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一頭兇猛的怪獸將她吞入腹中,又如一張不透氣的油布將她罩著,她的心似乎從胸腔跳到了嗓子眼,像是要逃脫她的身體、逃脫這密不透光的地方。


    唿吸困難、手指疼痛,黑暗的恐懼如一條巨大的蟒蛇纏繞著她,幾近將她絞生碎塊。若是絞成碎塊也能一了百了,然而終是緊緊地纏著……不死不休。


    黑暗中並未有什麽,這她是知道的,四麵牆壁,唯一的門也是用石板做成,她恢複了一絲力氣,將身體蜷縮了起來,但她始終控製不了自己的懼意,抵不住這無間黑暗,終究是暈了過去。


    一盆冰涼的水從頭頂潑了下來,不知道何時裏麵進來了人,睫毛翕動,眼睛微睜,身處黑暗突如其來的強光讓她的雙眼更模糊了,待看清眼前俯瞰著她的人後……她輕笑了。


    慕言季故意傷了自己是為了拖著司芊芊讓她遠走又或者被抓著也無暇顧及她……


    冤家、仇人總是沒辦法避開,細想之下,她到此結下的仇怨也就隻有那術士及司家大小姐,眼下著實體會了一把怨憎會。


    司芊芊當真是顧不上她,但不代表其他人顧不上,慕言季終究是失算了……


    “見到我是不是很驚奇?”術士笑著道,“這下可以好好算算我們的舊賬了。”


    軟骨散的藥力稍微退去了些許,柳若雲撐起身體,毫無懼色地問了一句,“什麽時辰了,夜晚還是第二日?”


    術士收中玩著一把匕首,那是林蕭玄下山之前送給她的,通體幽黑並鑲著紅色的寶珠,柳若雲看著閃著紅光的匕首說,“這是一把靈劍,既然拿著了就好生相待。”


    這把匕首……她會拿迴來的。


    司芊芊拿走了她的碧月劍和這把匕首。可謂是多此一舉,現在的她連站都站不穩了。


    術士眉宇微挑,“靈劍認主,我拿著有何用?”術士俯下身看著她道,“不如你先將匕首拔出來,我便告訴你現在什麽時辰了。”


    他握著匕首,將尾部遞給了柳若雲。


    柳若雲遲疑了一霎,伸出了滿是幹涸血跡的手拔出了鞘殼。


    術士掃了一眼粗糙地板上爬行的血跡,笑出了聲,他抓著柳若雲的手腕粗略地掃了一眼,“這是怎麽了,一手血跡,難不成大小姐又幹了什麽?”說完將柳若雲的手踩在了腳下狠狠地蹂躝。


    十指連心,是刺疼還是鈍痛她已經分不清楚了,仍舊隻是悶哼一聲。術士鬆開了自己的腳,握著匕首,蹲了下來,刀刃反轉,割了柳若雲雙手的手筋,“你不是很厲害嗎,若不是你我的手臂也不會斷。”


    柳若雲手指、手背、手腕抽疼得厲害,青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她冷眼怨恨地看著術士,吐不出任何一句咒罵的話。


    “真是硬骨頭啊,你求我,求我今日我便放過你。”


    柳若雲嗤笑,眼中沒有任何希冀,眼淚從眼眶中流出,帶著淚的笑容如冬日寒風淒冷無比。


    “求”,永川鎮結界裏那穿著鬥篷衫的小童說求他便還給她畫卷;司芊芊說求他便放過他,此刻這術士也說求他今日便放過她。就算求了他們會放她一馬,不會。


    柳若雲仍舊冷冷地看著術士那張讓她厭惡的臉。


    術士被她那雙無懼色的眼神惹怒了,他一腳踹上了柳若雲,將她從門邊踹到了屋子中央,跟著大步走過去,又是幾腳猛踢,饒是如此也未能舒緩他鬱結的心境。


    他蹲下去,匕首一揚,挑斷了柳若雲另外一隻手筋,“不斷你一臂真是難解我心頭隻恨。”


    兩個手腕上的血汩汩流淌,無論術士腳踢還是割斷她的手筋,她都欣然接受,不喊不鬧,眼神冷咧,目空一切。


    一副逆來順受又傲雪淩霜的神情漸漸讓術士失去了雅興,覺得她不哭不鬧沒有意思了。


    隻不過是肉體上的折磨,何懼之有,疼過便過了。


    待術士關門要離去之時,那緘默許久的柳若雲終於開了口,“你還未曾告訴我現在什麽時辰呢?”


    “問時辰有何用,莫不是在等誰來救你?”術士嘲笑著她道,“別癡心妄想了。”


    “知道司芊芊為什麽不親自動手反而讓你來嗎?”柳若雲淡漠道,“我說了你也不信,自己去山莊打聽打聽。”落完話後便閉上了眼,修養身體去了。


    術士踢她的那幾腳下了狠力,若不是強硬撐著她早就疼暈過去了,關上門的那一瞬間終於讓她可以卸下心防。


    封閉的屋子再次歸為黑暗,靜謐、寂寥,她已經無暇再顧忌所謂的黑暗了,她自嘲著,心道,“柳若雲”永川鎮的時候你不是挺活躍的嗎?怎麽現在處處危機你反而偃旗息鼓了。


    至於為什麽,柳若雲不明白,或許唯一明白這件事的隻有那個極其美麗的女人--沙華。


    她幾次問時辰是害怕自己絕望,迷失在這無盡的黑暗中,並不奢望誰能來救她,司家上下都知道她已經出了山莊,就連慕言季也認為她走了。


    自救嗎?軟骨散、毒藥、挑斷手筋的刀傷,能撐到不死已經算是萬幸了,


    柳若雲開始懷疑自己這副身體了,若是沒有靈力自愈,如此反複折磨會不會命喪黃泉。


    原本寧靜的心突然升起了一股焦躁不安,委屈的淚水頃刻從眼眶中滑落下來,無助,她終於明了無望的無助感便是她害怕黑夜的源頭。


    折磨,接下來還有什麽樣的折磨她不敢去想。


    當石門再次打開時,不知又過去了多久,這一次術士手中沒有任何刀具,隻是端了一碗不知道是什麽的湯水。他幾步走到柳若雲身邊笑道,“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既然是蒼涯派的修士,我以後定然不會再將你弄出什麽傷口了。”


    他將柳若雲扶到牆角邊坐著,接好她的手筋道:“我養了一隻鬼,最喜歡的食物便是修士的心,來,將這符水喝了就是不會有人發現他進入了你的身體,也不會出現什麽傷口。”術士邪魅的笑著,仿佛眼前的柳若雲就是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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