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一直在進行,手術室時有護士端著藥品和醫療器材出入,各個步履匆匆,神情緊繃。


    戴雨瀟緊張的守在門口,等有護士出來,她慌忙迎上前:“護士,裏麵的情況怎樣?我爸爸情況嚴重嗎?”


    護士並沒有停下腳步,邊走邊說:“我不清楚,搶救還在進行,具體情況要主刀醫生才明了……”


    戴雨瀟焦急的在門口附近踱來踱去,慕冷睿輕輕拽過她,攬入懷中。


    戴霜霖在莊語岑的懷中依偎著,時間長了,昏昏欲睡,而她一閉上眼睛,就看到無數的羽毛在半空中燃成灰燼,撲簌簌的黑色灰燼落下來。


    一隻鳥兒從半空中跌落,直接跌到她頭上,她驚恐的尖叫,把掉落在頭上的鳥兒抓在手心,那是一隻多麽醜陋的鳥兒啊,羽毛一根都不剩,裸露出黑漆漆的身體,鼻尖還可以嗅到灰燼的味道。


    她驚悸的看著手中的鳥兒,它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了,尖尖的喙居然吐出人言:“你害怕什麽,我很醜嗎?你現在和我是一樣的,燒光了羽毛你就再也飛不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鳥兒一陣狂妄的笑,戴霜霖將手中的鳥兒拋出去,而它卻似乎渾身塗滿了粘液,手裏的觸感黏糊糊的卻怎麽都拋不出去,似是長到她掌心裏一般。


    “啊!”她尖叫一聲,從朦朧的睡意裏清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走廊內慘白的燈光。


    “怎麽了,霜霖?”莊語岑看著她驚恐的神色,擔心她情緒波動太大對肚子裏的寶寶不利,關切的問。


    “語岑,我做噩夢了……”戴霜霖緊緊攀住莊語岑的脖頸,渾身因驚懼而顫抖。


    “一個噩夢而已,不打緊……”莊語岑淡然的安慰著,拍拍她的後背。


    戴霜霖在他的拍撫下,漸漸安靜下來,迴想剛才那個關於鳥兒的噩夢,鳥兒那句話一直迴蕩在她耳邊,她和它是一樣的,燒光了羽毛便再也飛不起來。


    是的,現在她的母親成了殺人兇手,而她也會因此在戴家失去地位,就是折了翅膀的鳥兒,如論怎麽努力再也無法展翅高飛。


    走廊裏的燈光打在她蒼白的臉上,襯得她的膚色毫無生氣,像是久病未愈一樣。


    她的雙眸呆滯的閃爍著,眼前黑色的灰燼忿忿然飄落,迷蒙了她的視線,充斥了她的整個視野,讓她壓抑的無法唿吸。


    她不要,不要這樣的結局,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名門淑媛,怎麽可以做一隻折斷翅膀羽毛盡毀的鳥兒。


    她的目光落在依偎在慕冷睿懷中的戴雨瀟身後,就是這個女人,毀滅了她的幸福生活,毀了她的母親,毀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


    她不要,不要因此折斷翅膀,她要給這個女人教訓,誰讓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一直被她踩在腳下的女人,居然要騎到她頭上來,她不能夠容忍,絕對不能容忍!


    這樣想著,她的雙眸閃過凜然寒光。走廊的另一頭,一個小護士推著滿滿一車手術器材和藥品快步走過來,很焦急的樣子。


    戴霜霖的眼睛隨著護士的身形移動而轉動,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等小護士走到近前,她猛地從莊語岑懷中跳躍起來,隨手抓起一件玻璃器材,狠狠的朝戴雨瀟的後腦投擲過去。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手術室裏正在急救的戴正德身上,誰都沒有料到戴霜霖居然在這個時候對戴雨瀟痛下毒手。


    莊語岑反射性的跳起來,卻已經來不及,那隻玻璃的圓筒狀的東西飛速的在走廊裏劃出一道拋物線。


    戴雨瀟感覺到後腦有一股涼風,冷颼颼的逼近,她迅速的轉身,而那隻圓筒狀的東西已經飛到近前。


    這更加令人恐慌,因為直直的射向她的眼睛,如果撞到後腦,隻會撞擊傷,頂多昏迷或者破損出血,而如果傷到眼睛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她本能的抬起手來,想緊緊的護住眼睛,而她的手臂抬起來的速度,趕不上那個圓筒飛行的速度,她的小手隻是觸到了圓筒的尾部。


    她隻能緊緊的將眼睛閉起來,像是鴕鳥一般,將危險用這種無效的方式隔離開來。


    她等待著,那種即將來臨的錐心的痛,全身的血液凝滯,身體變得僵直。


    然而等了許久,那種痛苦也沒有到來,她睜開眼睛,那隻圓筒距離她的眼皮隻有幾毫米,眼睫毛眨動間都已經觸碰到圓筒的外壁。


    圓筒的尾端,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捏住,那隻大手從身後伸過來,那麽漂亮的手,還會是誰的,當然是慕冷睿。


    她抬眼上望,蒼白的水銀燈光,映著他幽深的黑眸,驟然變得凜冽陰鷙。


    慕冷睿將那隻圓筒調轉過來,戴雨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圓筒的尾端居然帶著半截針頭,這分明就是一支碩大的針筒。


    戴霜霖根本沒看清楚那是個什麽東西,心中鬱結了太多的恨意,抓起就往外拋。


    或許針筒在半空裏旋轉中調轉了方向,如果針頭在前,以它方才飛行的速度,就算慕冷睿抓住了針筒,針頭也難免傷到她的眼睛。


    小護士哪裏料到好好的醫療器材,怎麽會突然被路人抓起來當作兇器,慌裏慌張的跑過來,奔跑中,護士帽都歪到一邊。


    “###,###,您沒傷到吧?”她緊張的淚水噙滿眼眶,如果戴雨瀟真的出了事故,她一個小護士哪裏擔待的起,隻有眼睜睜等著受罰的份。


    戴雨瀟看不是她的責任,而且看她焦急的樣子,不忍心再多做責怪,便說:“沒事,沒事,你趕緊把車###去,裏麵還等著用呢……”


    慕冷睿將那隻針筒緩緩遞給小護士,輕輕說了一句:“幸好她沒事,不然她哪裏受傷,我讓你付出雙倍代價!”


    輕輕的一句話,卻具備強大的威脅和震懾力,小護士嚇得渾身發抖,顫顫巍巍的接過那隻針筒,慌裏慌張的走迴到推車旁。


    慕冷睿也隨後跟了過來,他掃了一眼,沒看到他想要的東西,便冷冷的說:“剛才那隻針筒少了半截東西,把那半截東西找到給我!”


    小護士慌張間沒聽明白,低頭看著針筒,茫然的囁嚅:“什麽東西?哪半截?”


    慕冷睿伸出一隻手指在她麵前晃晃,纖長的指尖閃著魅惑的光芒,吸引了小護士的目光。


    那是多麽優美的一雙手啊,多少女人都夢想著擁有那麽漂亮的一雙手,而造化弄人,這雙優美的手偏偏長在一個男人身上,讓那些女人隻有豔羨的份。


    “看夠了嗎?”慕冷睿陰冷的問,將纖長的手指撤迴來,唇角勾起冷傲的弧度。


    小護士突然意識到他要什麽東西,忙不迭的在推車的最底層翻找,取出一隻針頭,小心翼翼的捏起來,交給他。


    戴雨瀟隨後趕到,不知道他需要這個針頭做什麽用途,他又不是醫生。


    “好了,你可以進去了!”慕冷睿對小護士冷冷的說,將那隻針頭對著走廊裏的燈光下對照,閃耀著陰冷刺心的光芒。


    小護士如獲大赦,她早就耳聞這位慕大少爺不可一世,她一個小護士怎麽得罪的起,趕忙推著車迅速離開,向手術室門口推過去。


    “你要一隻針頭做什麽,看著怪瘮人的……”戴雨瀟輕聲問。方才那驚險的一幕還曆曆在目,驚魂未定的她看到這麽銳利的一隻針頭,心裏非常的不舒服。


    慕冷睿沒有迴答她的話,緩緩走向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站在走廊通道裏緊緊背貼著牆壁瑟瑟發抖的一個女人。


    慕冷睿每走近一步,那個女人便緊緊貼著牆壁向另一端後退一步,遠遠的看著他手中捏著的針頭,驚恐萬狀。


    慕冷睿惡狠狠的盯住這個女人,眼神森冷肅殺,有一種將這個女人千刀淩遲的架勢。


    這個女人,當然就是戴霜霖,她是神智不清楚的情況下才將針筒投擲出去,沒有經過太多的思索,如果她冷靜下來,想想這樣做的後果,就肯定會放棄那樣不理智的念頭。


    可以做兩種假設,一種是她果然傷到了戴雨瀟,腦漿迸裂也好,眼睛受傷也罷,她會有一種報複的快感,然而慕冷睿這位大少爺會放過她嗎?


    另一種是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她沒有傷到戴雨瀟,而她的動機已經非常清晰的展現在眾人麵前,慕冷睿也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沒傷到,這位大少爺會袖手旁觀嗎?


    不管是那種結果,她都不會有好下場,因為她對這位大少爺的女人不利,慕大少一定會給她淩厲狠毒的懲罰。


    所以當慕冷睿緊緊的將那隻針筒抓在掌心的時候,她已經開始後悔了,不應該在不理智的情況下,做出這麽瘋狂的舉動,沒傷到任何人,卻給自身造成那麽大的危險。


    她的母親孟良嫻做錯事,害了別人的性命,她雖然會受到牽連,可能從此鳳凰變麻雀,卻沒有性命之憂,現如今她傷了慕冷睿的女人,她的後果,不堪設想。


    她越想越恐懼,慕冷睿冷著臉步步逼近,距離她越來越近,而她根本無路可逃。


    她隻能步步後退著,做著徒勞無功的舉動,隻是盡可能的拉大與這種致命危險的距離,距離這位慕大少爺遠一點,遠一點,再遠一點。


    而無論她怎麽後退,怎麽閃躲,該到來的,終歸會到來,無處可避,無路可逃。


    慕冷睿纖長的手指捏著那隻針頭,已然走到她的對麵,她的後背緊緊貼著牆壁,一陣冰涼刺骨透過薄薄的衣料侵入肌膚,全身的細胞猛然收緊。


    “慕大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時失手……”她囁嚅著,半是解釋,半是求饒,她想著,慕大少爺肯定不會吃硬的,示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說完,她的身體貼著牆壁慢慢癱軟下來,坐倒在地上,脆弱不堪。


    幾個小時前,在她跌倒在地的那刻,還有至少三個人圍繞著她問長問短,生怕她出什麽意外,傷到了肚子裏的小寶寶。


    而現在,即便她在地上跌倒八次,也未必收到一兩條關心,這就是差距。


    這僅僅是一個開端,她這隻被折斷羽翼的鳳凰,以後要麵對的東西還很多,她會經曆前所未有的落差感。


    之前她是高高在上的的千金大###,是一隻金鳳凰,現在隻是一隻不養眼的小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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