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薛寒雲的身影從房內而去,何秀蓮滿目失望,見柳明月迴頭朝她一笑,便勉強迴以一笑:「我瞧著,薛大哥與月兒妹妹的感情極好?」


    柳明月道:「寒雲哥哥為人厚道,比親兄長還疼我。」


    她這些日子摸出了規律,凡同何秀蓮相見,倘若身邊姐妹有事走開,她必會將話題帶到薛寒雲身上。柳明月小心觀察,見得每每她談起薛寒雲之事,何秀蓮雙目便幾乎要放出光來。有一次她還有意無意探問:薛寒雲這樣仁厚,也不知道薛家可好相處?


    當時柳明月差點笑出來,隻搖了搖頭:「寒雲哥哥尚未納聘。」說起來他們也隻過了小定,並未舉行大禮。


    她這樣說原也沒錯。


    何秀蓮聽得此語,雙目當即放出光來。


    柳明月心中捧腹,麵上卻不顯,又將薛寒雲使勁貶低:「何姐姐不知,寒雲哥哥地無一壟,房無半間,上無父母庇護,下無兄弟姐妹扶持,他用什麽娶親啊?」


    他這麽窮,也隻有她才肯嫁了給他!


    何秀蓮心中卻想,便是自己出嫁,何氏都要添妝,更何況相國府金山銀山,柳相又豈會讓養子連個婦人也娶不起?


    恐怕柳相隨隨便便出手,也夠薛寒雲娶妻養子了。


    柳明月純粹孩子之語,也太天真了些。


    她又想道,柳相隻此一女,將來定然是大富大貴,便是送進宮去做娘娘也使得。聽說太子殿下二十出頭,與柳明月正好般配。聽得她那樣貶低薛寒雲,哪怕是瞧見了二人這樣親密,也隻道二人自小一起長大,兄妹情深,想來柳相是不願意獨女嫁得薛寒雲這樣窮小子的……


    可惜薛寒雲再窮,背後也有柳相這座大靠山,哪裏就會窮一輩子呢?


    何秀蓮內心頓時升起一種「慧眼識英雄」的念頭來。又羞答答在柳明月麵前歎息:「也不知道將來會有什麽樣的女子能嫁了薛大哥……」


    柳明月起了壞心,道:「若是寒雲哥哥能娶到像何姐姐這般溫柔善良的女子,那真是他的福氣……」


    何秀蓮滿麵紅暈,隻佯作惱怒:「妹妹瞎說什麽呀……」


    二人笑鬧一陣,才在小芬與琉璃的陪同下迴了長房。


    柳明月直等她走了之後,便擺出一副算帳的模樣往前院而去,想著去敲打下薛寒雲,來江北一趟,居然招了這樣一朵小桃花。路過溫老爺子書房,忽記起溫友昌那本遊記,忙忙去取,還未進去,便聽得溫老爺子訓斥溫友昌的聲音。


    「給了你銀子去遊學,你便寫這些東西?」


    「阿翁,這隻是……這隻是閑暇時寫的……」


    往日溫老爺子斥溫友昌不務正業,尚無證據。溫友昌死鴨子嘴硬,堅持自己是出門遊學,如今被抓住了證據,證明他隻是做這種與仕途無益的事情,溫老爺子頓時氣炸了肺,著人將溫友昌逮了來教訓。


    溫老爺子氣憤上來,提起那本遊記便擲到了溫友昌臉上:「你自己瞧瞧!你自己瞧瞧!這就是你四處遊學長的見識?」


    對這位寄予厚望的孫子失望透頂。


    溫時也被叫了來,早已翻過了這本遊記,對次子也是滿腔失望。


    柳明月在外聽得不好,直接闖了進去,一路高叫:「外翁外翁……」


    房內溫老爺子坐在書桌後麵,溫時在旁侍立,溫友昌卻是跪在地下的,眼瞧著她撞了進來,溫友昌狠狠瞪了她一眼:壞丫頭,居然將他藏都來不及的東西放到了阿翁眼皮子底下!


    溫老爺子則是一臉的欣慰:「月丫頭,這遊記是你放到外翁書房來的吧?」這孩子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柳明月,一臉無辜:「……」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情?——


    柳明月直衝了進去,從溫友昌手裏接過了遊記,翻了翻,隻有最後一頁方才被溫老爺子狠擲過去,破損了半頁,她檢視一遍,頗為心疼:「怎麽把我的遊記給摔破了?」


    溫老爺子待她不比待旁的孫子嚴厲,這會兒猶有些不信:「這遊記……不是你二表兄的?」


    柳明月搖頭:「外翁聽岔了,這明明是我的遊記。」她自進了溫友昌書房,對這位表兄從各地淘換來的那些擺件無不喜歡,早打定了主意要做迴劫匪,這種事她最純熟,因此竟是副小無賴的模樣,理直氣壯將這遊記據為已有,準備迴頭抓個苦力去謄抄。


    說到苦力,薛寒雲可是現成的人選!


    她抱著遊記施施然而去,臨出門前朝著溫老爺子歉然一笑:「月兒無理,打斷了外翁,外翁您繼續……」


    溫友昌目注她的背景,心中滋味難辨:小丫頭太壞了!不就是要了幾迴他書房裏的擺件被拒絕麽?值得她在阿翁麵前上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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