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這麽笨嗎。」芮悅笑著擺擺手,笑道:「我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我若說這是防孕的藥,他定是要懷疑小姐清白的。雖說小姐現在披了張人皮麵具屈身青樓,但怎麽說小姐也是他未過門的娘子,若哪日他知道小姐便是芊芊姑娘,他便是再怎麽喜歡小姐,心裏怕是也會有疙瘩的。」


    自從那日雲傾傾與雲之晗關在房裏聊過之後,芮悅也不再避諱在雲傾傾麵前掩藏芊芊即是雲之晗的事實。


    雲傾傾垂眸望向桌上的藥,淡淡道:「或許他早已知道了芊芊姑娘便是你家小姐也說不準呢。」


    她認識的安沐辰倒像是什麽事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般,雖然她著實好奇他怎麽就什麽都心底看著透澈。


    「不可能吧。」芮悅皺眉道:「這個倒從沒聽小姐提到過,而且小姐也未露出過什麽破綻啊。」


    雲傾傾好笑地望她一眼,「大公子一來,你家小姐便不用你待房裏伺候,她便是哪裏露出破綻你也瞧不出來啊。況且大公子便是瞧出來了,心裏有數便成,也不一定非得讓你們知道不是。」


    「這話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大公子若是真瞧出了什麽,若有心憐惜小姐的聲譽不拆穿她,也是極有可能的。」芮悅認同地點頭道:「這兩年大公子隻要迴京都會抽空來陪陪小姐,想來對小姐也是有幾分情意的,故而倒是有可能知道些什麽。」


    雲傾傾默然不語,安沐辰的心思恐怕比那海還深,是否真如芮悅猜的不好說,但是既是他知道這醉倚軒是蕭靖安幕後掌控著,最初找上芊芊的目的怕也不隻是尋歡作樂。隻是這背後的目的隨著長時間地朝夕相處最後是否變了味,就不是她一個外人能評判得了的了。不過孤男寡女些日子以來就這麽共處一室,若說兩人沒擦出點火花,這還真教人有點難信服了。


    「大公子見過你家小姐真容嗎?」雲傾傾問道:「我指的是你家小姐在雲府之時。」


    那日在房裏她將玉佩交給他時,她謊稱自己是雲三小姐那段想來應是沒什麽漏洞才是,卻偏偏教他一眼看穿,她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哪裏出了問題,唯一的可能便是安沐辰或許早已見過雲之晗。她與雲之晗的氣質差太多,再怎麽相像的兩個人,隻要氣質不一樣,在聰明人麵前也是極易露餡的。


    芮悅低頭想了想,「應是沒見過。大公子雖在府裏拜訪過一次,但那時小姐並未出去相迎。」


    雲傾傾皺了皺眉,「什麽時候?」


    既是都到府上來了,雲之晗沒出去相迎卻不代表安沐辰沒見過雲之晗,依她看過的言情小說的狗血套路,男女主角相遇大抵不會通過正兒八經的引見,反倒是彼此恰恰在某個時間點逛後花園了,邂逅了,天雷勾動地火了,然後便順理成章地搞起地下情來了,最後在第n次逃婚後卻發現原來竟早已是一家人。


    所以以此推論下去,說不準安沐辰那次拜訪安王府時便邂逅了雲之晗,隻是麵上誰都不說而已。


    「大概一年前吧,大公子那時正好路過北邊西城,就順道來府裏拜訪了老爺和夫人。」芮悅迴憶著道。


    「一年前?」雲傾傾懷疑地覷了芮悅一眼,「我怎麽沒聽說過那會兒有誰曾來府裏拜訪過。」


    一年前她已到這個時空,一直在雲府待著鮮少出門,卻從未聽說過安沐辰來雲府拜訪之事。照理說依安沐辰的身分,他若是來拜訪雲府,該是張燈結彩才是,但她在雲府的那一整年除了雲府老爺迎娶小妾張燈結彩了一次,倒是從未見府裏什麽時候熱鬧過。


    芮悅橫她一眼,「那時你整日與小姐換裝,將府裏的丫鬟、護衛騙得團團轉,忙得不亦樂乎,便是大公子來了,你也不見得便放心裏去。況且大公子也隻是臨時拜訪,因而府裏也沒有什麽準備。」


    雲傾傾沉默地揉揉鼻尖不再搭腔,芮悅一語便道出了事實,那時在雲府每天閑著無事時便時不時藉著這張與雲之晗一模一樣的臉,以雲府三小姐的身分去逗弄府裏那些丫鬟、護衛,常常將他們逗得分不清誰是誰。而雲之晗也樂於藉著她這張麵皮到外麵閑晃,不用擔心自個老爹發飆,若非後來發生的那些事,雲之晗與她倒不至於到現在的地步。


    芮悅許是也覺得這種時候再提以往在雲府的那些事不合時宜,不自在地笑了笑,瞥了瞥桌上的藥,端起來遞到她手中,「這藥也涼得差不多了,趁著還有點熱氣喝了吧。」


    從雲傾傾請她幫忙煎藥,芮悅便沒過問過為什麽要喝這藥、那個男人是誰。做丫鬟的時間長了,哪些該問、哪些不該問,她還是很懂得把握分寸,本分盡到便是,不該多嘴的她向來不會多問一句。


    雲傾傾望了眼黑乎乎的藥,想起芮悅稍早前提到在廚房門口遇到安沐辰的事,剛剛聊著聊著就扯遠了,也不知道後麵有沒有發生什麽,她總覺得依安沐辰的性子,不像是會平白無故逛廚房的人,因而朝芮悅問道:「對了,你方才說在廚房門口遇著大公子,他問了你這是什麽藥之後就沒再說什麽了嗎?」


    她邊說著邊皺著鼻子喝一小口,苦澀的味道迅速從舌尖蔓延開來,雲傾傾苦著臉、皺著眉喝著。


    「嗯。」芮悅點頭,「他就說小姐有事找我,喚我過去一趟。」


    「你過去了?」雲傾傾停下喝藥的動作,皺眉望向芮悅。


    「我能不過去嗎。」芮悅一臉「這不是明擺著嗎」的神情,橫她一眼,「小姐有事找我定是得過去的,不過也沒什麽急事,小姐也就囑托我給她添置些過冬的新衣而已。廚房裏煎著藥,我也不敢在小姐房裏待太久,托了個藉口便出來了。」


    「你迴到廚房時,大公子還在嗎?」雲傾傾隱約覺著這之中有什麽不對勁,卻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大公子是什麽人,又怎會在廚房那種地方待著。」芮悅不以為意道。


    就是了,安沐辰是什麽人,若沒事他又怎麽會晃到廚房去。雲傾傾低頭望了眼手中黑乎乎的藥,沉吟了會兒,轉身走到窗前,手腕往外一翻便欲將碗裏的藥倒去。


    雲之晗冰冷不帶感情的聲音卻在身後響起,「那碗裏的藥是貨真價實添了麝香的涼茶,倒了再重熬一碗多費時、費力。」


    雲傾傾將碗端正,轉身望向門口披著芊芊那張國色天香麵皮的雲之晗,「你倒是什麽都知道。」


    雲之晗不理會她的淡諷,聳聳肩,「信不信隨你,要喝要倒都隨你,但是若倒了,別妄想再讓我的丫鬟再替你熬藥。」說著望向低垂著臉的芮悅,「芮悅,你隨我過來。」


    「是。」芮悅低眉順眼地跟上。


    雲傾傾轉身攔在芮悅麵前,「熬藥的事是我威脅芮悅幫我熬的,你別為難她。」


    雲之晗轉身睨她一眼,「雲傾傾,我在你眼裏何時淪為這麽不堪了,我家的丫鬟,我還會責罰她不成。」


    雲傾傾攔在芮悅麵前的手垂下,望向雲之晗,「希望你還是我最初認識的那個雲之晗。」


    雲之晗冷哼一聲,轉身而去,臨去時不忘道:「你未免將自己在安沐辰心底的地位看得太重,安沐辰若真有心阻止你喝下這藥,你道你現在還能安然站在此嗎。」


    雲傾傾望著雲之晗漸遠的身影,低頭望向手中剩下的半碗藥,沉默了會兒,端起來皺著眉頭一飲而盡。無論雲之晗的話是真是假,這藥總不會是毒藥,現在也沒時間讓她重新再去煎一劑過來,她何不乾乾脆脆賭一把。


    雲傾傾喝完藥,在芮悅房裏待了好一會兒,直到看到芮悅安然無事地迴來後才放心地迴去。雖說依自己對雲之晗的了解,她並不會為難下人,但是人心隔肚皮,明是一套,暗裏又是一套的人大把大把在,自己與雲之晗也就朝夕相處了半年,不得不承認自己並未全然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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