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秦國朝陽公主經商,秦國朝中大夫將軍無不驚訝震驚。朝陽公主之母是魏國公主,但非嫡公主,秦王當日為破解六國合縱,特意迎娶以示兩國相好。


    魏國公主被秦王嬴政封為蓮妃,六年後誕下朝陽公主。秦王嬴政得知此事後,自嘲說已不記得魏國公主相貌,可公主血脈卻不容怠慢,給了朝陽公主之母一個後妃名號。朝陽公主之母出身侍女,朝內也無可仰仗之人,雖說後妃也能得些日常用度,可每日開銷下來總是捉襟見肘。


    朝陽公主原本是要婚配韓國太子,可後來父王嬴政決意滅韓,就找了一個理由推遲婚期,等秦滅韓之後,這個婚事也就不了了之,再也無人提起。


    秦王嬴政後又安排朝陽公主嫁與楚國公子,可那位楚國公子派人來秦國迎娶公主之時,楚國公子卻在國內被人暗害而死,又沒有成行。


    之後,朝陽公主又被安排遠嫁齊國,可要嫁的那位齊國公子也是短命,還未來及商議迎娶之儀,就撒手人寰。


    那之後,各國公子皆私下議論朝陽公主乃是克夫之相,非命硬之人不可迎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無論秦國使者如何去他國遊說,卻再無他國公子敢迎娶朝陽公主。有人私下勸說蓮妃,各國公子嫁不了,不如趁著公主年紀不大之時,下嫁個大夫將軍也是好的。


    蓮妃一時氣不過,跑去跟秦王嬴政哭訴,秦王嬴政大怒,放言,昭陽公主非公子不嫁。


    昭陽公主嫁不了各國公子,隻能想著嫁個大夫將軍,可公主出嫁也非易事,即便是想要下嫁也有難處,選擇相匹配的夫君不是那麽容易,高不成低不就,始終沒有適宜的家門。


    昭陽公主和母親蓮妃急得在家亂跳,可也沒辦法,自古公主姻緣多折,非尋常人家那般嫁娶。


    公主快年滿三十之年,蓮妃無意得知左丞相馮疾之子馮不畏之妻病死,而馮不畏年不滿三十,在朝中主管禮賓出使之類事務,聽聞為人極重孝道,知書達理。


    蓮妃身邊隻有一個昭陽公主,再無兒女,對昭陽公主要嫁之人十分上心,私下找人再三打探了馮不畏為人,思忖權衡半天,才下定決心,此人乃昭陽公主可嫁之人。


    蓮妃把馮不畏的家世,及其生性喜好皆都說與昭陽公主。蓮妃想著昭陽公主許會在意馮不畏喪妻之身,介意下嫁。


    可蓮妃一通拒介馮不畏,昭陽公主當場點頭默許了,蓮妃一看女兒有意下嫁,馬上跑去見秦王嬴政,告知秦王昭陽公主有意下嫁馮不畏。


    秦王嬴政有些難為,馮不畏家世人品倒是符合,可這才新喪嬌妻,實在不好開口。蓮妃說到,昭陽公主已是恨嫁已久,再不嫁出怕是要瘋了,她也身體不適,自感時日無多,想在生前見昭陽公主出嫁。


    秦王嬴政見蓮妃言語懇切聲淚俱下,也就不好推辭,隨即傳命馮疾馮不畏進宮商議迎娶昭陽公主之事。


    蓮妃見到昭陽公主嫁到馮疾之子馮不畏以後,沒多久就去世了。母親蓮妃不在了,昭陽公主自感孤獨無助,慢慢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下嫁夫婿馮不畏起了憐愛之心。


    馮不畏是右丞相馮疾長子,知書達理,可學識平平,自己也無甚大誌。好在為人親和,便靠著當右丞相的父親,勉強在禮賓司當個副史之職。


    馮不畏父親馮疾雖官至右丞相,可其為官清廉,從不謀取不義之財,加之家業本就不算豐盈,馮不畏分家分到手裏田產也不多,日子過得還有些清貧。


    其實朝中傳聞,左丞相馮去疾性格孤僻,很少與同僚來往,操持家務也是不上心。按說依秦律,馮去疾已與兄弟分家,憑自家分得的田畝收入,加上為官的俸祿和秦王嬴政的賞賜,一家人溫飽不成問題。可馮去疾自視為族中長房長孫,大包大攬的挑起家族各房人口的生計,家裏那點盈餘全部貼補進去,一大家子人過的很是清貧。母親蓮妃對馮去疾當時早有耳聞,可心想公主有秦王嬴政的陪嫁,自己攢的貼己錢財,應付幾十個人吃飯,問題不大。可蓮妃和昭陽公主低估了馮去疾和兒子馮不畏的理財能力,兩人理財不行,可花錢享樂卻很在行,猛然有大筆錢財進家,頓時舍棄清貧做派,一家人開始頓頓酒肉,吃好穿好。


    雖說昭陽公主下嫁馮不畏時帶了不少陪嫁,可家裏猛地添加公主帶來的幾十口人吃飯,不到三年,一家人的日子開始過的緊緊巴巴的。


    昭陽公主嫁進馮不畏家後,馮不畏便將全家用度之責,甩給了昭陽公主,家裏幾十口人吃喝穿用全都由她掌控調度。


    昭陽公主看這個比她小歲的夫婿如此淡然,心裏也是無奈,隻得另想辦法。


    昭陽公主為貼補家用,試著偷賣了幾件父王嬴政送她的心愛之物,得了些錢財。昭陽公主自知變賣財物,隻是應急之法,總得想個長久之計。


    於是有了販賣物品謀利之念,她讓陪嫁侍女打探鹹陽集市緊缺之物,然後找人問清源頭,聯係商隊就從府裏挑了幾個能說會道看著聰慧的人,交代好各項事宜,便打發他們去采買了。


    昭陽公主性子急,想好了就幹,絕不拖泥帶水。她先是找到王兄扶蘇,連褲帶帶的讓扶蘇違心的弄了一個出城腰牌,方便自己府裏人出行。


    可後來朝陽公主發現,集市互換物品隻能換些日常用品牟點小利,想要支撐一大家子花費,那可不行。有心開口再找兄長扶蘇,可扶蘇死活不再幫忙,一聽昭陽公主拜訪,直接閉門謝客。又去找弟弟胡亥,胡亥膽小內向,生怕被秦王得知怪罪,直接避而遠之。


    胡亥是不知道昭陽公主的難處,他年歲尚小,吃穿用度皆由秦王宮負擔,也就是秦王那裏支出,自然沒有柴米油鹽之慮。可昭陽公主雖有公主貼補,可架不住一家子人用。


    夫婿馮不畏之前就靠父親馮疾每月補貼家用,隻能說是勉強度日。秦國官員俸祿不高,官階高些的靠賞賜,一般官階大都靠自家的田地。


    眾大夫士卿在秦王大殿上大聲辯論,有主張將各國富商的財產充公,有主張將各國富戶遷入秦國的,有主張讓各國富商自行選擇,可隻上交財產,家人不用遷來秦國,或是帶上家產遷來秦國。


    眾人對將韓國趙國富商遷去秦國那裏也有爭論,有說遷去漢中,有說遷去陳倉,也有說遷來鹹陽,各有各的理由。


    眾人爭論不休,秦王嬴政聽著眾人爭論了一天,也沒多說一句,隻是淡淡說了一句,眾位愛卿,此事事關原六國二十餘萬人口之動向,不可秦易定之,迴去多多思量,過兩日再議。


    昭陽公主聞知此事,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思慮半天也沒猜透父王會如何決斷。


    第二日一早,秦王宮殿前內侍宣告今日不早朝,明日再議遷入六國富商之事。昭陽公主聽到秦王嬴政沒有早朝,而是登高遠眺,猛然驚醒。


    立時將府裏平日裏跑腿之人叫至麵前,言說,今日你等全部出門,去往鹹陽都城周邊,打問一下可有出賣的田地房產,如有出讓,當即找典人過戶,還有,典書上買地人記得書寫為夫君之名。


    李斯對李由說道,那日大王站在城闕之上,看到大夫將軍上朝之時,隨行人員眾多,問起近侍平日是否也是如此,隨從人員是否違製,上朝有必要帶這許多隨從?都城裏上朝帶著許多的隨從衛士,安全可言?


    王翦將軍迴家之後,聽聞大王說起此事,第二日一上朝就上奏,說自己多年帶兵打仗養成的習慣,看不得手下衛士閑待在家,所以讓府裏不當值的衛士們輪換著出行,想著衛士們在鹹陽城裏待的時間一長,可能就會懈怠了征戰時的警惕。


    這樣的說法,算是有理有據,也隻有王翦才能想得出來,大王聽著也深以為然。


    蒙毅將軍說辭更佳,除了說讓家裏衛士輪換隨行,始終保持軍中戒備之心之外,自己身為守護都城鹹陽的禦林將軍,雖然也知在都城鹹陽,出行隨從人數不必太多,可身為禦林將軍,卻不敢擅自消減隨行衛士,怕禦史彈劾,說自己消減隨行衛士,引起都城鹹陽民眾及各國使節妄議。


    堂堂大秦的禦林將軍,隨從人數竟然不足,怕是秦軍士卒嚴重短缺所致。


    李由拍手稱快,蒙毅將軍這個說辭真是滴水不漏,有理有據。


    李斯說道,王翦將軍與蒙毅將軍說辭固然都很精妙,可這朝臣裏最好的說辭,當屬右丞相馮去疾。


    李由問道,父親說的可是右丞相馮去疾,他可是朝中出名的清貧丞相,他上朝為何要帶那許多的隨行。


    李斯笑著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右丞相每次上朝都帶規製最高人數之內的隨從。


    李由問道,那右丞相是如何迴複大王的,又怎會是最佳說辭。李斯繼續笑著說道,右丞相當著大王的麵,說其每次上朝,府裏家仆衛士,包括自己的家人都會爭著去當隨從。


    因為自己去鹹陽宮上朝的時候,家仆除了自己可以在鹹陽宮內免費吃頓早飯,還可以順帶把家裏馬匹帶到鹹陽宮馬廄裏,免費吃草料,能給府裏節省不少草料。如果自己上朝過了午時,隨行還可以在王宮裏免費吃中飯,大家都說鹹陽宮午飯好吃還管飽。


    大王聽完大笑,說是早就聽聞右丞相為官清廉,家境清貧,沒想到竟會拮據至此,自己上個朝,隨行人員還要算計著在王宮吃飯喂馬。


    李由好奇的問道,大王既已知曉,那右丞相馮去疾如今還敢讓自家人再去鹹陽宮吃飯喂馬。


    李斯迴問道,依你之見,右丞相敢不敢。李由說道,當朝右丞相上朝竟然帶人吃飯喂馬,這等丟臉之事,大王不知,也就罷了。如今大王既已知曉,給右丞相借個膽子,他也不敢再帶眾多隨從去上朝吃飯喂馬了。


    李斯說道,那你錯了,右丞相依然故我,每日上朝所帶隨從一人未減,照舊鹹陽宮喂馬吃飯。李由驚到大張其口,弱弱的問了一句,這右丞相也太肆意妄為膽大包天了吧,明知大王知曉此事,還敢帶人吃飯喂馬,真不把鹹陽宮當迴事啊。其這般行事置大王顏麵於何地。


    大王若聞右丞相知錯不改,豈不是要治右丞相一個放任自流,嬌縱家人,侵占王宮資產之罪。


    李斯說道,這你就錯了,大王聽聞王宮近侍報稟右丞相所做所為之後,並未怪罪,隻一笑了之。


    李由驚訝的問道,明知右丞相恣意妄為,大王怎會不加追究,抬手放過。


    李斯說道,這你就又想錯了,右丞相所作所為,並未有半點恣意妄為之舉。其上朝隨行人數並未超過秦律規製所定人數,所攜馬匹在鹹陽宮馬廄內吃料也屬有章可循,隨行人員過午吃飯,也是鹹陽宮慣例。


    李由說道,話雖如此,可大王既已過問此事,右丞相一意孤行,怕是有輕視大王的嫌疑。李斯說道,這你又錯了,大王不但不會怪罪右丞相,還會高看右丞相,心無私念,坦蕩如砥。值此一點,吾也佩服右丞相的高明膽大,老夫是萬萬不敢如此。


    李由不解的問道,這又是為何。李斯說道,右丞相明知大王已知其所為,卻依舊我行我素,恰恰說明其做事磊落,所為之事皆是有章可循,並無半點違製之處。既然如此,大王又豈會怪罪。再者說,堂堂秦國右丞相如此為之,不正好說明其家境清貧,上朝帶人吃飯喂馬乃是不得已而為之。


    李由有些疑惑,接著問道,右丞相我行我素,朝中其他大夫將軍也是如此嗎。


    李斯冷冷的哼了兩聲,說道,朝中其他大夫將軍知曉大王過問,第二日都消減了隨從人數,王翦蒙毅也是一樣。


    李由問道,王翦蒙毅說辭不是有理有據,又怎會消減隨行人數。李斯說道,說辭歸說辭,但大王已有嫌棄之意,那誰還敢去犯大王的忌諱。


    王翦蒙毅將軍與右丞相的說辭都可算得上是有理有據,然兩位將軍身份卻與右丞相相去甚遠。李由更為不解的問道,右丞相與兩位將軍都是依規攜隨從上朝,有何差異。


    李斯說道,右丞相上朝,隨行人員裏家人、家仆、衛士皆有,而兩位將軍上朝,隨行人員皆是征戰沙場的軍中銳士,同是上朝隨行人員,兩者區別不可謂不大。李由說道,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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