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不能怪董蒙後知後覺。


    起初在虎子家中,見到成壇裝的鹽菜,董蒙受不了刺鼻味道,差點吐了出來,隨後有了精鹽,更不會惦記著這些鹽菜。


    抱著鹽菜走來時,董蒙亦是刻意遠離著壇口,方才見到孫吉轅車上的鹽菜,都有著相同的印記,腦中閃過電視劇裏,古裝戲裏那些貼著封條的糧袋、米酒,這才想到軍隊上麵。


    虛報軍中士卒的數量,好讓領軍吃空餉,發放的軍中物資,被軍需官克扣,再倒賣出去,不單單是軍糧,草料,甚至刀槍,盔甲,隻要給錢,也能從軍中買到。


    這特麽分明是官商勾結啊…


    孫吉販賣的這些鹽菜,多半是更換軍中儲備,甚至於就是用於軍中的吃食,所以才能以行商販賣,本尊那廝跟董蒙說過,漢朝時候,賣鹽需要鹽引,賣布也需要布引,正當的途徑,如何也不能空出食鹽這類緊俏貨,就算是有些空餘,亦是輪不到成山村這般刁民賊人來用。


    董蒙倒不是怕不買孫吉的鹽菜,讓孫吉等人受些損失,會引起背後軍隊的報複,這就像是小時候熊孩子自導自演的綁架案,威脅家長,要是不給他衝十塊錢的q幣,就會撕票一樣。


    記得易中天說過,漢朝之所以會出現諸侯割據的局麵,就是因為軍隊太過於腐敗,全靠著世家舉義,才剿滅了張角,要是青州的軍隊稍微有些本領,能讓青州的黃巾軍到了號稱百萬的程度。


    董蒙想的是,若這些鹽菜來自軍隊,那其中可就有些可操作的空間了。


    既然有鹽菜,會不會就有糧食?會不會就有兵器什麽的?


    俗話說,窮則思變。


    董蒙這廝,手上要錢沒錢,要糧沒糧,為了能快些招募士卒,急的晚上都快睡不著。


    如今見到孫吉有軍隊有牽連,野心終究占了上風。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幹了!


    董蒙離了轅車,走到孫吉身旁,道:“孫兄弟,可否借一步說話,董某有些東西,想給你看看,讓你估個價。”


    孫吉顯是沒料到,董蒙會突兀說起這個,不過,孫吉心性也算果決,否則也不能做起這路買賣,作勢想了片刻,孫吉迴頭與幾個夥伴點了點頭,臉麵不複先前的虛意恭笑,肅色道:“還請董先生,為我帶路。”


    董蒙一眼看出孫吉的心思,對於孫吉的果斷,生出些佩服,當下笑道:“孫兄弟,不必如此拘謹,也無須孫兄弟隨我前去,隻需在此稍候片刻,我使人取來就好。”


    附在林牧耳旁,董蒙叮囑了幾句,使林牧歸還,趁著空隙時間,與公孫方一同,看著孫吉帶來的物貨。


    董蒙不會讓孫吉去林牧家中,畢竟那裏有著董蒙許多秘密,成山村的人也就罷了,以董蒙的威望,多半不會出些差錯,隻是孫吉這般的外人,終究需要些防備。


    孫吉暗自舒了一口氣,渾然不知為何明明見董蒙一副文人模樣,竟會讓他有些莫名的心思,細想起來,這心思竟是些許懼意,然則在董蒙身旁的那位公孫先生,卻沒有使孫吉有些同樣的異動。


    莫不是今番因生意不順,反讓自己變得畏首畏尾了。


    不過頭發短些罷了,便是光了腦袋,還能多出三頭六臂不成...


    孫吉不覺失笑,覺得自己是有了慌亂,才會覺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排了這個念頭,孫吉當即跟著董蒙身後,為董蒙介紹著自己的貨物。


    有了董蒙在身旁,先前的幾個村民,各自挑選了麻布、手錘,一致向董蒙取些意見。


    董蒙哪裏懂這個,附和的應付了幾句,這些村人好似得了首肯,得了幾樣,歡天喜地的離去。


    待到林牧提著麻布袋過來,董蒙向著遠處走去,林牧與孫吉跟著,留下公孫方與孫吉的夥伴,走出了五、六十米的距離,董蒙停了下來,迴過身來,雖是隔著距離,亦是能夠讓公孫方這般人看到他們的舉動。


    “老牧,打開來看看。”


    “是!”


    林牧放下麻袋,解開口子,未曾放在地上,以手捧著,遞到孫吉身前。


    “咿!莫不是...莫不是食鹽?可是,怎會如此白淨?”


    孫吉是識貨的,眼見著林牧手中這些純淨的氯化鈉,鼻間聞著鹹味,雖是認出,心中尚且不確定。


    董蒙微是點頭,笑道:“孫兄弟,果是好眼光,哈哈,實不相瞞,我有些法子,能製得純鹽,此鹽比當世的青鹽更勝一籌,不止吃起來味道純正,亦能塗抹傷口,不使傷口潰爛,既然孫兄弟出自軍中,想來比我更深知此鹽的重要性。”


    “你…”陡然間被董蒙叫破了身份,震驚之下,孫吉下意識的摸向腰間,待到恍然發覺,要收迴去,這番失態卻是如何也隱藏不過了。


    至此,孫吉方知曉,恰才董蒙多半猜到了自己來處,才會說出有一樁買賣與自己交易這番話,如今引了自身走的遠些,大抵也是為了避人耳目罷了。


    孫吉也算坦蕩,當即再與董蒙拱手,道:“董先生,好眼力,孫吉若是再做些虛掩,未免落了下乘,不知,董先生,欲以此物換些什麽?”


    董蒙不以應答,反是問道:“孫兄弟,以為此物價值幾許?”


    “既然董先生有了此物,我所帶來的鹽菜,怕是不值一文,至於其它的物件,更是比不上這些分量。”


    “足夠了!方才,我見到孫兄弟車上,有一袋麥糧,若是孫兄弟願意,我便以這些精鹽,換了那袋麥糧,至於多些的,便當做你等兄弟跑了遠路,來成山村的謝意。”


    “這…董先生,我這一車的貨物,也不及這些精鹽的價值。”


    “我說足夠了,就是足夠了!孫兄弟,你我初次見麵,你亦是知曉,這成山村,還有沿途的百姓,多有逃離青州之家,剩下的這些孤兒寡母,不能遠行,才會留下,我董蒙受了成山村百姓的恩惠,便要想著報答他們恩情,此次孫兄弟迴去,若是下次再來,還請孫兄弟,多帶些麥糧。”


    時逢動亂,天下疾苦,漢時盛行的任俠之風,孫吉往日行走,草莽間經傳的就是這些,孫吉旋即躬身而起,言語頗有激昂,道:“董先生真乃義士,孫吉實為佩服,也不欺瞞先生,這商事,孫吉不過是個跑腿的,若是全以麥糧,多半要與主人家商議,不過,還請董先生放心,孫吉定然盡力向家主言明,無論結果如何,下月孫吉再時,定會給董先生一個答複。”


    董蒙見著孫吉從拱手虛意客套,變為躬身,這好比就是魔獸世界裏,聲望從中立刷到了友善,終而聽到孫吉言明他隻是個嘍囉,不能私下做主,董蒙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不過,想著孫吉如此坦誠,多半會如他所說,在那個什麽家主麵前說些好話,總算一樁好事。


    創業初期,真不容易啊…


    這特麽學著宋押司一樣,逢人送錢,見麵認兄弟,結果還要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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