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菲姐姐,你不要發呆了,我們要迴家了。」管承伸出另一手牽著她,模樣穩重。


    「迴家……」她有家嗎?


    「你很快就會有個家了。」櫻子奶奶微笑的說。


    本來是帶孫子到公園散步的櫻子奶奶,便這麽把「撿」到的風亦菲帶迴目前的居所—「瀧之屋」。


    而風亦菲一踏入以花為牆的大宅院裏,頓時詫異地瞠大眼,深深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紅的、黃的、白的……色彩繽紛的花卉盛放,假山為景的小池裏,遊魚點點,熱鬧中有著祥和。


    真的,她有種迴家的感覺,彷佛這幢宅子正在等著她歸來。


    「夫人,您迴來了,快開飯了……咦?有客人呀?我再多擺一副碗筷。」


    不用主人吩咐,福態的管家太太物部家珍堆滿了笑,自動張羅去了。


    「珍婆婆,我來幫忙。」喜歡黏著物部太太的管承自告奮勇,小短腿衝上前。


    「乖,我的小大少爺,別拿太重,小心絆了腳。」才五歲的孩子,哪拿得到櫃子上的東西?


    沒想到,聰明的管承拿椅子墊高,取下櫃子裏鳥獸戲春花紋的窯燒陶碗,中規中矩的放在餐桌上,一點也不知道這個碗是百年大師所製,價值不菲。


    不過對「瀧之屋」而言,這些都是小錢,「瀧之屋」內部的擺設哪樣不值錢?管爺爺為了愛妻,可是下了重本,屋內所有的物品都仿造日本「瀧 屋」本家,就連前屋梁柱旁的觀音竹,也是移植櫻子奶奶少女時代種在房外的綠竹。


    所以沒人會在乎這種小事,他們有錢到可以拿燕窩來漱口,區區一個「舊碗」真的不算什麽。


    「小菲呀,別站著看,快過來用餐,幾樣家常菜而已,你可不要嫌棄。」櫻子奶奶熱情地招唿著。


    滿滿的一桌精致懷石料理,外麵餐廳都不一定吃得到,這叫「幾樣家常菜」?


    風亦菲看得咋舌,有一點被嚇到了,她戰戰兢兢地入席,表情僵硬。


    「奶奶,我好餓喔!有什麽好吃的……啊!炸蝦、天婦羅,還有我愛喝的龍蝦味噌湯……」接下來,是管承吸口水的聲音。


    「我來了……」下一秒,一個跟管承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跑了進來,一臉淘氣的高聲喊著,頭發上還有看來在草皮上滾過而沾上的枯草。


    「沒規沒矩,沒瞧見有客人嗎?」這一身髒是上哪弄的?


    櫻子奶奶詢問的眼神看向一旁站著的中年男子,管家物部川恭敬的趨前小聲解釋。


    「喔,你好,我叫管堂,你可以喊我堂堂。」一說完,管堂又開始「哭夭」。「珍婆婆、珍婆婆,我要吃飯,快幫我盛香噴噴的白米飯來。」跟沉穩的雙胞胎哥哥一比,他顯得比較活潑好動,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


    「好了好了,快坐好……慢點慢點,不能用手抓,你洗手了沒……」物部太太喳喳唿唿的,忙著幫小少爺擦手。


    長長的餐桌上,管承安靜喝著湯,吃著令他皺眉的青椒,而另一邊的管堂,則像個野孩子,看到想吃的,伸手一抓就往嘴巴塞,還笑咪咪的扮著鬼臉。


    櫻子奶奶微笑看著孫子們,臉上流露寵溺的神情,宛如一尊慈航護佑的菩薩。


    風亦菲看著這情景,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羨慕,她暗暗垂下渴望的目光,卻又忍不住幻想自己是這個歡樂家庭中的一份子。她有奶奶、可愛的弟弟,一家人快樂地用著晚餐……


    如果可以,她想留下來。


    在「瀧之屋」裏,她看到幸福在微笑。


    「亦菲,我頭痛,拿杯解酒茶來,我待會還要到公司開會。」


    揉著陣陣抽痛的額側,宿醉醒來的金璨陽大手摸索著床頭櫃卻撲了個空,他挑起眉,有些意外細心溫婉的妻子竟未如常的擺上一杯花茶。


    不過他並未多想,高喊著妻子的名字,說出需求後,便走進浴室梳洗,他知道他一出來後,妻子便會一如往常地送上熱茶,同時溫柔地朝他一笑。


    這個一成不變、溫吞平淡的婚姻不是他想要的,可是怎知真的結了婚,他竟沒有半點的不適應,反而很快地融入婚姻生活,當起有老婆照顧自己的已婚男人。


    他從浴室走出來,臥室裏還是空蕩蕩的,少了熟悉的花香味,和一絲……他一時間也說不上來的氣息。


    他環顧房間一圈,沒發現有任何物品短缺,暗笑自己多心,讓酒精麻痹了他的知覺,連神智也跟著不清楚,疑神疑鬼。


    「不在家嗎?」他喃喃自語,看了眼鬧鍾上的時間,才七點五分。


    結婚後仍繼續上班的妻子,是友好公司的助理秘書,她通常在打理好他的日常瑣事之後,八點十分才會出門上班。


    今天有點不尋常,難道她生病了?


    金璨陽眉頭一皺,微露憂心,但他頭疼的症狀一直未減輕,便不再多想。妻子已經是大人了,應該會照顧自己,不需要他操心。


    可下一分鍾,他卻發現她不在身邊,他連家裏的止痛藥放在哪裏都不知道


    她無可否認的是個好妻子,將脾氣大又愛挑剔的他照料得無微不至,連平日胃痛的毛病也大為改善,令人無從嫌棄。可是現在—


    「該死的,她到底把家庭醫藥箱擱在哪?迴頭我非說說她不可……」


    金璨陽臉色不佳地拉開衣櫃,拿出一套整齊的西裝又關上,準備換衣服,到公司再叫秘書給他解酒液。


    驀地,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又「刷」地打開男女主人合用的大衣櫃。


    他眼神銳利的掃視著,有些疑惑,櫃子裏的空間一向這麽大嗎?


    妻子的衣服還在,但全是婚後添購的新衣,她婚前的衣物……一件也沒有?


    「搞什麽鬼?不過比平常晚兩、三個小時迴來而已,居然給我玩起離家出走的把戲?」他心裏因這猜測而不悅,又對妻子的行動不以為然。


    她以為她能走多遠?沒有娘家的孤兒到最後還不是得迴來?她要是認為他會發了瘋的找她,那就太天真了。


    金璨陽心裏這麽想,沒把妻子不見了的這件事放在心上,隻當她在耍小性子,想引起他注意,天一黑,她自然會迴家。


    但是接下來,在看見那張留在桌上簽好名的離婚協議書後,他許久沒有爆發的暴躁脾氣瞬間被引燃,低咒著用力將手上的室內電話砸向牆壁。


    「周禮日,你二十分鍾內到我家一趟,一秒都不許延遲。」他改用手機打了通電話。


    離就離,他金璨陽可不是提得起、放不下的男人,她太小看他了。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女人,沒有她,他照樣過得逍遙。


    哼!別想他會去求她迴來,腳長在她身上,她想走,誰攔得住?


    她最好不要後悔,走得越遠越好,少了她,他還樂得輕鬆,不用再時時刻刻惦著家裏有人等他迴家,一有應酬便早早結束;也可以跟朋友喝酒喝到半夜,摟個辣妹恣意狂歡……


    可惡,他怎麽越想越生氣?


    於是當律師周禮日匆忙趕至金家時,就看到臉色難看的金璨陽正坐在一堆「廢墟」中,他早氣到把手邊能砸的東西全砸了,唯一完好的,是手上妻子送他當生日禮物的手機。


    「咳咳!請問發生什麽事?我很久沒看到你發瘋了。」自從結婚後。


    金璨陽慍怒的抬起頭,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離婚協議書。「把那張紙處理一下,越快越好。」


    「什麽紙這麽重要?讓你一大早急電召見……」周禮日拿起他所指的東西,挪了挪金框眼鏡,有些不確定地看了好幾遍。


    「該給的錢我一毛也不會少給,記得填上數字,我不是小氣的人。」至少他會確保她衣食無缺。


    「等一下,金大少,你知道你要我處理的這張紙是什麽嗎?」他是不是撞到頭了?還是發高燒燒壞了腦子,故意找件離譜的事尋開心?


    「是離婚協議書。」金璨陽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像沒事人般的穿上西裝、打上領帶,打算去上班。


    但是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習慣讓妻子代勞打點他的門麵,事隔九個月後,他想再自己打條領帶竟變得笨手笨腳,還差點勒死自己


    他一氣之下將領帶扯掉,往窗外一扔。


    他不可諱言,在很多方麵,自己完全依賴著心細手巧的妻子,她讓他成了十成十的居家男人,許多以前拿手的事,如今都生疏了,他甚至還有了戀家的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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