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妹很可憐,她什麽也沒做錯,那麽是誰錯了?


    陳辰不想觸碰這種燒腦的見仁見智的無意義問題,雖然他知道會有無數個小妹們遇到雷同或者類似的遭遇,但他無能為力。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至於背後深層次的原因,還是由那些有大格局、大智慧的人去思考以及奔走謀劃吧。


    此時的他固執的認為,孫小妹的悲劇是起源於人性的貪婪醜陋以及吏治上的缺位。


    事實上他對孫小妹並無感情,所有的憤怒、痛心以及感慨都起源於孫實的恩情加上人皆有之的側隱之心以及千年後與千年前的巨大反差。


    他曾經也是窮人,所以對窮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不過他雖然窮,但還算相對有尊嚴,也能憑著努力鹹魚翻身,但孫家呢?


    可以窮,但請給窮人一份尊嚴。


    因為孫實的救命之恩,注定了他無法在這場衝突中置身事外,從得知這個消息起,他就知道,自己必須要把無用的可笑的憤怒、痛心和感慨都撿起來然後親手扔掉,接著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去挽救這個家、改變這個家的命運。


    ……


    晚飯後天色已黑,這個叫孫家村的小村子已完全陷入到黑夜中。


    在愁雲慘淡的孫家,陳辰終於向孫實提起了戶籍之事。


    關於他的來曆,他曾跟孫實解釋過,稱陳家早年受人迫害所以爺爺帶著全家去海外避難,如今家裏長輩都已過世,他便打算迴來,在曆經千辛萬苦後也終於得償所願,機緣巧合之下走到了這裏最終得其救助。


    他曾與孫實打聽過許清菡,他的手臂上還有刀傷,被救之時的傷口上還綁著女兒家的手帕,這些都是瞞不住的,所以他的理由是,許清菡是他迷路在大山裏時結識的,刀傷是兩人結伴而行時遇到了土匪,被砍中一刀後逃走了,被逼無奈投河,最終得救。


    這是他無奈之下杜撰的,因為他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否則無法解釋為何自己一無戶籍二是短發外加衣著打扮異於常人,所以隻能將所有的怪異都推到海外。


    而孫實也並未有多大疑心,畢竟隻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山野村夫能有多少見識?想必在他心中,隻要陳辰看起來不是壞人就足夠了,是從哪裏來的並不重要。


    苦著臉的孫實想了一會。“戶籍……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不過記得早年有一對夫婦逃荒過來,最終是老保長幫忙才給落了籍。”


    “不過老保長此時不在村裏,據說是縣衙裏使人來喚走了,附近的保長都去了。也不知道出了什麽大事,惹得縣衙動了這麽大陣仗。”


    保長?這個消息很重要。可是如何才能請動與自己毫無淵源的保長?另外保長現在不在……有大陣仗……跟土匪有關?否則為何把附近的保長都喚去?是那場埋伏讓官府坐不住了?


    陳辰轉念一想,反正無論怎樣也跟自己無關,於是又問道:“孫叔可知保長何時迴來?”


    孫實搖頭。“老保長都不知是因何事去縣衙,所以一早走時也未吩咐過何時迴來,加上山路難行,老保長年紀又大,想來快不了。”


    話音剛落,孫實才陡然想起,詫異道:“大郎你想要落戶於此?”


    陳辰笑了笑,點了點頭。


    他自稱家中隻有他一人,所以孫實稱他為大郎。


    孫實麵露沉思,然後若有所悟的道:“你如今沒有戶籍,行動多有不便,萬一被官府發現可就說不清了,最起碼也會受些罪。也罷,等老保長迴來,我且為你去說聲情。”


    陳辰正打算說聲謝謝,忽然想到一事,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妹一事,對方給了幾日期限?”


    孫實狠狠抽了下鼻子,恨恨道:“韓進給我三天時間,說起來已經過了一天了。”


    原來那正主兒姓韓。


    也就是說隻有兩天了?陳辰蹙起了眉頭。


    兩天,怎麽才能搞到一百貫?


    無論最終能否成事,他已決定一定要試著去拯救孫小妹的,畢竟是恩人之女,你救我一命我還你一命,很公平。再者自己也不忍看到這麽可憐的孩子就這麽落入魔窟,成為一出令人痛惜的悲劇。


    很顯然孫家已是山窮水盡,若有一絲辦法也不會全家長籲短歎你哭我哭大家哭。


    陳辰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看孫實也是心力交瘁,於是告了聲辭,然後迴到了暫住的房間。他的那間房此前是孫坤住的,如今孫坤與他哥孫恆擠在了一起,把那間房讓給了自己。


    窮鄉僻壤的沒什麽娛樂活動,這個時代連電都沒有,所以天一黑各自洗漱完畢後各家都已黑燈黑火。農戶們向來是早睡早起。


    未過多久,孫家已是寂靜無聲,各自上床休息,隻是能否真睡著就得問各人自己了,


    今晚無月,但星空燦爛,雖然星光微弱,但總算讓這片天地不那麽漆黑無比。


    陳辰和衣靠著床頭,默默想著什麽。不知過了多久,他隱約聽到吱呀一聲,心道果然來了,於是迅速起身,拉開虛掩著的門,走到了院子裏。


    朦朧中一個黑影輕手輕腳的走到院門前,正準備打開院門。


    陳辰輕咳了一聲。


    那黑影扭過頭,看了陳辰一眼。


    “你別管。”


    果然是孫恆,白天見他一臉忿忿但又生生憋住就知道這小子一定在打著什麽主意,所以他等了這麽久,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判斷準不準確。


    快步走到孫恆麵前,看到他手中拿著一根一米多長削尖了的木棍,打趣道:“這是打算去找韓進玩命?”


    “那是我妹!”孫恆恨恨道。


    “所以你想把韓進殺了?”


    “不然呢?難道讓我眼睜睜看著小妹被畜生折磨死?”


    “然後呢?”陳辰淡淡道:“韓進作惡多端,但依然活得好好的,這意味著什麽你想過沒有?就算你得手了,將來怎麽辦?你當官差都是傻子麽?”


    “我告訴你吧,之後你會被償命,小妹仍是一樣會被逼到韓家,誰告訴你有那怪癖的一定是韓進?然後你家家破人亡是大概率的,即使不會,你爹娘也會一輩子抬不起頭,這個家、這一輩子,完了!”


    許是被陳辰說到了心坎裏,許是陳辰描繪的未來著實嚇到了這個十七歲的孩子。喘著粗氣的孫恆說不出話來,但仍緊緊握著木棍,沒有迴屋的意思。


    陳辰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


    “年輕人啊,凡事三思而後行,切勿熱血上頭便不管不顧,你連一時都謀不了,怎可謀全局?”


    “依你說來……”孫恆咬牙切齒的低聲咆哮著:“我就隻能幹巴巴看著,什麽都做不了?”


    雖然看不清晰,但陳辰可以想象到,此時的孫恆一定是兩眼通紅青筋暴起。


    想了想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誰說的?不還是有我呢麽?還有兩天時間,明天一早,我與你一起去縣城,看有沒有機會能賺一百貫錢迴來。不過我怕人手不夠,最好你能再找一個信得過的幫手來。”


    孫恆嘶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不可思議道:“你瘋了!兩天賺一百貫?”


    “事在人為。”


    陳辰繼續冷笑道:“我有些主意,總得去試過才知道成與不成。即使不成再另想它法,總比隻知喊打喊殺的莽夫強。”


    孫恆仍是喘著粗氣,許久後恨恨地扔掉了木棒,打開院門向著村子裏走去。


    陳辰看著那個模糊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裏。


    孫恆的身高倒是跟自己差不多,就是太壯實,想必是莊戶人家孩子自幼勞作的緣故,相反自己就很單薄,也不知道他的衣服自己穿上會不會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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