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虎目含淚


    劉庸靜靜地站立在鐵甲軍陣營之前,默默地許久沒有說話。這些鐵甲兵們沒有一絲一毫的抱怨,反而讓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終於,在一眾鐵甲兵七嘴八舌的聲音之後,終於有人開口詢問了最核心的問題。隻見一個伍長小心翼翼地走出隊列,顫抖著對劉庸說出了那個想問又有些不敢問的問題:“劉將軍,那一萬人呢?”


    聽到這個問題,劉庸再也控製不住情緒,緩緩地坐倒在地麵上,怔住了片刻。瞬間,所有的鐵甲兵都徹底明白了劉庸的意思。雖然此前也模模糊糊地猜測到了一些,但是此刻被劉庸的行為坐實了這個消息以後,還是有些悵惘。


    劉庸呆坐在地麵上,虎目含淚。此刻,他已經不是大秦猛將白起麾下的右路將軍,指揮作戰的任務自有孫賀和薑維費心思,他現在隻是一個陣前待命的小卒,所以可以放下一切的包袱,不必再死死地逼著自己控製情緒,放肆地宣泄心中的情緒。


    望著這位至情至性的統帥怔怔地掉下眼淚來,這些鐵甲兵們紛紛慌了手腳,每一個都張大了嘴想要說些什麽,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劉庸七尺長的男兒抽噎著:“我劉庸對不起大家夥兒!”


    “我就不該讓他們上戰場,更不該在戰場上不提前支援他們,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兄弟們啊,你們還欠我劉庸五萬大板呢!我可不想你們就這麽欠著……”


    在那一萬鐵甲兵全軍覆沒的時刻,劉庸還沒有太深切的感觸。而當他親自麵對這些沒有被選中的鐵甲兵的時候,一瞬間就感覺到那種“無顏麵對江東父老”的感受,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兄弟們。你們不必控製自己的怒火。他們的全軍覆沒,我劉庸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現在,我已經被白起將軍撤職了,和你們的地位完全一樣,你們要打要罵、要殺要剮,我劉庸絕對沒有半字怨言!”


    “是我對不起你們啊!”


    ……


    劉庸越說越是激動,整個人爬了起來,滿身鮮血的他此刻居然紅著眼睛號啕大哭,像是個孩子一般。


    眾鐵甲兵麵麵相覷,雖然劉庸都這麽說了,可他們也沒有一個人會去動手。終於,還是有人率先開口說話了:“劉將軍,您永遠是我們的將軍!”


    “是啊,沒有任何一個統帥會在那種情況下允許我們出戰報仇。唯有您,才會帶著他們上戰場。”


    “劉將軍恐怕是誤會了。我們隻是擔心他們有沒有給劉將軍拖後腿。他們既然帶著我們的信念上了戰場,戰死沙場是最好的歸宿。”


    “劉將軍您可千萬別這樣。這都是因為我們太任性,並不是您的過錯啊!”


    “還連累您被撤職,這我們於心何安啊!”


    說到這裏,剩下嘴巴笨拙的鐵甲兵們也紛紛開始附和:“是啊是啊。”


    “劉將軍千萬不必如此!”


    “我們可萬萬承受不起啊!”


    ……


    就在這時,劉庸的背後,一個身影緩緩靠近。劉庸猛然迴過頭來,隻見來人正是薑維。


    “薑將軍!”


    眾鐵甲兵聞言頓時一愣,渾然沒想到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居然是一位將軍?看這架勢,似乎地位還不低,就連劉庸都對他如此畢恭畢敬,難不成是劉庸的上司?


    而此刻,劉庸對薑維自然是畢恭畢敬,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倨傲。所以那些鐵甲兵們也隻能暫時把心中的疑惑壓在肚子裏。


    說著,劉庸轉身開始向身後的鐵甲兵介紹道:“這位,是新上任的右路大軍統帥,薑維將軍!”


    “諸位,還不速速拜見薑將軍?”


    聞言,這些鐵甲兵便要應聲拜倒。誰料薑維大手一揮,製止了他們的動作:“不必了。”


    說著,他指著劉庸說道:“這位劉將軍,還是你們右路大軍的統帥。隻不過此戰暫時由我來指揮你們,你們不許對劉將軍有半分不敬,明白了嗎?”


    聽薑維這麽說,起初那些看他年紀輕的鐵甲兵們都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反而開始信賴這個主帥了。


    “拜見薑將軍!”


    “末將遵命!絕對不會對劉將軍有半分不敬!”


    ……


    薑維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頭對劉庸說道:“劉將軍,還是快快整頓軍馬,大批匈奴敗軍馬上就要到了。”


    “若你還想官複原職,還是盡快打起精神來吧!”


    “不然,怎麽對得起那些戰死的士兵啊!”


    劉庸聞言頓時來了精神,恭恭敬敬地站在薑維的身邊:“還請將軍下令!末將唯將軍的命令馬首是瞻!”


    薑維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遠方,淡淡地道:“現如今,鐵甲兵的戰鬥力確實不足以與匈奴人正麵交戰。這樣吧,你統率鐵甲兵,還是以協助鐵弓兵為主,組成防線。”


    “看看能不能用羽箭阻攔住敵人的進攻!”


    劉庸皺了皺眉頭:“敵軍敗軍潮洶湧澎湃,僅僅依靠防線,損失十分慘重不說,恐怕很難攔下敵人的進攻啊……”


    薑維卻一點也不擔心,隻是神秘一笑:“劉將軍不必擔心,我這裏,還有一招後手!將軍隻管帶兵作戰!”


    既然薑維都這麽說了,劉庸也不好多問些什麽,立即開始調兵遣將。薑維雖然此刻取代了劉庸擔任右路大軍統帥,但是更多的是在決策層麵做決定。對於這些指揮士兵、調兵遣將的任務,還是劉庸這個和右路大軍天天打交道的熟人來辦更加合適。


    很快,在劉庸的指揮下,三道縱深防線準備完畢,匈奴的大部隊敗軍也已經趕到了。


    起初那些星星散散的匈奴敗軍早在半路上就被射成了刺蝟。而這些有組織的匈奴敗軍湧來之後,才是這三道防線要麵臨的挑戰!


    孫賀大手一揮,所有的鐵弓兵都拉滿了長弓,瞄準了匈奴敗軍的頭頂!


    “放箭!”


    孫賀一聲厲喝,萬箭齊發!


    鐵弓兵們拉滿了手中的長弓,劈頭蓋臉地朝著匈奴敗軍射去!


    這些匈奴敗軍都是遭受過無數次攻擊的——先是被白起的騎兵突襲,緊接著被鐵弓兵掃蕩,又在趕到這裏之前與劉庸的白馬義從交戰了一番。所以,大多數都不是滿血。


    此刻,被鐵弓兵的羽箭這麽一射,頓時死傷慘重,慘叫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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