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暗沉,萬物沉寂,霓虹閃爍的城市卻也是孤寂的,一如此時的秦成。


    他曾自私地想過將她占為己有,卻最終還是逃不開親情現實的羈絆,如今他看似瀟灑的放手,可又有誰知道,他的心是怎樣的鮮血淋漓。


    愛而不能的痛楚時時刻刻折磨著他,他努力的掙紮,卻隻是讓自己越來越疲憊。


    結婚吧,斷了自己所有的念想,他想也許有一天,他會真的能夠瀟灑地放下,這樣於她,於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唐乙寧打來電話的時候是晚上九點。


    “還沒睡?”秦成試著讓自己的聲音溫和再溫和,他告訴自己,從今以後這個女人將是跟他共度下半輩子的人,一個女人嫁給你,即便是你對她沒有愛情,但至少也要做到相敬如賓。


    “剛忙完,累死了,不過一想到明天就能見到你,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阿成……”那端,唐乙寧沉吟了一會兒,“其實你不用勉強自己的。”


    “……”秦成握著電話看著外麵,好一陣子才說了一句:“我會學著做一個好丈夫。”


    其實在唐乙寧說出剛才那句話之前,她的一個心是緊緊地繃著的,她口是心非,是怕自己一會兒無法承受,她怕他說,那好,我們的婚禮取消,


    秦成說完這話之後就迅速掛斷了電話,似是不允許自己再遲疑。


    唐乙寧握著電話良久失神,最後還是笑了,雖然苦澀,可又有誰能說沒有甜蜜?人生再有二十年,或者更多一些三十年四十年,能在他身邊,想想都是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她不奢望他能愛她,隻要她愛就行了。


    掛了電話後秦成想抽煙,才發現屋子裏連一支煙都找不到,他苦澀地笑,她不喜歡他抽煙,所以他戒了。


    夜風很暖,可吹在臉上卻似尖刀劃過,很疼。


    抬手觸摸,指間濕潤,何時,自己竟然又流淚了?


    不能流淚,他是個男人。


    手機響了,是羅華打來的,上一刻悲傷落寞的男人,瞬間換了模樣,理性從容,“羅華。”他的聲音低沉有力。


    “好,我知道了。”照片不是合成的,那麽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指使王大雷的人就是趙蘭!


    這件事他該如何告訴崇聿?趙蘭是崇聿的母親,大哥的前妻。


    秦成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在這通電話之前,他曾想,照片最好是合成的。可現在,活生生的事實擺在麵前。


    照片到底是誰發的?那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麽呢?這又是他不得不思考的問題。


    是別有居心還是一場陰謀?這事必須好好的斟酌一下,不可貿然行動,且不說趙蘭是崇聿的母親,就單單她是趙振山女兒這一點,沒人敢輕易動她的。


    這*,秦成站在窗前想了*,也沒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更沒有想出什麽頭緒,但想明白了一件事。


    所以清晨秦崇聿去廚房做飯經過他房間的時候,就發現開著門,男人立在窗前,*上幹淨沒有絲毫褶皺。


    “一晚沒睡?”秦崇聿問。


    秦成扭迴頭,“早!”


    “要結婚了,激動得睡不著?”秦崇聿故意給他添堵,誰讓他昨晚上要提起趙曉冉和丁思思將他給氣得半死,一報還一報是他的做事原則。


    秦成沒理會他,問:“打算做什麽粥?”


    “阿盛想喝小米粥。”


    “好。”隻單單一個字,秦成已經轉身出了房間。


    臨時廚房裏,他熟練地淘洗著金黃的米粒,用手輕輕地搓著,動作性感而迷人,曾幾何時,他變成了一個家庭煮男了?


    家庭煮男,其實也不錯,誰說隻能女人下廚房做飯,在家帶孩子洗衣服做飯,男人更應該這樣,這樣想著,他覺得,他以後應該讓唐乙寧養著他。


    嘴角不自覺就露出了淡淡的笑,應著清晨的朝霞,令人陶醉。


    秦崇聿沒舍得打擾他的“自娛自樂”,打著哈欠去了餘平安的房間,見他已經醒來正在埋頭苦學,不禁一陣心疼,“安安,別學了,你現在才四歲,不用那麽早就把十歲孩子學的東西都學了,你該騰出一些時間學會怎麽玩,你這個年齡就是玩的年齡,爸爸不希望你這麽累。”


    餘平安抬頭看他,又看看窗外剛剛露出半張臉的太陽公公,說:“我以為今天太陽不是從東邊出來的,秦先生一大清早說這麽溫情的話我還真有些難以接受。”


    秦崇聿笑笑,“爸爸是為你好。”


    “我知道,可我閑著也沒事做,要不你讓我出去跑跑?”餘平安的眼睛裏閃著狡黠之光。


    秦崇聿皺眉,指了指東邊的日出,“除非太陽不是從那個地方出來,否則在你完全康複之前隻能老老實實地在這裏呆著。”


    “偶買噶!”餘平安拍著跟前的桌子,“秦先生,你這是限製我人身自由!”


    秦崇聿也不否認,“算是吧!”


    “我要告你!”


    “作為你的監護人,我覺得很有必要,去吧,需要律師嗎?我給你請。”


    “不用,我幹爹就是律師!”


    陳家品?秦崇聿皺眉,提起陳家品倒讓他想起了一件事,改天他要找陳家和聊一聊。


    “好了,別學了,去洗臉刷牙,一會兒該吃飯了。”


    “早飯還沒做,不著急。”餘平安說著已經低下了頭,手裏拿著筆在紙上畫著,發出沙沙的聲音。


    秦崇聿輕歎一聲,轉身迴到對麵的房間,餘生側目看他,“怎麽了?”


    “沒事,就是不想讓安安那麽累,他還是個孩子。”


    “隨他吧,隻要他開心就好。”


    “可是……”


    餘生微笑著打斷他的話,“其知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擔心她跟我以前那樣錯過了同齡人該有的東西,放心吧,安安不會。”


    秦崇聿呆愣,怔怔地看著她,眼神錯綜複雜,許久沒迴過神。


    窗外,朝霞帶著夢幻的味道,令人著迷。金色給雲朵鑲上了金絲帶,盛裝華麗,美好的一天,又拉開了序幕。


    “阿盛,你記起來了?”良久,秦崇聿不確定地問。


    餘生隻是笑笑,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


    於是,有些事情,昭然若揭。


    秦崇聿的心飛速地跳著,臉色也跟著劇烈跳動的心髒,做著神奇的色彩變化,比調色盤還要精彩。


    餘生無語,隻是這樣看著他,心裏已經被愛全部填滿,所以她又怎能為自己如今的殘疾而歎息傷神呢?


    “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這話,說出來的時候,秦崇聿的聲音在顫抖,她如此的平靜,令他感到無比的害怕。


    朝霞照在餘生的臉上,給她略顯蒼白的臉暈了色,“如果我這樣躺一輩子,你會不要我嗎?”


    “不會!”秦崇聿不假思索的迴答,因為這本就無需思索。


    “其實這樣躺著也不錯,每天有人喂我吃飯,喂我喝水,多好。”她說得言不由衷,隻是不想讓他自責難過為她擔心,他的一切心理都寫在臉上,她又怎會看不出他此時有多緊張。


    如果這就是一個人的宿命,她接受如今殘缺的自己。


    “mica怎麽樣了?她傷的嚴重嗎?”自己可以這樣,經過了這些天,她已經試著接受了,可是mica呢?她會不會也跟她一樣?


    記得車子衝來的時候,她跟她幾步之遙。


    “還有心思關心別人。”一想起左陽的種種行徑,秦崇聿都咬牙切齒,如意算盤都打到他家阿盛的身上了,這個混蛋!


    “生氣了?”


    “你說呢?”


    秦崇聿將*搖起,給她披了件薄衫,“以後我們不管別人,隻管我們自己。”


    “這件事跟mica無關。”餘生以為秦崇聿是生氣mica叫她出去才導致她出了車禍,所以如此說。


    可他的心思又豈會是這?


    “阿盛--”


    “崇聿。”她打斷他的話,“這是我的命,不怪任何人。”


    “我不許你胡說!”秦崇聿捂上她的嘴巴,“你會好起來的。”


    餘生笑,笑他癡傻,“我也相信,等我好了,我們去l市好不好?我喜歡盛居苑裏的臥室,那麽大一張*,現在隻是想想,躺在上麵都是那麽的舒服。”


    秦崇聿笑了,使勁地點頭,那場火雖然不大,但將客廳也燒得麵目全非,那個地方帶給了她羞辱和傷害,他以為,她再也不想去。


    “其實,最讓我喜歡的並不是那裏的臥室,而是名字。”餘生輕輕地說,她不記得她是否有跟他說過,盛居苑的名字隻是聽著就已經讓她的心化成了一池春水。


    “我知道,l市我們不去了,就在j州,秦宅重建了,名字我一早就想好了。”秦崇聿坐在*邊,將餘生抱在懷裏,雖然她不能動彈,但身體並未僵硬,依舊柔軟如初。


    “秦宅重建?為什麽?”餘生不解。


    記得很多年前,奶奶藍玲還在的時候,秦崇聿有一次半認真地開玩笑說將來等我當了家,我一定把這破爛老舊的宅院給毀了重建。記得很清楚,當時奶奶沒說什麽,雖然臉色看起來並不是十分的讚同,但是秦立的反應卻很強烈,他說:“混賬!這宅院是祖輩們一代代傳承下來的,豈能到你手裏給毀掉!再說,這宅院那裏破爛了?你說!”


    那天,秦崇聿因為這句似玩笑又似真的話被懲罰一天不許吃飯。


    可如今,宅院重建,是秦崇聿說服了秦立嗎?


    “父親說太舊了,看著不舒服,我也正有此意,所以不謀而合。”秦崇聿的話語,輕描淡寫。


    “你爸爸說太舊了?”不應該啊,秦立那麽個念舊的人怎會舍得重建,一定是秦崇聿的意思,重建也好,這裏是他的家,他不可能跟著她一直住在l市,更何況,她又不是真的想去l市,盛居苑裏有她不堪迴首的過往。


    “估計需要2到3年才能完工,所以在建好之前,我們是去哪裏住呢?你那個小公寓就算了,廚房我都轉不過身。”嘴裏沒說,可秦崇聿的意思很明顯,當然是去他們的愛巢了。


    餘生睨他一眼,“我那小公寓其實也不錯,我跟安安住綽綽有餘了,你就不用去了。”


    “你這是要跟我分居?”秦崇聿不悅了,這才結婚多久就要分居,怎麽可以!


    “分居?我們結婚了嗎?”餘生低頭凝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鴿子蛋,又用餘光看了看摟著她的那雙手,左手無名指上也是一枚鑽戒,不過比她這要低調好多倍了,隻有鑽戒,沒有婚禮是不是有點太簡單了?好歹也要擺幾桌宴席吧?


    她忽然就後悔了,第一次結婚沒有婚禮沒有宴席,這二婚又是這樣,難不成她還要結第三次婚?


    似是結婚證就隨身攜帶,她的話剛落,兩個紅色的小本本就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什麽?”她佯裝不知。


    “結婚證!”秦崇聿一臉自豪,“這上麵白紙黑字,你還想悔婚?”


    餘生決定不承認,反正大不了再結一次,“你本事那麽大,誰知是不是你自己偽造的,再說了,我怎麽沒印象跟你領過結婚證了?”


    秦崇聿:“……”氣結,他決定用武力讓她記起來。


    “唔--”


    餘生覺得現在的自己才是真真正正的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


    “一大清早就這麽少兒不宜,你們倆真是夠了!”門口傳來餘平安的戲謔聲。


    秦崇聿卻加深了這個吻,惹得餘生眼睛直直地瞪著,若不是雙手不能動,她絕對揪住他的耳朵了!


    “唉!真是替某人感到羞恥,強迫一個女人,可真夠丟人的!”


    意猶未盡,秦崇聿很是不樂意,瞪著門口,“餘平安,你屁股是不是癢了?”


    “有點,不過我是真心覺得你這人太無恥,你難道沒發現人家餘小姐十分不情願嗎?女人往往都喜歡紳士的男人,你太粗魯了!”


    “臭小子!”秦崇聿放下餘生,起身就要去揍餘平安,餘平安毫不畏懼,等他快到跟前,他轉身撒腿就跑,跑到廚房,躲在了秦成的前麵,“大秦,有人要殺人滅口!”


    “誰?”秦成當即揚起手裏的菜刀,恰逢秦崇聿進來,幾厘米的距離,刀刃就劃到了那張俊臉上。


    “餘平安你給我滾出來!有種你別躲!”


    餘平安躲在秦成前麵還不忘扮著鬼臉,氣得秦崇聿七竅生煙,誓言若不把他的屁股打開花,就不是他親爹!


    秦成護犢,豈會讓秦崇聿碰一下餘平安,最後愣是爺孫二人將秦崇聿給揍了一頓。


    某人鼻青臉紅耷拉著腦袋委屈地迴到房間,準備搬救兵,“老婆,他們欺負我,你看他們把我打成什麽樣了……”


    餘生放眼望去,一開始忍著沒笑,最後實在是憋不住,大笑起來。


    此時的秦先生,是這副模樣--


    辣椒醬塗了一臉,鼻子上沾著菜葉,頭頂麻醬,脖子上搭著幾顆芹菜,襯衣的扣子被撕掉了,懷裏還被塞了兩個大土豆。


    “他們欺負我,你還笑!”秦先生甭提有多委屈了,撇著嘴,辣醬弄得他眼淚直流,念念碎:“你到底還是不是我老婆?你怎麽可以這樣?看我被人欺負你竟然還得意的笑,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樣的老婆,我怎麽就娶了你這的壞女人呢,啊……”


    清晨,男人的嘶喊聲響徹整棟大樓。


    餘生說,她喜歡這些日子的安靜,生活本該如此,遠離塵世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就這一直住在這裏其實也挺好。


    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五月中旬的一次身體檢查中,醫生告知秦崇聿,餘生的身體有望恢複。


    其實,不是一開始無望,而是一開始所有的醫生都以為她傷到的是脊髓,隻有一個人知道,不是,她隻是神經暫時性歇息。那個人,是餘建勇,至此他的身份才被秦崇聿真正的了解,醫學界極具傳奇色彩的一個人物,他的另一個名字叫,聶勝。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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