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趙景喚把百元大鈔換成十塊二十塊麵額。


    這樣每天迴去給媽媽一點,第二天的菜錢有了,總不至於讓家裏揭不開鍋。


    若是這些錢一起交出去,那不出一天,錢就會落在他爸手裏,不是打牌輸了,就是請客喝酒花完了。


    他爸沒什麽本事,但是狐朋狗友特別多,隻要有錢就拿去充麵子。


    隻要有人吹捧幾句,他爸就會裝豪爽裝大方,搶著付賬。


    所以趙景喚不能把錢都拿出來。


    池晏家離他家不遠,但是絕對也不近,快走的話大概需要半個小時左右。


    趙景喚剛走到自己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叫罵聲。


    鄰居都在樓下看熱鬧,偶爾指指點點,看見趙景喚的時候眼裏帶著同情。


    “這孩子學習好,我兒子說這迴考試他就是第一,這麽好的孩子咋就投胎到他家了呢?”


    “誰說不是,那老趙可真不是人,賺不到錢不說,還虐待老婆孩子,在外麵輸錢,就迴家拿自己老婆撒氣。”


    “那就是個王八蛋,在家逞威風,到了外麵啥也不是!”


    “前天我見他在外麵跟人喝酒,讓人家指著鼻子罵,可是沒敢吭聲...”


    ......


    鄰居們七嘴八舌,讓趙景喚頭垂得更低。


    這些年他早就習慣了,他們家就是附近人家茶餘飯後的話題。


    趙景喚麵色如常的拿出鑰匙,走進家門,迎麵飛過來一隻拖鞋。


    “操你媽的,你還知道迴來,老子以為你死外麵了!”


    趙誌強扯著嗓子罵他,手上還不忘拎著酒瓶子。


    趙媽媽趕緊從廚房出來,也問道:“今天咋迴來這麽晚,你爸念叨你半天了,他也是擔心你。”


    這一幕基本上每天都在上演。


    他爸毫無緣由的發火,然後他媽在負責找借口。


    趙景喚沒說話,掏出手裏的三十塊錢,放在桌上:“我去打工...”


    趙誌強看了一眼桌上的錢,一把掃到地上:“這麽點錢,你打發要飯的呢,老子把你養這麽大,費多大勁?


    你小叔家的孩子,比你還小一歲呢,人家在外麵賣小吃,一個月賺四五千,你再看看你,就是個書呆子。


    學習好有個屁用,上大學花那麽多錢,畢業後找工作都費勁,還不如現在就輟學,跟你弟弟擺攤去。”


    ......


    趙誌強邊喝酒邊罵,用一種我是過來人,什麽都懂的語氣教育趙景喚。


    趙景喚不反駁,也不應聲。


    反正不管他說什麽,他爸都會找到理由罵他。


    等趙誌強不注意,趙景喚媽媽從廚房端出一碗飯,上麵鋪著一層炒青菜和幾粒花生米。


    偷偷摸摸對走進他屋裏,小聲道:“媽特意給你留的,你餓了吧,快吃吧!”


    趙景喚看著麵前的飯碗,搖搖頭:“我不餓,媽你吃了吧!”


    “媽吃不吃都行。”趙媽媽擺擺手,繼續勸他,“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哪能不吃飯呢,別擔心媽,媽吃過了!”


    趙景喚還是搖頭:“今天老板請客,我吃過了,這個你吃!”


    趙媽媽臉色一僵,有些懷疑的發問:“你該不會拿著打工的錢去飯店了吧?


    小喚呐,咱們什麽條件你也知道,不能跟有錢人家比,飯店的東西貴不說,還不健康,你吃壞了怎麽辦?”


    “媽,我說了是老板請客。”趙景喚目光沉沉的,將自己的話又重複一遍。


    趙媽媽看著兒子的目光,立刻炸毛了。


    “我也沒說什麽,你這是什麽眼神,我不讓你去飯店吃也是為你好...”


    趙媽媽繼續抱怨:“要不是為你,我早就跟你爸離婚了,我為你受了這麽多委屈,你可不能沒良心。”


    “知道了...”趙景喚低著頭,“媽,我要寫作業了。”


    “行行行,那你好好學習,好好給媽爭口氣,我聽說考上市狀元、省狀元還給錢呢,記者都上家裏采訪。


    到時候媽臉上就有光了,也不虧媽為你活一迴。”


    趙媽媽走時候門沒關,客廳裏依舊是趙誌強的咒罵。


    趙景喚迴頭看了一眼,放下書自己起身關門。


    趙誌強看見他,又吼:“廢物,明天多幹兩小時,以後六十塊錢別迴家。”


    ......


    夏天家裏都開窗戶,池家司機在樓下聽得一清二楚,再加上鄰居們話,大致搞清楚這孩子的家庭情況。


    他心裏也不是滋味。


    迴去後把在趙家看見的事一五一十的跟池晏講一遍。


    池晏聽完也沉默了。


    從司機的隻言片語中,池晏都感覺到一陣窒息,更別說身在其中的當事人。


    這麽多年,趙景喚沒得抑鬱症實在謝天謝地...


    等等...


    趙景喚心裏真的沒問題嗎?


    不一定...


    他很擔心趙景喚的精神狀態,會不會心理問題已經很嚴重了,隻是表麵看不出來...


    明天得多觀察觀察。


    第二天池晏照理豪車接送。


    師生們已經沒有那麽驚訝了,隻是都在猜測池晏的家庭背景。


    池晏並沒當迴事,他今天來的早,在校門口遇上趙景喚。


    “哎...”池晏剛要上去打招唿,就見昨日表白的事再次上演。


    隻不過這次主角換了。


    一個高一的小學妹明目張膽給趙景喚送情書。


    小姑娘長的漂亮,膽子也夠大。


    “學長,我喜歡你,從我在學校第一次看見你就喜歡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嗎?”


    趙景喚對此已經十分熟練了。


    “對不起,我學習很忙,沒時間談戀愛,謝謝你的喜歡。”拒絕的禮貌又決絕。


    池晏抱著胳膊在旁邊看熱鬧。


    小姑娘嘟著嘴,執拗的說:“我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我也不黏人,你能不能考慮一下?”


    周圍不少人看著,趙景喚為難的向後退開。


    還是那句話:“對不起...”


    他已經說的很清楚,也很委婉了,但是他那張臉實在太冷漠,顯得有點不近人情。


    池晏在旁邊有點看不下去。


    拍拍趙景喚的肩膀,給小姑娘台階下:“學妹你別介意,他就這樣,不是針對你,他的腦子裏隻有學習,你換個目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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