著耳朵聽自己這邊說話,便胸膛一挺傲然的說道“你堂哥我是誰,人稱錢塘小郎君,怎麽可能拿不下區區的基礎課業”說完便故意顯擺的念道。


    鵝,鵝,鵝,


    曲項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


    紅掌撥清波。


    噗呲.....楊凡沒憋住,笑了出來,尼瑪,這是唐代的駱賓王七歲做的詩好嗎?


    坐在遠處聽自己兒子念詩的楊仁智欣慰的摸了一把胡子,朝著楊父說道“平兒終於懂事了一些,沒想到能給鵝做出一首詩來。”


    楊父同樣欣慰的點點頭。


    就在此時,“二弟,三弟,我們好久沒有見麵了啊”一群人為首的漢子對著楊父和楊仁智說道。


    楊父兩兄弟一見來人,急忙的站起來迎了上去“大哥,你們一家終於來了,累了吧”說完便指使楊凡和楊平去幫後麵的王氏和楊健拿東西。


    待挨個見過禮後,楊凡三兄弟摟在一起互相嘲笑了一番說道“我好久沒有和兩位哥哥見麵了,這次見麵一定要好好的喝一杯!”


    做為大哥的楊健臉帶笑意的拍了拍楊凡和楊平的肩膀什麽都沒有說,兄弟相見,無聲勝有聲。


    三十晚上的時候,楊家人便將喜慶的桃符貼在院門上,就連前院的酒樓也貼上了紅色的桃符和對聯,至於題字,理所應當的由楊凡來完成。


    飯桌上,大伯母欣慰的看著三兄弟,感慨的說道“能看到這三個孩子平平安安的,我真的打心眼裏替他們高興。”


    馬氏也歎了口氣說道“凡兒這孩子,當初還是多虧了您,才能有今天,不然到了現在可能還跟他爹一樣的農民。”說完便讓楊凡給大伯母倒點啤酒。


    對於大伯母當初的所作所為,楊凡同樣心裏感激,沒有大伯母一家的慷慨相助,也不會有自己的今天,所以倒了一碗啤酒恭恭敬敬的端給大伯“大伯母的恩情,凡兒不敢忘記。”


    “你這孩子,是幹什麽,還跟大伯母見外,當年你治好你大伯父的病,不知道大伯母有多高興呢”


    一旁的大伯父,楊仁禮見好好的一頓飯變成了讓來讓去,頓時大笑“都是一家人,瞎客氣個什麽,快點吃湯圓、年糕,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


    話說過後,便端起酒碗,對著兩位弟弟說道“老二老三,來!咱們哥三喝點烈酒”喝慣了烈酒的哥三頓時便互碰起碗來,也不管桌上其他人皺著的眉頭。


    楊凡見老爹哥三喝上了,自己這哥三也不能閑著,端起烈酒碗示意了一下兩位堂兄,便一飲而進,兩人一看楊凡如此痛快,便學著楊凡的樣子同樣是飲而進。


    火辣辣的酒液喝進胃裏後,頓時便跟著火了一樣,腦袋頓時有些暈眩,趁著酒勁楊凡便問楊健“堂哥可是打算要走武舉之路?”


    楊健紅著臉有些暈乎乎的拍了一下桌子說道“好男兒當沙場之上建功立業,我已經決定了!”


    還不等楊凡說話,身邊的大伯母便立刻反駁道“不行,我不同意,你應該學習你弟弟考科舉,去朝廷裏當個官,戰場上刀槍無眼,傷了碰了,讓為娘如何放的下心”


    楊健身上的傲氣頓時消失殆盡,低下了頭顱,沉默不語。旁邊的楊平解圍的說道“大哥,也是為當官找條出路,大伯母,您可不要怪罪大哥。”


    對於自己這個兒子,王氏如何不知道其心思,歎了口氣對著楊凡說道“凡兒,大伯母也沒求過你什麽,隻是如今你大哥,非要去戰場上博功名,這讓我和你大伯父如何放的下心。你現在已經在朝廷裏當了大官,不知道有沒有門路安排一下你大哥?”


    “大伯母,放心!兩位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耐心的等待幾個月,待我熟悉了官場上的道道後,便為兩位哥哥謀一條出路。”


    安靜的場麵因為楊凡的這一句話,頓時便恢複了熱鬧,席間觥籌交錯......


    ......


    ......


    元日節還是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來臨了,隻見整個楊樓貼的喜氣洋洋的,夥計們給東家拜完年後,便喜氣洋洋的拿著二兩銀子迴了家。剩下的楊家人則忙著大掃除,擺放祖宗牌位與祭品。


    等到年糕蒸好後,楊家男丁正要祭拜祖宗的時候,突然門外傳來一聲“聖旨到!”


    眾人大吃一驚,實在想不到會有什麽事要在過節的時候來聖旨,等到眾人擺好香案後,前來傳旨的太監才尖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著監察禦史楊凡,率五百大宋禁軍,巡查北方各路軍事之調動,行使十九路監察禦史之職,必要時可幹預軍隊和地方,自接到聖旨之日起立即迴京師!欽此!”


    “臣,接旨!”盡管楊凡心裏疑惑重重,但還是恭恭敬敬的接過聖旨,待將聖旨供上後,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百兩的銀票遞給傳旨的太監說道幾位遠道而來傳旨,實在是辛苦了,這裏有些小錢,路上喝杯茶水。”說完便塞進了太監的衣袖中。


    “您看看這是幹什麽!”太監瞅了一下四周便將銀票塞進了衣袖。然後意味深長的說道“楊大人真是福緣深厚呐,朝廷上那麽多人,唯獨皇上說了一句朕的監察禦史呢?,以後楊大人發達了可別忘了雜家呀”


    “公公辛苦了,不知我明日早晨上路可否?”


    傳旨太監猶豫了一下便說道“好吧,誰讓雜家跟您有緣呢,今晚先嘮叨一日了。”


    “哪裏,小二快給幾位幾位大人安排到客棧裏,叫上一些上好的席麵來。”


    見楊凡安排的如此周到,傳旨太監便滿意的帶著幾位金甲武士跟著李小二去了旁邊的客棧.......


    見太監走了後,楊父才有些疑惑的問道“可是要去北方?”


    “是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這麽著急去北方,明日早上孩兒便要啟程迴京師了。”說完便歉意的看著眾人,他也沒想到事情如此突然。


    眾人吃過飯後,楊凡便迴到房間中陷入了沉思當中,按照曆史的發展,,現在才是宣和六年,應該沒有什麽大事才對,而且要去的北方,敵人隻有遼國、金國、西夏才對。至於監察軍事,難道是要和其中之一的國家打仗了?”


    想了半天都沒有想明白的楊凡,隻好收起思緒,早早的睡下,有些事可能到了京師便會有答案......


    ......


    ......


    “爺爺,您怎麽能讓那個木頭去北方之地呢?”蔡薇兒氣衝衝的扯著蔡京的胡子問道.


    “爺爺也不想讓他去啊,但是皇上似乎認準他了,所以給了他極大的權利進行軍事監察。而且這對於楊凡來說也不是壞事,他畢竟還是年輕,底子薄,出去曆練一下也是好的。皇上也正是看中這一點,才讓他出去溜達一趟的,你以為是想什麽人能去就能去的嗎?”


    蔡薇兒一聽說是皇上有意栽培楊凡,便滿意的點點頭,隨後好像又想到了什麽,頓時挎著臉說道“可是這一去就要好久都見不到他了啊?”


    蔡京摸了摸自己這個傻孫女的頭說道“放心吧,他畢竟是一名官員,理應為了自己的前程拚一把,豈可被兒女私情纏住。”


    見爺爺如此說了,蔡薇兒也不好再過於糾纏,隻是一想到心上人要去北方那等蠻荒之地,就有些擔心其吃苦。見爺爺閉目眼神,自己隻好心事重重的離開。


    等孫女走了,蔡京才睜開眼睛,隻是剛才眼神的那種慈祥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對於皇上的這個決定他確實沒有想到,最近皇上的心思越來越難以捉摸了,讓他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良久之後,才無奈的歎口氣自言自語道“老了,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


    ......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昨日還相聚一堂共度佳節,今日就要搖手說再見。對於此次的北方之上,楊凡並沒有帶女眷,而是隻帶了牛皋一個人,待一切都準備好了後,傳旨太監便客氣的問道“楊大人我們是不是可以啟程了?”


    示意傳旨太監稍等片刻,轉過身看了一眼楊樓前的楊家眾人,抱了抱拳“保重!”便起身上馬離去......


    待車隊的影子漸行漸遠後,隱隱傳來嘹亮的歌聲.......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楊大人唱的真是妙極了,雜家就喜歡這種調調’傳旨太監坐在旁邊的旁邊的馬車上笑眯眯的說的了一句。


    本來還有些對人生的感慨要說上幾句,結果被這太監兩句話,弄得啞口無詞,良久之後才勉強笑道“哪裏,公公妙讚了,本官隻是對於早上還在家裏吃飯,晚上就到了百裏之外的地方,頗有些感慨人生的無常,故此唱了幾句,貽笑大方了。”


    傳旨太監對楊凡的這種平等親近,頗有些欣慰,由於是閹人,所以骨子裏難免有些自卑,就怕的是別人瞧不起他們,所以平時格外的敏感,而這位小楊大人,張口閉口都透露出一股子親近,所以便讓傳旨太監心生好感。


    車輪滾滾,就在西陽降落的時候,騎馬走在前麵的牛皋說道“大人,前麵就是杭州府地界最後的一個城鎮,青石鎮了,出了這裏,就要進入應天府的地界了。眼看天色已黑,我們是不是要在青石鎮過一夜?”


    楊凡坐了一天的馬車,早就顛簸的受不了了,聞言想傳旨太監問道“公公以為如何?”


    “那邊歇息一夜吧,這該死的寒冷天氣,真讓雜家受不了”


    見其同意後,楊凡便對牛皋說道“我們去青石鎮找一家客棧,休息一夜吧”


    等到眾人在客棧都安頓下來以後,天色也有些暗淡下來,想要活動活動身體的楊凡,便帶著牛皋在這個不帶的小鎮上閑逛了一圈,正要往迴趕時?突然一聲“公子可要算一卦?我觀公子印堂赤紅,一個月內必有血光之災發生......”


    還不等楊凡說話,身旁的牛皋就惱了,大罵道“哪裏來的騙子,看爺爺不踢死你。”說完便要動手,被楊凡攔住後才不甘心的退後一步。


    楊凡見這位道長,雖然邋遢無比,但是眼神卻深邃無比,當下便笑道“哦?還請大師給在下看看是如何的血光之災法?”


    老道微微一笑道“印堂赤紅,卻暗藏青黑,雙眼大而卻無神,也就是說閣下近日必有好事發生,然後在這紅火一片當中卻暗藏一絲青煞之氣,主閣下紅事過後,白事又來。正可謂眼如日月要分明,鳳目龍睛切要清。最怕黃晴兼赤脈,一生兇害活無成。浮大羊睛必主兇,身孤無著貨財空。細深多是無心腹,眼視之人不可逢。”


    等老道士搖頭晃腦的說完後之後,便斜著眼看楊凡,手指頭上下不停的撚動,那意思是該交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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