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佃戶聞聽是京裏來的相國府小姐,忙忙的收拾了一對兒白色的小兔子,一對兒黑色的小兔子,另兩隻玉雪可愛的足月的小貓送了上來。


    溫友政還未迴去,還在各莊子裏察看,柳厚女兒來到外祖家的消息便傳到了柳家。


    原來柳家與溫家的莊子隔著一個山頭,兩邊的佃戶也有沾親帶故的,那送了小貓的人家講起來,誇耀那貓仔是要送給京裏來的相國府小姐玩的,說者無意,聽者有意,倒聽打了個清楚,迴頭就報給了柳家莊子上的管事。


    可巧柳家近日也有主子前來收租子,來收租的正是族長的孫子。這莊子還是柳厚之父當年置的產業,如今還在族裏,柳厚不迴來,也從不曾傳信說要收迴莊子,這莊子便一直在族長一家手中。聞聽此事,當夜族長便與家中妻兒商議一番,第二日族長太太便帶著兒子與媳婦來到了慈安鎮。


    想著柳明月是個小姑娘,不經世事,隻要將柳厚家產業交上去,她接到手裏,再上門去與柳厚和解,這門親便算認迴來了。


    況且前來的族長太太,按著輩份,算是柳明月祖母輩的,她還要叫尊稱一聲「阿嬤」,再厚厚送小姑娘一份見麵禮,此事便成了。


    柳明月在後院與眾姐妹道:「姐姐們稍坐,我去去便來,迴頭我們還要好好樂上一日呢。」收拾了收拾,便帶著夏惠往前院而去。


    本來柳家族人來人,男客要在外院,女眷自然要進後院與溫老夫人敘話,隻不過溫老爺子耿直,早知小女婿當年流落慈安鎮之事,對柳家人並沒有好臉色,生怕柳家婦人進了內院,萬一婦人家心軟,攀起親來會壞了柳厚大事,便不肯開口讓柳家女眷進後院,隻在前廳待客。


    恰今日溫二老爺也在,本來與溫三老爺子喝酒互揭短,聽得是柳家來人,睜開醉眼朦朧的眼,張口便道:「這柳家與我們溫家一不沾親,二不帶故,跑到溫家門上來,可是有事?」


    慈安鎮眾人皆知小溫氏嫁了柳厚,溫二老爺子卻道不沾親不帶故,擺明了不肯認這門親戚,柳家老太太聽聞此事,麵上一陣難堪,柳家大爺與大奶奶臉上也極不好看,隻盼著柳明月快來。


    好不容易聽得門口仆人來報:「表姑娘來了。」


    溫三老爺子便道:「快讓她進來。」溫二老爺子卻接口道:「也讓月丫頭認認這些沒廉恥的貨!」


    這下子,柳老太太便坐不住了,聽得腳步聲,仆人打起了簾子,見一名年約十四五的小姑娘打扮的十分齊整,緩緩進來,身上裙衫首飾件件不凡,本人卻生的十分嬌憨媚麗,笑嘻嘻向著溫二老爺子與三老爺子行禮。


    「外翁喚月兒前來,可是有事?」


    柳老太太便忙忙的站了起來,伸出手去要拉她,口裏嘖嘖歎著:「這就是我們厚哥兒家那丫頭吧?瞧瞧生的真是齊整,快來讓阿嬤好好瞧瞧。」


    柳明月朝後退了兩步,愣是讓柳老太太半片衣角都未沾到,站在那裏審視道:「這位老太太可是認錯人了?家祖母早已下世多年,哪裏來的阿嬤?」她已知這老婦人定然是柳家族人,隻是其父當年與祖母被逐出族,可見柳家族中盡是些利欲熏心之輩,哪裏還肯認。


    柳老太太麵上一愣,尷尬笑道:「不怪姐兒不認得阿嬤,你阿爹可是我們柳家一房最有出息的人,自離了五柳鎮,這麽些年也未曾迴來,族中人可都想著他盼著他呢。可惜他如今貴人事忙,好不容易聽說姐兒來了,便將你家的房契及這些年托族中照管的租子都送了過來,連帳薄子也送了來呢,姐兒可要看看,順便收了?」


    柳明月在相國府長大,每年往府上送禮的官員經見過不少,這些人哪個不是端著一張笑臉?


    她心中冷笑,麵上卻道:「老太太定然認錯了。我們家在江北可並沒有產業。我阿爹早說過了,家中族中唯有他與阿嬤兩個人,其餘的全死光了。那時候家裏窮,哪裏有銀子置什麽產業呢?」


    溫老爺子本來怕她小孩子家家,聽道是送來自家產業,萬一被柳家老婆子說動,將來沾上這樣的親戚,甩都甩不掉,有心要點醒小丫頭,卻見她迴的頭頭是道,那柳家老太太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一把年紀臉都幾乎要沒地兒放,頓時笑開了花。


    溫二老爺子捅捅弟弟,遞過去一杯酒:「別把你那張臉笑成朵茄子花,我真見不得你笑!」


    溫老爺子心情極好,哪理會兄長的冷嘲熱諷,接過酒一口飲盡:「有這樣聰明的外孫女兒,笑笑怎麽了?你是沒這樣的外孫女兒眼饞的吧?」


    溫二老爺子女兒隻生了兒子,並無外孫女兒,聽得此話,隻好默不作聲喝了一口酒。


    如今兄弟倆個常毫無顧忌的攀比,比子女比孫女挑剔對方人品,有時候比起來,連旁邊老仆也覺得:便是這兩位當年六七歲稚兒之時,也不曾這般毫無顧忌的放開了膽子攀比過吧?


    當年老太爺與太夫人還活著,若他兩個這般攀比,搞不好便是一頓棍子……


    他兄弟兩個邊喝酒邊坐壁上觀,柳老太太見得柳明月這般堅決,知道今日之事不易達成,便拭了拭眼角:「姐兒哪知道這些陳年往事,這些老產業,也就你親祖母知道,可惜我那命苦的弟妹,竟早早去了……姐兒雖不知,你外翁卻知,咱們柳家便是五柳鎮的大戶,你阿翁當年,乃是五柳鎮最富裕的人家,手頭哪能沒有產業呢?」又催促她兒子跟兒媳:「還不快將這些年的租子給姐兒過目。」


    如今地位懸殊,柳厚是官,他們是民,雖不怕柳厚敢明著對族人下手,若是他對明著族人下手,他這相爺恐怕也要惹天下人詬病。但如今這樣僵冷,全無往來,眼瞧著這樣一門顯貴不能攀附,卻也是一件極為鬱悶之事。


    柳家大奶奶聽得婆母吩咐,便將懷裏一個匣子抱了過去,要送到柳明月懷裏。


    柳明月是何等人,從來丫環仆婦環繞,何曾要勞動她動手指拿東西?


    她身後夏惠立時上前來攔在柳明月麵前:「這位奶奶要做什麽?我家姑娘什麽身份,豈會隨便亂收東西?一年往相爺府上送東西的多了,各個來說是親戚,難道我們姑娘便要各個都收了,還要認下這些莫名攀附上來的親戚不成?」


    夏惠也知柳家往事,又見柳明月態度極為堅決,更是要擋在前麵。


    她早知柳厚之意。假如當了官,再收迴那些產業,這些人勢必要攀附上來,不如舍了這些產業,索性與他們老死不相往來,省了多少麻煩事。


    柳家大奶奶急了,便要撥開夏惠往柳明月身邊去,不想柳明月卻道:「這位奶奶當我是好性兒不成?天下姓柳的多了去了,都聽聞我阿爹做了官,便想著聯宗,難道我阿爹就貪你們柳家這些東西不成?」


    明明是同族同宗,她偏要說成聯宗。如今好好的同族,愣是被小姑娘說成了兩族人,他們要厚著臉皮來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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